巨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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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揉泥的知县

    十家精挑细选的大富之家,审判结束后,为大同财政提供四万三千两白银经费,顺理成章之下,又为大同城外的军管砖窑厂提供十人免费劳力。

    当然,军管砖窑厂不缺人,抓的明军就有大几千人,加上前面处理得,足足万余人规模,多他们几个砖窑厂绩效变化不大。

    大同处罚不讲连坐,只罚恶首,这恶首自然就是这十家的当家做主之人。

    庭审结束,轮到处罚环节。

    刘二大喝道:“开始执行。”

    裹脚游街,这是胡昱想出来的。

    顾名思义,就是将他们脚上裹得严严实实,让他们去游街五个时辰,期间由巡警监督,围着昌邑县城大街小巷转圈就行。

    既然你们喜好文雅,不妨让他们亲身体验一回,试试这种畸形审美够不够文雅。

    巡警都是泥腿子出身,对待士绅能好到哪里去。他们作风粗暴,拿着麻布条使劲用力,一些力度大的巡警经手之后,人犯脚都开始出现微微变形,可见力度之大。

    当然,与裹脚相比,不值一提。

    绑好之后,轮到游街。

    巡警拿着竹条,看押着这群人犯上街游行。

    谁敢停下,巡警就拿竹条抽。

    当然,大同讲人权,游街一个时辰允许休息一炷香,但期间只允许人犯站着休息。

    一时间,街上好是热闹。

    看热闹不嫌事大,沿街起哄声此起彼伏。

    十家人的遭遇,让城内大户心有余悸,担心扑他们后尘,于是纷纷加入销毁家奴卖身契行列,改用雇工契约。

    家里裹脚的,也全部撤掉裹脚布。

    翌日,几十人被囚车运到大同城外的军管砖窑厂。

    砖窑厂如今不只是烧砖,烧水泥也成为砖窑厂的一部分。

    水泥是科技树民生栏,这一栏统御值要求普遍比军事栏低。

    如水泥工艺,只需要2000统御值。

    水泥需要的材料也不复杂,这个时期价格也便宜。最贵的要属石膏,这个时期当药材用,一斤四五文钱。然后是石灰,两三文一斤。黏土直接让人去挖来就行。

    石灰、石膏,胡昱前前后后买了十多船储存,花费不到四千两银子。

    昌邑首富徐通这一路都在观察,让他倍感意外的,是大同治下的环境。

    百姓说笑结伴而行,面色也不是昌邑县城的人能比的,各个红光满面。

    田里庄稼汉正在忙碌着,家家户户难掩盖喜悦之情,这真是反贼盘踞的地区?

    这让他倍感差异,心说,怕是京师首善之地,也不过如此吧。徐通不知道的是,他脑海里那个首善之地,这个时期城外城内流丐遍地,每天饿死之人无数,说难听些,与人间炼狱相差无几。

    其实吧,徐通自是听说过反贼提倡的天下大同,释奴仆、均田地,可他站在对立阶层,哪会心甘情愿跟着喊天下大同。也一度也认为这是反贼蛊惑底层小民的口号,直到这一路的亲身经历来看,这反贼并不是说说而已。路上更听押送他们的大同军提起,那大同反贼头子家里连仆人都没有一个,总长府后院就雇了两个烧菜打水的雇工,两个照料衣食起居的女工,她们白天上工,晚上回家。

    自古都讲得民心者得天下,徐通心里微微动摇了。

    在他看来,现在倒戈为时不晚。

    徐家家大业大,可不是罚款几千两就倒下的,地窖里实打实的埋着两三万两银子。又是书香门第,长子举人,次子、三子都是秀才,这是徐家投靠的资本。

    “到了,全部下车。”

    就在徐通走神间,押送他们的大同士兵队长吆喝声响起。

    一行人下了车,排着长队进入了砖窑厂。

    砖窑厂日新月异变化着,最初只是几个窝棚,如今沿着河道修建了一排排长宽近一里的犯人住宿、劳作区域,外围就被一排木栅栏围着。

    徐通眼神好,刚进入不久,就在揉泥区看到熟人,这人正是上一任昌邑知县王庆祚。

    王庆祚没了官威,摇身一变成为一个头发乱糟糟,邋里邋遢的汉子。

    这时正在开饭,王庆祚一手拿着一个杂粮馒头,与一旁狱友就着咸菜,吃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狼吞虎咽吃着。

    这一幕刷新徐通三观,这可是堂堂知县,居然也被他们送到这里,大同不需要读书人治理地方吗?这岂不是与天下读书人为敌?

    如果他问胡昱,胡昱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他,需要,但需要的是那些志同道合的,而不是满嘴之乎者也的腐儒。

    王庆祚也不属于腐儒,从丢了昌邑县城也没寻死觅活就能看出。

    不过吧,前天胡昱派人来给他做思想工作,准备让他出山治理夏店,可这货还摆上谱,一口一个反贼喊着,大概是觉得大同方面看轻了他,居然让他去当那劳什子副镇长,这不是赤裸裸侮辱人嘛。

    于是,胡昱准备让王庆祚再清醒个把来月再来问问,想来到时候他是愿意的。

    很快,徐通也被分配到揉泥去,也领到两个杂粮馒头。

    粗粮,这玩意可能打他出娘胎,就没碰过,看着难以下咽的馒头,徐通皱眉。路过王庆祚身旁,徐通很有礼数行礼道:“见过前辈。”

    徐通没敢称呼官职,而是称呼王庆祚为前辈。

    “徐小友,你也来了!”

    王庆祚似乎看得开,半开玩笑回应道。

    王庆祚是举人,徐通虽然年长十几岁,但身份是秀才,明朝读书人都是这么称呼的。

    “家里没执行释奴令……”

    徐通讪笑着说明原委,王庆祚也见怪不怪,因为早在徐通之前,各地乡镇就送来一群与他相同情况的人犯。

    闲聊几句,二人填饱肚子,开始一日劳作。

    既然是军官,人犯每天工作量都有固定。

    如果能提前完成,提前休息。

    如果不能,也不让抹黑干活,餐食减半,以此类推。

    如果拒不执行,关小黑屋,第一次一天,后面以此类推,保管一次教得乖乖的。

    “我教你,揉泥得这么揉……”

    王庆祚似乎进入角色,抱起一块泥一边摔打,一边为徐通认真讲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