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北宋,怎么成辽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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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方田

    许松决定忽悠赵金福,在场边用抑扬顿挫的语调说道:“我要被蔡家大郎派往扶沟县,巡查方田诸事。

    据得到的消息,那边官府借着方田,上下其手,勾结豪强,颠倒一到五等田。

    一等好田被当成四五等,正大光明的减少税赋。

    贫民四五等田被当成一二等缴纳税赋,一年辛苦流汗种田,都头来没个收成还得倒贴。

    所以许多百姓根本种不下去,抛荒外逃。

    繁华的东京城处处灯红酒绿,却也流落了许多无法种地生存的郊县百姓。”

    世人多数心怀正义感,厌恶恶行恶事。

    甚至大众眼中的坏人,大多数也很讨厌坏人。

    更不要说娇生惯养,见多了人间美好与权利争夺之丑恶的赵金福。

    “地方上的豪强与官府,竟然如此坑害百姓?”

    赵金福满脸的震惊。

    许松肯定的点头:“当然,否则百姓干嘛放着好好的田不种,跑到城里乞讨或者干苦力?还有跑进山野当匪寇的。”

    “蔡大郎知道了地方官府的阴险狠毒,所以派你去查办?”赵金福咬着手指,道:“如此说来,蔡相还是心系大宋百姓的。”

    许松呵呵一笑:“蔡相学王安石变法,推行方田十几年,一心为了朝廷国库和你爹爹的内帑,在官家眼里当然是忠心的。

    作妖的都是下面的地方官啊。

    可是,如果地方官有后台,我巡查出来了,又能如何呢?”

    赵金福愣了下,细思之后,吐了口郁气道:“恐怕你很难全身而退,除非那后台不算过硬,蔡相硬保你。”

    许松一脸害怕的样子,作揖道:“百姓若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若大宋百姓越来越多种不下去田,过不下去,聚集起来,必酿成大祸。

    更不要说,还有外敌虎视眈眈。

    我查巡查地方上的方田事,本意为了你爹爹的江山啊。

    我不能容忍那些蠹虫,挖掘你爹的基业。

    然而巡检司全部覆灭两批,可想而知,蠹虫多么的狠辣!

    我前去扶沟,今生恐怕再也见不到公主了。”

    沉重的声音,配合痛心疾首和如同慷慨就义的表情,许松给了赵金福忠良臣子的好印象。

    她柔媚的眼波向许松看过来,轻轻的温言道:“你肯冒险接下差事,足见忠勇。”

    许松进一步道:“公主不想点办法救救我吗?还有勤奋操练守护你爹江山的营兵吗?还有那许多可怜的百姓,都等着公主救命啊。”

    赵金福吃了一惊,狐疑的问:“你是有危险不假,但不至于去了就肯定死吧?”

    重重的叹息一声,背负双手的许松徘徊在赵金福身前,作出忧郁状,蹙眉紧锁:“首先我会被那地方的坏人针对,各种算计。

    更可怕的是背后的大人物,我若真的查出地方官有问题,定然被其后台视为眼中钉。

    我一个小小的营指挥武将,随便就被碾压致死。

    死,或轻如鸿毛,若重如泰山。

    我甘愿为你爹的江山赴死,不过,如果你能施加援手,我大难不死,往后就会有更强大的动力和锐气,帮你爹扫清蠹虫们。”

    这番话说的铿锵有力。

    原来许松是如此的

    赵金福动容了,问道:“我怎么帮你?”

    “在我后面,做个见证者即可。”许松一脸体贴的神情:“不需要你出手,我绝不让你置身险境。”

    聂珊听到现在,总算搞明白了许松的意图,冷笑道:“原来你一心想要拐公主跟你外出啊,想的倒美。”

    “胡说,怎么叫拐?”许松面容沉静,严肃地道:“我分明看到大宋的公主是个温暖的人,不是那种自私冷漠,只顾享受锦衣玉食,而不问天下苍生疾苦的冷血动物。”

    赵金福轻咬红唇,认真的问:“我随后观察,你此行就没有生命危险了?那扶沟县的方田事往后就会变好,百姓不再抛荒流荡?”

    “当然,因为有公主作为见证,蠹虫们和背后的后台就很难抵赖,也蒙骗不了官家。”许松道:“你也不想你爹被一群蠹虫蒙骗真相吧?”

