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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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神鸟落福临(六)

    顾小二早就醒了,一直在院子里等候。见三人回来,连忙迎了上去:“你们回来啦?没出什么事吧?那鲁大可找到你们了?”

    封睿启一手将那鲁樵夫的尸体抛到顾小二面前,顾小二吓了一跳,定睛一看,不由得颤声问道:“他,这是死了?”

    “你不妨叫叫他,看看他能不能醒。”封睿启道。

    顾小二低着头,喃喃道:“他也是罪有应得。”又抬起头,对三人告别道:“既然你们都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宋薇薇忙道:“这么晚了,回去不方便吧?等我们事情办完了,我骑马载你回去如何?”

    顾小二见是宋薇薇,回去的心思便打消了一半,犹豫再三却还是摇了摇头:“不好,不好,老板娘只给我一天的假,若是赶不回去可没我好果子吃。”说完肚子却突然咕咕地叫起来,原来从昨日到现在他一点东西也没吃,睡醒了也不敢麻烦这里的衙役,便一直饿到现在。又想到此刻站在面前的是宋薇薇,脸一下就红了。

    宋薇薇见他窘迫的样子,笑道:“不管怎么样,吃点东西再说。”

    顾小二只好点头。

    宋薇薇做顾小二下了碗面,一端上来,顾小二便狼吞虎咽起来,三下五除二便吃了个干净,连汤水也没留下,显然是饿狠了。

    “好吃!”话音刚落,顾小二便一头倒在桌子上昏了过去。

    都封二人向宋薇薇看去,却见她微微一笑,不用说正是她的手笔。

    封睿启将顾小二带回房中安置后,三人来到都景文房中商议。

    都景文将白天从林武川夫妇房中找到的纸条拿出来,只见上面写着一首短诗:

    “在林有神鸟,

    飞于九天中。

    日出东边云,

    它鸣第一声。

    ——林文川”

    “这诗写的什么,怎么如此奇怪?”宋薇薇不禁问道。

    都景文没有回答,反倒是问两人:“你们怎么看?”

    封睿启沉吟道:“看这韵律,倒不像是诗,更像是个谜题。”

    “我也是这么想的。”都景文点头道,“这落款上写的是林文川,他将这首诗放在林武川的房中,还藏在那么隐蔽的地方,想来肯定不只是这首诗这么简单。”

    都景文说到此处,面色凝重道:“只怕要解出这诗中的谜题才能知道真相了。”

    “对了,林府满门尸体的脸上被人刻了字是为何?”宋薇薇又问道。

    都景文摇了摇头,他也还没想明白,只说道:“那些并不是乱写的,‘奸’、‘贪’、‘妒’、‘蠢’、‘淫’,倒更像是对那些死人的判词。”

    “判词?”宋薇薇有些疑惑,“既然是判词,那凶手定然是十分了解林府众人生前事迹的人了,那岂不是说凶手多半就是这镇上的人?”

    这也正是都景文所想的。

    他本以为行凶之人可能跟京城那边的势力有关,之前猜测那人武功超群,再看林府众人的死法,便先入为主地认为就是十六年前灭了青云派满门的魔头。

    可现在来看,多半不是了。

    “你看起来……好像很失望?”封睿启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都景文连忙收敛神色,淡淡道:“你看错了。”旋即又道:“关于他们脸上的字,我们还要找其他与林府相熟的人问个清楚。”

