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耀万分疑惑，不知道要不要跟上队伍，一探究竟。

    一个邋遢的男人推着垃圾箱走出胡同，卸下黑色橡胶手套，仿佛看透龙耀的想法般开口说道：“好奇的话，就去看看。以后说不定能救你一命。”

    头发乱蓬蓬的男人摘下口罩，露出消瘦泛黄的脸庞，穿过龙耀身边，跟上队伍。

    龙耀从男人眼中看到难以言喻的深邃，选择加入队伍，上去一探究竟。

    队伍缓缓向前，一座古朴的教堂出现在龙耀眼前，空气中泛起浓郁的米香。

    随队伍推进，龙耀见到好几个刚才躺在地上的男人缩在角落不顾形象地大快朵颐，将餐盘舔得一干二净。

    龙耀恍然大悟：原来这里是发放救济粮的地方，刚才的钟声是开饭的讯号。

    队伍移动得很快。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轮到龙耀，他拿起餐盘来到舀粥的胖修女面前。

    胖修女上下打量龙耀一番，眼神仿佛在说“养这么只宠物，还过来吃救济粮？”胖修女搅了搅粥桶，舀了一大瓢放入龙耀的餐盘，又放了一摞咸菜，笑着说道：

    “遇到什么事都不要怕。愿神明与你同在。”

    率先打好粥的男人朝龙耀使了一个眼色。

    龙耀心领神会地说道：“愿神明与我们同在。愿神明祝福你们。”

    胖修女喜笑颜开，继续为后面人舀粥。

    龙耀跟随头发乱蓬蓬的消瘦男人一路向前，在一个角落坐了下来。

    事已至此，龙耀也只能试试这救济粮是什么滋味。万一他倾家荡产，或许真要靠这东西活下去。

    米粥闻起来很香，吃起来却没有什么味道，只有一丝回甘。咸菜吃起来中规中矩，却要比龙耀吃过的咸菜都要咸一些。

    丝跳到餐盘上，用丝线编织出一把勺子，舀上一勺粥送入嘴里，觉得不好吃，又重新回到龙耀的头顶。

    用来填饱肚子的救济粮通常不会太好吃，用来告诫别人：想要更好的生活，就必须奋发向上。否则就只能喝稀粥，吃咸菜。

    吃完救济粮，所有过来领取救济粮的人将餐盘送回回收处，有序离开。

    教会会记住所有闹事的人，将他们永远剔除救济名单，任何人都不敢造次。

    龙耀不知不觉也吃饱了。

    他身旁的邋遢男人向他搭话道：“你是第一次来这边吧？”

    龙耀点点头。

    邋遢男人自我介绍道：“我的名字叫做雷尔，有什么不懂的事尽管问我。”

    龙耀也不客气，问道：“那些人为什么躺在地上......像行尸走肉一样。”

    雷尔略显诧异，“你不知道吗？”

    “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吗？”龙耀疑惑道。

    “算不上人尽皆知，但你多少应该听说过。”

    “很不凑巧，我是从外面来的，最近才到这里，因为中心城区的物价太贵，所以才来这里。”

    雷尔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感慨万千，问道：“你是素体吗？”

    “什么是素体？”

    “就是没有经过任何改造的人，他们被统称为素体。”

    “那我也是素体。我还没有接受过改造，改造手术怕是价格不菲。”

    雷尔说道：“贵的不是改造手术，贵的是义肢。强大的义肢可以赋予人超乎常理的力量。成年之后，几乎所有人都会选择进行一定的身体改造，以摆脱羸弱的身躯。”

    “大叔，你也是吗？”龙耀问道。

    雷尔没有否认：“我的十八岁成人礼是一场改造手术，我看起来虽然和常人无异，但是我的心脏接受过改造。是相当高级的手术。普通人恐怕一辈子都无法做上那样一场手术。

    我说的是，以我当时的角度来说。现在不一定了。

    很多简单的改造，这里也能做，只要打上一针，特殊的纳米机器人就能在骨头附近的肌肉上造出电极，只要让机械臂连接上电极，人就能自由驱使义体。是一项很了不得的技术。”

    雷尔感慨万千。

    龙耀不由对雷尔的经历好奇了起来。

    雷尔无奈一笑，“说了这么多，你也不一定懂。只要你明白人类驱动身体跟傀儡师驱动傀儡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就行，只不过傀儡师用的是魔力，人的身体靠的是电，一切讯号都可以称为电。只要能控制电，就能控制人的身体。

    但人体远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精妙，有很多我们尚未解明的地方。就像是你吃饱这件事，吃饱会带来一系列身体反应，吃到美味的东西，身体也会起反应。但它们也全部都是电。

    只要通过某种手段，反向传导某些代表幸福的电信号，就算不实际体验某些东西，也能让人产生某种快感。那些人插在手上的东西，就是这么个东西。”

    龙耀想到了无数令人上瘾的东西，问道：

    “那种东西会对身体造成多少伤害？”

    雷尔叹了一口气，“很难估算。如你所见，很多人除非到了吃饭，否则绝对不会爬起来。行动对他们而言是一种难忍的痛苦。唯有饥饿才能战胜。为了那东西，许多人都倾家荡产。”

    那东西竟无法被反复使用。

    不过，这似乎也合乎情理。

    在龙耀所处的世界，很多电子厂商都会采用一种名为“计划性报废”的策略。用户的电子产品会变得越来越卡顿。变得越来越难用，这不是电子产品内部零件老化造成的，而是厂家催促你赶紧去换新机。

    制造这种高成瘾性的东西，他们本身就不讲武德。别期待他们在其他方面有什么道德。

    雷尔告诫龙耀道：“所以，如果你以后安装义体后，绝对不碰那些东西，除非你想要成为他们的一员。”

    在雷尔告知龙耀真相前，龙耀有不少问题，但听了雷尔的话后，他就算不开口询问，也似乎知道了那些问题的答案。

    “谢谢提醒。但我恐怕一辈子都不会装上义肢。我还是觉得现在的样子最好。”

    雷尔轻轻点头，抬起手，指向不远墙壁处的【赛博竞速】海报，开口问道：

    “你过来时，见过不少类似的海报。对上面的活动感兴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