    点了点头,赵金福掰着白嫩手指,幽幽叹气道:“若能为正事尽上一点力气,我当然乐意,可我毕竟不能随意外出,尤其和别的男子。

    传出去,驸马作何感想?蔡家作何想?

    我爹那里也过不去的。”

    许松低声道:“我在巡检司收纳两位女子,你和聂娘子以别人的名义出行即可。另外,我会找上一批很有实力的武人保护你们。”

    赵金福问:“可我终究离开了东京城,怎么说?”

    “说你心情抑郁,要外出道家名山,排遣郁气。”许松道:“明说即可,如果蔡家派人一道不要拒绝,任由蔡家安排的人一道出去,这一点很关键。”

    赵金福恍然,嫣然笑道:“此举打消蔡家疑虑,但是若蔡鞗一道,我总不该阻拦驸马。

    我将详情告诉他,或许他能考虑大局,和我一道。”

    许松耐心的分析:“如果蔡鞗不同意,你还能出得去东京城吗?若蔡相在官家面前谗言几句,官家令你禁足,你哪儿别想去。”

    赵金福斟酌片刻,无奈的道:“我照你说的去做。”

    聂珊气恼的跺跺脚:“公主,你被许郎君的花言巧语说的晕头转向,丢掉方寸了。你一旦上了他的贼船,我担心遇到祸事。”

    “公主勿忧,区区地方官哪敢对你使坏?即便遇上匪寇,也不敢动你。”许松指向操练隐隐然弥散出杀气的营兵们:“我的兵,更不是吃素的。”

    赵金福轻轻点头,低声道:“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关于扶沟县事,蔡鞗……”

    “公主!”聂珊当即使了个眼色。

    唉!

    赵金福轻叹一声,控制住了和许松沟通的想法。

    连续二十天,许松的营兵们日复一日的操练,初步练出了叠阵的样子。

    即三排长枪,首排还持盾,后两排弓手的阵势。

    赵金福并没有再来京营了,而是从聂珊那里学剑,天天练剑,还锻炼着许松的箭步跳、跑步等体能训练。

    如此天天训练,她跑动十来里,还没有特别累的感觉,身心舒畅!

    一晃十日过去。

    高衙内的案子送去大理寺复核,维持原判。

    这一日,东大街菜市口,开封府将他明正典刑,斩了。

    得到消息,许松特意让鲁智深去把林冲找来京营。

    寒暄几句,林冲迫不及待的问起:“许指挥,我的教头之位有眉目了吗?”

    “唉,难啊。”许松如实道:“高太尉伤心高衙内之死,迁怒于你。我好说歹说,他就是不肯让你重做教头。”

    鲁智深抱拳道:“林兄弟不妨到许指挥营中,从副都头做起。”

    林冲稍显犹豫,副都头毕竟不如都头。

    鲁智深道:“我也在做副都头啊,林兄弟,我看许指挥的营兵已经有了军纪严明的模样,你若进来,定能遇到机会斩获军功。”

    林冲望着众兵列队前进。

    五百营兵每一步齐齐落下,旋即又齐齐抬脚,踏下去,地面近乎震动!

    俨然成千上万军兵踏出的恢弘阵势。

    在这样的营兵中,明显比一般军营更有前途。

    “求许指挥收容。”

    为了功业前程,林冲忘却了许松带给他的难堪与痛苦。

    入营当上军官,何患无妻?

    “进我营,务必遵守军纪,否则督察队绝不轻饶。你入二都,为副都头。”许松面色平静,对林冲的投效不惊不喜。

    林冲抱拳感谢,目光热切。

    丢了教头,当上京营副都头,只需立功,便有升迁机会,却是强过了教头。

    操练二十日,列阵更为齐整。

    号旗之下,全营如臂使指,没有一人不尊号旗。

    蔡攸按照约定的时日来到京营,看到齐步往前迈进的营兵们,手持长枪边走边扎,隐约有了一往无前的军容。

    他暗暗点头,对许松笑道:“可以开拔去扶沟了。”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此去不但防范兵武事,还得防范人心。”许松穿上金甲,跨上战马,马背驮着存放简便衣物的褡裢。

    他挑选了操练积分前列的上百人同行。

    本营是步兵,只有十匹马,正副指挥使,两位都头,鲁智深和林冲,都骑上马。

    另外三位都头留在营中训练余者。

    而那上百营兵,负重甲胄兵器,还得带上营帐、炊具。

    俨然行军打仗。

    其中十八人获得了重甲装备,寻常弓箭只要距离不是太近,基本没威胁。

    许松拥有原主的行兵记忆,结合武经总要,本次出行谈不上多大的心理负担。

    问题是没有清晰的敌方目标,还得先去查探,先前两批覆灭的巡检司到底是哪部分人所为。

    往东京城的南门行去,许松坐在马背上,上了街道,望着繁华的街铺市井,莫名的泛起一种职责感。

    他不想看到靠着自己双手生活的人们,被外敌肆意掠夺,乃至践踏生命。

    也不愿看到路边一些带着孩子的乞丐,这类人明显是在乡间无法生存下去的。

    出神之际,许松忽然听到一道悦耳动听的女声:“是你?你还好吗?”

