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武御差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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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晴之谈

    夜已经深了,云凉城的街道一片空荡。

    李晴并没有去跟卫惠报备,因为已经知道了伏影的身份,李晴自然心里也明白。

    这件事的后续伏影会解决。

    回到封霜山,李晴打开了那一布袋。

    几颗弹药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拿出其中一颗于手心,李晴仔细地观察着这颗丹药。

    “如果乍一看,恐怕也只是普通的淬体弹药罢了。

    既然是他们给的,这弹药恐怕没这么简单。”

    李晴自言自语着。

    一番思索后,李晴还是决定先试一颗。

    看着掌中的弹药,李晴盘腿坐下,随后服下掌中的丹药。

    刹那间,一股洪流般的炎道气息涌入丹田。李晴睁目欲裂,青筋暴起,面目狰狞。

    “这药劲,有的猛啊……”

    这话似乎有些自嘲的意味,李晴没管那么多,开始吸收这股药力。

    虽初开始时是对神魂有些刺痛,但一适应下来,李晴已经能够自如地吸收这股药力。

    半个时辰过去了。

    一个时辰过去了。

    药力仍未退散,甚至愈发浓厚。

    “倒也不愧是他们口中的极品丹药,竟然浓缩了这般药力。

    这雄浑的药力,怕是能比得上我满身真气了。”

    但李晴自知,想要把整颗丹药的药力吸收,单现在的自己,是远远不够的。

    为了不浪费药力,李晴便把目光投向了那把漆黑长刃。

    将长刃把于手中,出鞘,李晴清楚地看到刀身靠刀柄的末端刻着“阎祖”二字。

    “这就是那阎罗之名吗?”

    说着,李晴将真气灌入其中,自身的神魂神识也随之涌入其中。

    因为从秦眠那里得知,此器已经是锻出器灵的神兵,因此李晴并不打算深究这其中的奥妙。

    神识涌入,李晴只发觉整个人浑身都在发烫。

    仿佛自己已经踏入一片火焰山,连面部扑来的热浪都清晰可见。

    这种真实的触觉,让李晴一时间有些无法适从。

    轰——

    一声震响响彻在李晴耳旁,李晴只觉得这股声音浑厚中带着说不出的沧桑。

    犹如一个被世界抛弃的老人的哀叹。

    随后涌入李晴脑海的,便是一声声鼓鸣,古朴的鸣声中还夹杂着些许野兽的嚎叫。

    仿佛自己已经置身于一个炼狱场。

    待李晴神识再次睁开双目,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古朴,金碧辉煌,红色主调的宫殿。

    灯火照耀,一片片灿烂的火花燃起,将李晴的脸映照得通红。

    宫殿之下,是满场遍布,近百副铠甲空壳。

    这些铠甲样式各不相同,但每件铠甲的胸甲,头盔,护腿,乃至腰间佩的匕首,背后背的重剑,都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

    李晴没有多做停留。

    他的神魂只是低着头,向前走去。

    一直靠近了宫殿正前方的那方王座,李晴才抬起了头。

    汹涌如洪流的火焰燃烧在王座周身,仿佛要吞噬这一王座。

    但这些火焰却又好像在惧怕什么,皆不敢再向前一步,只是停滞在原地。

    火势旺盛,盛到李晴没法看清那王座之上坐着的,是何许人物。

    但李晴也大致猜得出来,这王座之上,除了那“阎祖”,还有谁?

    轰——

    一声震响再次出现。

    于此,那火势像是惧意更增,旺盛的劲头减弱了三分。

    与此同时,李晴明显地感觉到,有一双眼睛正在打量自己。

    但没有更多犹豫,李晴凌厉的目光再现,透过熊熊烈火隐隐约约直视着那王座上坐着的生物。

    “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主子,你的掌控者。”

    李晴言简意赅,向阎祖宣示了主权。

    “雏雏小儿,何来胆魄,命令吾?”

    从阎祖的口气可以听出,他对李晴的狠话有些不满。

    “你这小儿,怕不是不知我阎祖为何等人物?

    你只知,吾乃混沌天下,苍茫阎罗一只。

    你又怎知,我在阎罗中,又是何等地位!?”

    阎祖的面目有些狰狞,话语中有些不甘,但更多的,透露出的是一股王的自信。

    “就算你地位再高,不也被封印在这区区长刃中?”

