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奶奶的，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还有这么个小村子，问问他，这村子里有人没有？”

    九个鲜卑人在将近五更的时候，站在了山神庙前的溪水旁。

    此时整个村子都被白雪覆盖，呈现出一派祥和的景象，尽管天还未大亮，但在月光和白雪的相互映衬下，能见度也很广。

    通译官把什长的话对蔡典籍说了。

    此时的蔡典籍已经一天一夜没有进食、喝水，又连着在马上坐了一天一夜，精神极为不佳，通译官的问话他竟然没有听到。

    “老子问你这村里有没有人？”通译官一声高喝，同时马鞭也劈到了蔡典籍的身上。

    蔡典籍从马上跌下来，他趴在雪里，道：“有，有十来户人咧。”

    什长道：“他奶奶的，一晚上没吃饭，饿得慌，去，挨家挨户，把高进之给我搜出来！，遇到反抗者，格杀勿论！”

    吴正风贴着门缝，什长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要挨家挨户搜的话，这间山神庙就是头一间，不能让高靖瑶和她娘受欺负！

    想到此处，吴正风对着山神像后伸出脑袋的高赵氏和高靖瑶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随后将门打开，张着双臂走了出去。

    此时的吴正风披散着头发，腿由于被狼所咬，一瘸一拐往鲜卑人走过去，一边走还一边强装镇定，满嘴胡言乱语，用鲜卑话说道：“太阳从东方升起，又从西方落下；雄鹰抓到草原上的小蛇，必然去窝里给雏鹰喂食，这都是命运的安排，诸位来到此处，我早有预料，苍天命我在此等候，愿大草原保佑你们！”

    九个鲜卑人没想到庙里突然冒出个人来，全都拔刀而出，面向吴正风。可吴正风叽里咕噜说了一通地道的鲜卑语，不禁大为犯疑：此人虽梳着汉人的发饰，却有几分鲜卑人的长相，难道是鲜卑人？可这大山里头怎么会有一个鲜卑人呢？鲜卑族自入主中原以来，打得多是胜仗，逼得汉人是东躲西藏，所以有汉人跑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能够解释的来，鲜卑人跑到这里是图个什么？

    因为吴正风说的是鲜卑话，什长倒不需要通译官了，自己问道：“你从哪儿来的？”

    好好答话，难免会有破绽，于是吴正风决定继续胡搅蛮缠：“草原是牛羊的胜地，天空是雄鹰的天堂。我们各自有各自的地盘，不知道各位从哪里来，来这里又要做什么？”

    九个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还不敢轻举妄动。鲜卑族有那么一类人，说话前总喜欢加一些话引子，什么高山啊，什么雄鹰啊，什么苍狼啊，然后再在这些名词前加一些形容词，什么壮丽啊，什么雄伟啊，什么神圣啊，以便让听者感觉他们说的话是高深莫测的，这种人就是祭司。

    不过草原上祭司的话引子很动听，有时还很押韵，这个山里的祭司就差很多了，不过差很多的祭司也是祭司，人家会诅咒，祭司会诅咒，没什么人敢轻易得罪祭司，能不得罪就不得罪。

    什长问道：“你是鲜卑祭司？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吴正风这样说话纯粹是胡编乱造，当下接着自己的逻辑说道：“百雀鸟不愿待在笼子里，游鱼不愿被困在泥塘中，我也不愿住在外面的乱世里。”

    “你来自哪个部落？”

    “雪山上的冰雪融化，共同汇入了河流。你从河里捧起水喝掉了它，但又怎么能知道那口水来自哪座雪山？”

    什长失去了耐心，没有哪个祭司的动作像吴正风这样笨拙，“装神弄鬼，给我绑起来！”

    两人跳下马，上前要绑吴正风。

    吴正风慌忙道：“慢动手，慢动手！我知道你们为什么进山里来！”

    “哦？你倒说说，我们为啥进山啊？”

    吴正风道：“前天时候，我家娘子生病，于是我跑到颖水堡，把那个郎中抓到了山里头，可我没有诊金给他……”吴正风指了指趴在地上的蔡典籍，继续说道：“他一定是报了官，要来捉我回去的吧，各位军爷，我也是万不得已啊，这家伙，死活不肯进山，我才出此下策啊。”

    什长一挥手，跳下马的两人将蔡典籍拖了过来，他们抓着蔡典籍的头发，让蔡典籍的看着吴正风。

    通译官问蔡典籍道：“是他把你带到这里的吗？”

    蔡典籍听他们叽里呱啦说了半天，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听到通译官的问话，赶忙回答道：“是，是，前天一大早在下就被他掳来了，各位军爷明鉴啊，在下不是自己要来，实在是被抓来的呀。”

    通译官：“掳来给谁看病？”

    蔡典籍避重就轻，肯定不能说是给高进之看金疮伤，便道：“这年轻人说自己被狼给咬了，他怕得了狼毒症，我来给他治。”

    这话也对，蔡典籍的确也给吴正风看狼毒症了，不过适才吴正风说的是自己家的娘子生了病，这就对不上。

    通译官怒道：“他妈的，一个说给自己的老婆看病，一个说给个男人治狼毒症！谁在撒谎？”

    吴正风佯装生气，用鲜卑语大骂蔡典籍道：“他奶奶的，你是不是跟他们说老子被狼咬了？老子告诉你！草原从不说自己施了恩惠给牛羊，好汉也不会说自己被恶狼伤了身，我们草原的英雄，要被别人知道自己被狼咬了，还不被笑掉大牙？”

    蔡典籍见吴正风对着他骂，不知道骂的是什么，以为吴正风在告他的状，这一会儿说不定就把给高进之治伤的罪责推到自己身上，那可是大大的不妥啊。

    蔡典籍心说还不如我自己先发制人，于是“噗通”给吴正风跪下道：“小官爷啊，你快给几位军爷解释清楚，是你把我带进来的呀，不是小的自己要进来的呀，小的给那个高进之治伤，也是迫不得已啊！”

    吴正风还以为有可乘之机，云里雾里把这些人往里绕，没想到蔡典籍这怂货立刻就把高进之给供出来了。

    通译官怒道：“到底看的是狼咬伤，还是金疮伤，还是他奶奶的你女人的病？”

    一个士兵从马上跳下去，上前将吴正风压在身下，他的膝盖跪在吴正风的背上，道：“过来帮忙”。

    先前拖拽过蔡典籍的士兵，上前来扒开了吴正风的衣裤，见到了被狼咬的伤口，道：“这家伙确实有被狼咬伤，这伤口还没愈合，确实是最近的伤。”

    通译官也跳下马来，脚踩在蔡典籍的脑袋上，问道：“高进之在不在村子里？要是耍老子，老子弄死你！”

    “在！在！千真万确在！那高进之就在村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