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二章 投机
不管蒋琰怎样沉稳,毕竟还只是个小姑娘,听说能出去玩,立刻高兴起来。
窦昭就问她:“你想去哪里登山?香山这几天叶子红了,正是赏景的时候,可就是有点远;兔儿山和旋磨山也不错,就怕到时候皇上也会去,要戒严。”
蒋琰都没有去过,也就谈不上想去哪里不想去哪里了。
她抱了窦昭的胳膊笑道:“我跟着嫂嫂!”
那种全然信任的口吻,让窦昭的心都软了。
她吩咐若彤去针线房看看给她和蒋琰做的新衣裳都做好了没有,又叫若丹去吩咐厨房开始准备做栗子糕、酿菊花酒,和蒋琰商量着带哪些丫鬟婆子一起去。
颐志堂顿时热闹起来。
延安侯府的世子夫人安氏来访。
窦昭颇有些意外。
昨天宋翰认亲,延安侯府并没有人来,按理说他们这几天应该避一避才是,怎么会急急地来拜访她?
她请安氏到宴息室坐了。
安氏没有绕弯子,用过茶点,问了问元哥儿,就开门见山说明了来意:“听说五军都督府胡主薄的太太给你们家表小姐说了门亲事,你们也有意相看相看?不知道这门亲事定下来了没有?”
窦昭心中微跳,笑道:“不过是简单提了提,跟世子爷那边还没有机会说,哪能这么快就定下来!”
安氏长长地吁了气,笑道:“我们不是旁的交情,我也就有话直说了。我第一次见到你们家表小姐的时候就有心给她保桩媒,只是不知道你们要为表小姐找个怎样的人家,这才踌躇到了今日。现在听说有人来给你们家表小姐提亲,我又急起来,生怕你把表小姐许了人家。”她说着,抿了嘴笑,“对方是我娘家的一个从兄,今年二十八岁了,年纪虽然和表小姐不相当,可这年纪大也有年纪大的好处,至少知道心疼人。
“他先头的妻子是难产去世的,留下了一个姐儿,今年也有九岁了,再过几年,就该出嫁了。家里有两个田庄、一间生药铺子、一间当铺和一间粮油行,家里虽称不上家财万贯,可也衣食无忧。人又是个老实忠厚的,以前是怕续了弦会叫姐儿受委屈,才一直拖到了现在。
“你和世子爷商量商量,看我这从兄他可瞧得上眼?”
年纪有点大不说,还没有功名,这并不是一桩好姻缘。
想必安氏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之前想做媒却又迟迟不好开口。如今见胡太太介绍的那样的人家他们都有相看的意思,她也就无所顾忌地来求亲了。
这就好比是抛砖引玉,当初收下胡太太的笺纸有了效果。
至于说宋墨同不同意,这就好比是瞎子吃汤圆,大家心里都有数,不过是个推托的借口罢了,窦昭同意了,难道宋黑还会拦着不成?
窦昭笑盈盈地点头。
安氏心中微定,和窦昭说了会儿闲话,起身告辞了。
在内室听了个一清二楚的蒋琰并没有露出丝毫的羞怯之色,反而面色苍白,沉默不语。
窦昭感觉到了不对劲,遣了丫鬟小声地问她:“你是不是觉得这家的条件不如你的意?”
蒋琰摇头,欲言又止。
窦昭叹气。
黎窕娘真是害人不浅!
好好一个女孩子,养成了这么个怯懦的性子。
她温声地劝她:“我们是你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亲人了,你有什么话不能跟我们说的?若是怕麻烦怕责怪一味地自己忍着,你难过,我们看见了也跟着心疼。此时有什么话说出来,纵然不如我和你哥哥的意,可你自己过得舒坦,我们看着也能放心啊!”
蒋琰听着若有所思,然后紧紧地握了窦昭的手,低声道:“我,我不想嫁人。”
是因为从前的创伤还留在她心里吗?
窦昭道:“从前的事又不是你的错,你也是受害人。我们绝不会勉强你嫁人,可你也试着把从前的事都忘记,重新开始生活,好不好?”
蒋琰感激地点头。
晚上宋墨回来,窦昭不免和他感叹了几句。
宋墨没有作声,到书房里练字的时候却叫了陆鸣过来:“那姓韦的和姓贺的,你可要好好地照应他们,不要让他们出了什么意外才是。”
陆鸣打了个寒颤,恭声应是,退了下去。
宋墨一声不吭地写完了三张纸,这才回到内室。
就像开了扇窗,大家才这发现窗内别有洞天似的,连着几天,都有人来给蒋琰做媒。
窦昭非常的为难,和来家里串门的蒋骊珠抱怨道:“我要是一个都不同意,反显得我矫情,这个也看不上那个也瞧不中;可我要是同意相看,琰妹妹又一时半会儿没这个心情。早知如此,我就不应该那么快答应胡太太的。”
蒋骊珠笑着道:“您也没有想到投机的人这么多吧?”
投机?
