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明朝当毒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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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可怜无定河边骨(下)

    艾府,三个老男人正在推杯换盏。

    米脂县令晏子宾用舌头舔去塞在牙缝里的肉丝,咂嘛了一口杯中的美酒。

    “此次艾兄纳得美妾,真是羡煞旁人啊!”

    艾举人则摆了摆手。

    “都已经是入了几家门的残花败柳了,要不是她家男人欠了我钱,不收白不收,我也真是看不上。”

    嘴上虽这么说,艾举人此时却难掩心中欢喜,嘴角上扬,颧骨隆起,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那黄来儿人长的丑,性子又执拗,偏偏娶得韩金儿这样一个有腰有腚,十里八乡有名的美娇娃。

    他艾某人还就是好这口儿,往日里每每听到其名,都要馋的直流口水。

    如今终于得偿所愿,要不是因为县太爷和参政大人此时正在酒桌上需要应酬,自己脱不开身,他早就钻进韩金儿那个浪货被窝里,大快朵颐了。

    “艾兄这就有点得便宜卖乖了,洪某虽自幼家贫,但这些年四处为官,见过福建女子的凝脂,品过江西女子的柔荑,也尝过江浙女子的峨眉。

    但尝来品去,还是这米脂的大脚婆姨最够劲儿。”

    洪承畴这段时间真是忙的脚打后脑勺,作为陕西府最有办事能力,最会奉常应酬,在地方乡绅那里也最为吃得开的官场明星,好处自然没少捞,因此,面对胡廷宴这个巡抚扔给他的脏活累活,他也自然不好推辞。

    前几日督运粮食与王二血光相见的一幕又在眼前,今天又要为米脂督粮的事情,参加艾举人一个小小乡绅纳妾的酒席。

    就好像整个陕西府就他洪承畴一个员工,哪里有什么狗屁倒灶的事情都得他往上冲。

    “晏大人,人都说这陕西的婆姨得看咱们米脂,要洪某说,不只是婆姨,要说出粮食,也得看咱们米脂。

    但今年的粮食和税,咱们米脂为何暴力抗收啊?”

    洪承畴话锋一转,图穷匕见。

    米脂县依山傍水,因而地势平坦,土地肥沃,适合种粟,也就是小米。这里的小米洁白如脂,于是有米脂之名。

    但那是正常年景。

    “不是下官叫苦,洪大人也知道,今年不比往年,咱们陕西大旱,五个月来就没下过一个雨点,那无定河里的水都干完了。

    如今米脂各村各地,水井也都空了,田里长不出庄稼,别说庄户们自己的口粮,就连明年的种子都不知道哪里来。

    这几年朝廷加派辽饷,剿饷,米脂县都没含糊,就是今年实在是……”

    晏子宾那一张油光锃亮的胖脸上,用力的挤出了几道愁纹儿,倒也有了几分苦大仇深的样子。

    “晏大人也说是不比往年,今年地里没产出,那往年的存粮拿出来些,胡巡抚也是知道米脂富庶,像艾大哥这样的乡贤库里有的是粮食,这才让洪某前来讨要。”

    晏县令和艾举人两个人对视了一下,然后二人都把头低了下去,就像课堂上逃避老师提问的小学生。

    晏子宾提到了辽饷,剿饷,说是不抱怨,其实是将县里老百姓怨气的源头摆在了桌面上。

    因为毕竟大明的税就算收的再多,也落不到艾举人这种有身份、有关系的乡绅地主身上一点儿,我大明苦一苦百姓的优良传统可不是白说的。

    洪承畴对这些心知肚明,所以他也只是搬出了陕西巡抚胡廷宴,给对方稍微施加些压力。

    眼看着铺垫的差不多了,压力也给到位了,洪承畴语气一松,笑着说:

    “胡大人的意思是,今年虽然年景不好,情况特殊,但这样的年景以前也不是没有。

    就按旧例,艾大哥先带个头,乡绅们先把粮食出了,乡绅交了,百姓才不敢不交,粮到手后,乡绅的钱如数奉还……”

    洪承畴稍作停顿,给二人留下了跟上他思路的时间,见他二人都点头表示理解,便接着说:

    “百姓的钱……”

    “三七分帐?”晏子宾搓着他那双小胖手,一脸的兴奋。

    “七分是我们乡绅的?”艾举人的脸上也露出了贪婪的笑容。

    “百姓的钱,官府全都要。”

    洪承畴从随身护卫的腰间拔出一把锋利的尖刀,拍在了酒桌上。

    “百姓的钱……”晏子宾颤颤巍巍。

    “我们分文不取。”艾举人哆哆嗦嗦。

    洪承畴大功告成,他将自己面前的酒杯倒满,自顾自一饮而尽,然后冲着宴席上的其他人大手一挥:

    “来段热闹的,乡党们,接着奏乐,接着舞!”

    霎时间,月琴清脆,如马蹄踢踏。

    板胡悠扬,似万马奔腾。

    铜锣梆板,仿佛战阵厮杀。

    华阴老腔响起:

    “军校,备马,抬刀伺候!

    将令一声震山川,人批衣甲马上鞍,

    大小儿郎齐呐喊,催动人马到阵前……”

    宴席上安静的人们也随着音乐声恢复了活力,继续推杯换盏,宾主尽欢。

    而此时,外面天色已晚,距米脂100多里,黄河岸边的吴堡城外,刚刚渡过黄河的西伯利亚藩民队伍已经在城外支起了一排排整齐的帐篷。

    由于目前除了吴三桂带的1000陕西新兵,还有之前王府的兵丁之外,其他的藩民还是主打一个民用,所以朱由检按照一个大型生产企业设计了目前西伯利亚藩的组织结构。

    由王承恩任财务总监,总理藩内的财务。

    由宋应星、金嘉谟分别担任研究中心总监和副总监,授首席科学家和副首席科学家衔。

    按照现代三大产业的分类,设立了农业、工业、服务业三个生产部门,选拔优秀的匠人和掌柜,在每个部门都形成了技术专家和职业管理者的领导组合。

    他朱由检亲自挑大梁,在担任西伯利亚藩总裁的同时,兼任营销总监,毕竟在他授意下弄出来的那些奇怪产品,也只有他能够设计出与这个时代相匹配的商业模式。

    只是目前还缺一个行政总监,这个职位朱由检本来是想让信王妃周玉凤担任的,负责人力资源、行政和后勤等事务。

    只可惜他还是低估了天启皇帝朱由校对他的提防之心。

    朱由校以皇后张嫣怀得龙子,需要另一位身怀有孕的皇室正妻陪伴左右为由,强行将信王妃以及尚在其腹中的信王世子留在了宫中。

    名为陪伴,实为人质。

    这种从商纣王开始就玩烂了的套路,懂的都懂。

    朱由检虽然以自己新婚,难舍爱妻为由百般恳求,皇帝就是主打一个“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所以此时的朱由检形单影只,成了和队伍里大多数藩民一样的“老光棍”。

    此时,一顶冒着青烟的帐篷内,一个四岁的小女孩儿怀里捧着跟自己差不多高的琵琶,可爱的小手娴熟的抚弄琴弦,口中唱词妩媚中又有铿锵,带着与她的年龄极不相称的成熟和忧伤。

    “誓扫匈奴不顾身,五千貂锦丧胡尘。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帐子外,吴三桂痴痴的听着,直到帐内一曲奏罢,仍久久不忍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