    抬眼看去,只见侧面马车的车窗帘子被人掀起,露出一张清雅绝俗的俏脸,正是李师师。

    “没死。”

    许松笑着抬起手打个招呼。

    “还穿上金甲,堂而皇之出行呢,你不再受到缉拿了?”李师师关切的问。

    许松点点头,郑重道:“我眼下是安全的,师师姑娘的救助之恩,许某此生难忘。你这是要出去游玩吗?”

    前后将士们一阵惊诧。

    虽然李师师仅仅从马车露面,那张脸蛋委实太美。

    副指挥吴振拍腿大笑。

    鲁智深憨憨的一笑,许指挥桃花运来了吗?还是与师师仅仅点头之交?

    连他这个大和尚,都知道东京城李师师的大名啊!

    “我听到许多人传唱你那首临江仙,你果然是有才的。”

    李师师招了招手:“你过来呀,上我马车来聊会。”

    许松没有矫情,让一名营兵牵马,下了马,上去李师师的马车。

    当今理学虽然冒出头角,但并不受到官方重视,甚至被赵佶、朝廷大佬们排挤打压。

    原因也简单,理学在大家眼里,违背人之常性。

    所以值此时代,女子抛头露面司空见惯。

    李师师本就是矾楼女子,和年轻男子共乘马车谈话,世人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面对着上车坐马扎的许松,李师师好奇的问:“你做将军了吗?”

    “营指挥,谈不上将军。”许松没忘记在美女面前包装自己,义正辞严道:“这次外出,我是以巡检司名义,巡查一些借着方田国策欺骗朝堂、掠夺百姓的蠹虫们。”

    李师师奇怪的道:“方田我知道,让贫田少收税赋,良田多收点税赋,本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呀。

    不过我也听一些官员们谈论,说蔡相推行王安石变法的方田,是在挖掘大宋的根基。

    奴家委实看不透,方田之政明明看上去是件大好事,怎么就成了祸害百姓的坏事?”

    许松先是说了一番蔡攸提供的消息,随即低声道:“蔡相之所以如此关注方田之事,我推测是因为近年来各地百姓流离失所。

    视田地为命根子的农民百姓连地都不种了,可见地方官府借着方田,侵害百姓到了何等地步。

    而地方乱象滋生,反馈到朝堂,你猜蔡相还能稳坐首席宰相吗?

    蔡相令巡检司查探方田事,是看出了危机,想保住相位啊。”

    李师师听得晕头转向,纳闷的问:“照这么说,蔡相到底是忠臣还是奸臣?

    为何私下里多有非议,说他借着王安石继承者名义变法,其实是个祸国奸相?”

    许松悠然道:“什么叫忠,什么叫奸?对官家而言,蔡相用方田,还有什么生辰纲、花石纲,满足了官家对于财富和享受的追求,便是大忠臣。

    对于百姓而言,如果没有从蔡相的新政中获得实惠,反而流离失所,蔡相便是大奸臣。

    而实际上,蔡京变法的初衷,仅仅是充实国库,满足官家的情绪。

    地方上的官吏和豪强,因为掌握了地方权柄,怎么可能按部就班的执行方田呢?

    谁都不想自己占据了良田就得多出税赋,于是方田之策多缴纳的税赋,一定会转移到普通百姓头上。”

    李师师大概听懂了,骇然道:“因为地方官府和豪强掌握了权柄,所以大好的方田事落到乡间,一定会祸害百姓,而不会令他们自己多缴纳税赋?因为没有人愿意因为一项新政多缴纳钱粮?”

    “没错,你还挺聪明的。”许松笑了笑:“貌似大好的方田新政,多取良田税赋,少收贫田的,其实一定是一步死棋。

    别说蔡相,就是王安石从棺材板里复活了再当宰相,还是如此,定然落上千古骂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