仔细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窦昭哑然失笑,道:“还是你心思通透,一语点醒了我。”
蒋骊珠笑了笑,问:“怎么没看见表哥?他这些日子很忙吗?”
窦昭很是意外,笑道:“你找你表哥有事吗?他今天在宫里值夜,明天下午酉时才能出宫。要不你明天酉时过后再来?”
蒋骊珠踌躇半晌,道:“我找表哥的确是有点事……本不应该瞒着嫂嫂的,只是一时又不知道该怎么跟嫂嫂开口才好……”
窦昭并不那种小气的人,何况她和蒋骊珠虽然只接触了这几个月,但蒋骊珠为人坦荡,她既然不知道怎么说,窦昭自然不会强人所难。
“我可没你想的那么小心眼。”她笑着打趣道,“你不如明天一早就过来,在我这边玩一天,等和你表哥说了话,用了晚膳再回去。”
蒋骊珠想了想,笑着应了。
次日,窦昭安排了席面款待她。
蒋琰热情地陪着她四处观花赏景。
两人在后花园的凉亭里遇到了苗安素。
跟在蒋琰和蒋骊珠身边服侍的若彤忙道:“这位是我们府里的二太太。”又向苗安素引见两人:“这位是表小姐蒋氏,这位是蒋家的十三姑奶奶吴少奶奶。”
双方曲膝行礼。
苗安素这才反应过来蒋琰是谁。
她不由多看了蒋琰几眼。
蒋琰有些不自在地朝着蒋骊珠身边躲了躲。
苗安素看着目光一闪,和蒋琰、蒋骊珠寒暄了几句,回了自己的新房。
蒋琰长长地透了口气。
蒋骊珠不由摇头,道:“你是这英国公府堂堂正正的嫡小姐,她一个庶媳,你有什么好害怕的?”
蒋琰喃喃地道:“我,我只是有些不习惯罢了。”又央求她:“好姐姐,你不要跟我嫂嫂说!我嫂嫂和哥哥知道了,又要为我操心了。”
蒋骊珠拍了拍她的手,道:“你放心,我不是那挑事的人。”
蒋琰翘了嘴角笑,一张小脸如盛放的梨花,温婉而又纤弱。
蒋骊珠叹气。
两人回到颐志堂,管事的嬷嬷正拿了一壶这些日子新酿的菊花酒请窦昭品尝。
窦昭只是闻了闻,却让小丫鬟给两人各斟了一小盅,笑道:“你们也尝尝!”
是用上等的稠酒酿的,入口绵和香甜。
蒋骊珠大赞。
窦昭就让她带两坛回去:“给你公公婆婆尝尝,也算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蒋骊珠知道窦昭这是在给她做面子,笑盈盈地应了,嘴上虽然什么也没有说,却把这份情记在了心里,寻思着以后若是有机会,一定要报答窦昭的提携之恩。
三个人在内室吃吃喝喝说说笑笑,或是逗逗刚刚睡醒的元哥儿,很愉快地过了一天。
宋墨回来了。
蒋骊珠和宋墨去了书房说话。
窦昭就和蒋琰在内室试穿着为九九重阳节登山新做的衣裳和新打的首饰。
宋墨回屋时,看到内室的炕上桌上椅上到处都是衣裳首饰,元哥儿手里更是抓了条大红色的帕子不放,谁动他就扁了嘴哭。
大家被逗得哈哈大笑。
宋墨揶揄道:“这小子长大了不会是个纨绔子弟吧?”
窦昭笑道:“伯彦抓周的时候还抓了盒胭脂呢,他长大了还不是金榜题名进了翰林院!”
“哦,还有这事?”宋墨大感兴趣,道:“他抓周的时候怎么会有盒胭脂呢?”
一般的人家期待子孙有大成就,抓周时是不会放这些东西的。
窦昭笑道:“是我爹放的。我十一哥家的七斤抓周的时候,爹爹还放了朵珠花在上面,等我六伯父发现的时候,韩家的人都到了。六伯母说,六伯父只好暗暗祈祷七斤千万别抓了那朵珠花。”
蒋琰几个听着笑得前仰后合。
宋墨想到冷冷清清的静安寺胡同,笑道:“九月初九的时候,我们也约了岳父一起登山吧?”
窦昭还从来没有想到过可以请父亲一起出游。
她沉默片刻,笑道:“好啊!我这就让人去问爹爹一声,看他那天可约了别人?”
宋墨颔首,去了书房。
窦昭和蒋琰陪着蒋骊珠一道用了晚膳,然后把蒋骊珠送到了垂花门前,等轿子走了,她们才回房歇息。
在床上,宋墨把蒋骊珠的来意告诉了窦昭:“五舅为了银子和我厮闹的事已经传开了,大伯母在濠州都听说了,托十三表妹来问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让我不要跟五舅舅一般见识,说她会写信训斥五舅舅的。还让十三表妹带话给我,说东西给了我就是我的了,这也是大舅的心愿,如果五舅舅不服,让五舅舅去找她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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