    “谁?”宋薇薇好奇道。

    “林清平。”都景文答道。

    翌日一早,封睿启拎着那鲁樵夫的尸体来到县衙门前,只见一灯大师早已在那里等候了。

    两人相互行了一礼,封睿启将尸体放在马上后便翻身上马出发了。一灯也上马,跟了上去。

    途径林府门前,只见那林清平率着一众外戚披麻戴孝,那林清平满脸悲戚之色,若不是真与林府情深义重,便是演技超群。

    都景文和宋薇薇也早早来到了林府,却不是为了给林府送行。只剩下那林三公子和那姨娘小王氏的住所没有察看了。

    那小王氏是林宇川的生母,林宇川尚未成年,便与生母一同住在别院。

    两人先进了林宇川的房间。

    与之前查看过的地方相同,林宇川也是死在床上,房间里也有被人翻找的痕迹。唯一不同的是,他的房间里却是摆着两张床榻。

    “莫不是这林三公子十四岁还要与母亲同住一间?”宋薇薇奇道。

    都景文却摇了摇头:“只怕不是,我猜另一张应该是那林十七的床榻。”

    宋薇薇了然,记得那县令曾说过,林三少爷与他的伴读林十七十分亲密,与其同住也不奇怪。

    此外再无其他异常。

    两人又去了那小王氏的屋子,虽然没能这里找到什么线索,但却发现了另外的东西——竟是一封情诗。

    这情诗写得情意缱绻,宋薇薇只是看了看便觉得十分肉麻,连忙扔开了。

    这情诗是在一个角落被发现的,想来是凶手在翻找时顺手扔过去的。

    “想不到这林府老爷一把年纪了还挺有情趣的。”宋薇薇感慨道。

    都景文哑然失笑。

    只是依旧没找到什么线索。

    两人离开小王氏的屋子,正要离开。

    此时天色尚早,太阳刚刚攀上树梢。宋薇薇突然拉住都景文,指着院子里的一处道:“师兄你看!”

    都景文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院子中一棵约莫三人合抱粗的大树之下,一只白鹤正蔫蔫地垂着头,窝成一团。

    想必是没人给它喂食,宋薇薇不禁觉得可怜,走进一看,却见那白鹤脚下被栓了一条绳子,与那大树绑在了一起,难怪没有飞走。

    宋薇薇正欲帮这白鹤将绳子解开,都景文却是拉住了她,她不解地看向都景文,却见他神色凝重,不禁问道:“怎么了?”

    “你可记得那林文川留下的诗里写的什么?”

    “在林有神鸟,飞于九天中。日出东方云,它鸣第一声。”宋薇薇自幼便能背下大篇的医书,记下这几句诗自然不在话下。

    “那我们现在何处?”

    “不是在林宇川的院子里吗?”宋薇薇被他问的有些摸不着头脑。

    都景文也不再打哑谜,道:“在林有神鸟,这个林恐怕不是指森林,而是这林府。林府坐北朝南,这林三公子的住处正处于这林府的东边,想必诗中说的神鸟,便是这白鹤了。”

    宋薇薇恍然,只是眼前的白鹤萎靡不振,实在是没有什么神鸟的风采,问道:“若这真是神鸟,我们接下来又该如何?”

    都景文也正在思考,口中默默地念着那诗中的最后一句:“日出东边云,它鸣第一声。”

    另一边,封睿启与一灯已经出了城。

    封睿启先开口问道:“不知大师何时见过这樵夫?”

    一灯答道:“贫僧从未见过他。”

    “那大师是如何认得他的呢?”

    “贫僧在青云镇有个朋友,与这樵夫相熟,我是从他口中认得的这樵夫。”

    “不知大师所说的朋友是谁?”

    “贫僧那朋友名为葛壮。”

    封睿启神色微变,道:“大师可知葛壮已经去世了?”

    一灯脸上闪过诧异之色,却只是叹道:“世事无常。”

    “大师可知那葛壮正是被这樵夫杀害的,还有他的妻小,也都命丧这樵夫之手。”

    一灯竖掌在胸前,连连念道:“罪孽,罪孽。”

    封睿启在他脸上看了半天,却看不出任何愤怒,不禁暗自怀疑那葛壮跟这和尚到底是不是朋友,便问道:“那大师还要为这樵夫做法事吗?”

    “自然。”一灯语气不咸不淡,毫无波澜。

    封睿启撇了撇嘴,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