    李晴说出这句话时,心里其实也没底,毕竟自己是来找他要功法的。

    但倘若自己在气势上输了半分,哪怕今后修为有所成就,自己在阎祖心中也不过就是一个为图强大而屈尊苟且之人。

    因此,即使知道说出这句话会彻底得罪阎祖,李晴也并没打算收回说出这句的想法。

    来以尊严博取那几本上乘功法。

    “你这小儿,倒也有趣,但我希望你能明白——当处我是自愿被封印在这刀中。

    其一,是为了报潋氏之恩。

    当初,空洋低地阎罗遍布,我们阎罗势力日益壮大,但从未行伤残无辜之事。

    而那些与我们阎罗作对的兽族,魔族竟然联合一大批人族武者。

    以祸患天下,扰乱人族秩序为由,讨伐我们阎罗众部。

    那一战,吾以一敌众,将上千名墨形修士击杀,更震慑无数异族,让他们实力大减。

    我们阎罗虽胜,但我已身负重伤,急需调养生息。

    而在这时,阎罗内乱,扎黎带着一众阎罗叛乱。

    那时我走投无路,四处求援。然而空洋低地的异族都被我打了个遍,他们见阎罗内乱,高兴还来不及。

    幸而早些年间,我识得一位人族武者,那故友竟是揭影堂第十一堂堂主。

    见我有难,便向潋氏说明了情况。于是我便与潋氏做了交易——从那时起,阎罗一族效力于潋氏五百年。

    而潋氏则派揭影堂出手平定叛乱。”

    说到这里,阎祖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感慨往昔时日。

    “十四年前,潋氏大乱,揭影堂景氏叛乱,为报潋氏之恩,吾率一众阎罗立下汗马功劳。

    乱后,吾阎罗部族力量日渐恢复。

    虽说除我以外,第二碎道之人仍未诞生,但没了我,应对其他异族,乃至大小战乱,已是绰绰有余。

    因此,我也能放心替位,传承首领之位。

    将阎罗首领之位授予一众忠心之士后,我便找到潋丞,也就是你的父亲。

    向他寻一份差事,他本想让我加入揭影堂,然我那故友早已在潋氏内乱中亡逝。

    对揭影堂,我也再无感情,因此婉拒了你父亲的诚邀。

    随后,我得知潋小姐,也就是你的姐姐,倾潋氏物力,铸了一柄神兵。

    既然,阎罗中已无我所忧,我也放心离去。便自愿申请到这刀中安闲养老,做一只器灵。”

    李晴听后,眉头微皱,提出了不解:“为了养老,就甘愿做一把刀的器灵?”

    阎祖听后,笑了几声,随后解释道:“这便是我要跟你解释的第二个理由。

    少主怕是,还不知道这把刀的价值啊……

    你可知这刀,耗了潋氏多少物力吗?”

    阎祖对李晴的称呼变成了“少主”,看得出来,阎祖已经认可了李晴的胆魄。

    话刚说完,阎祖伸出四根手指。

    “四成,足足四成。

    你要知道,十五年前,你出生那一年。

    也就是内乱前一年,那时正是潋氏的巅峰时期。

    这样一个庞大家族,庞大势力的四成财力,你可知是有怎样庞大?

    可以说,整个空洋低地的近一半的奇珍异宝,几乎都拿来锻造这把刀了。

    现在,知道这把刀的含金量了吗?

    如今,你称这把刀为空洋第一刀,也不足为过!

    而能做这样一把千古奇刀的器灵,在我看来,已经是安享余年的绝佳选择了。”

    阎祖住了嘴,随后从王座上了身,右臂一挥,那周身火焰便像是焉了一样消失不见。

    李晴这才看清阎祖的真面目——身材魁梧,乌黑的浓须长发遍布满脸,身着一身破烂的布衣,两眼金瞳。

    乍一看,有一种三米版的金城武既视感。

    “少主这番前来,是来索要功法的吧?

    也罢,还望少主前些来。”

    李晴随阎祖指令走上前去。

    越是靠近,李晴越能感受到阎祖的那股阎罗戾气,已经千古沧桑的帝王威压。

    只见阎祖将右臂伸展,掌心抵在李晴额头。

    瞬时,一道道苦涩难懂的经文符咒不要命地涌入李晴脑海。

    空间法术,暗影符咒,火炎刀法,等等奇功异法在李晴脑中生了根。

    “这……”

    李晴扶着头,退下几步。

    强行的灌顶传术让李晴有些吃不消。

    “少主切莫心急,这些不过所传功法之一成罢。

    单论少主目前实力,还需锻炼神魂,方能承受更多法门传授。”

    阎祖规劝道。

    说着,阎祖右手又将掌心摊开,密密麻麻的微型金色经文符咒在其掌中盘旋。

    “少主,这些是小姐托我给您的功法名单,其中所提及的功法,让您务必修习。”

    接着,右掌向前一推,那经文便化作一团暖流,被李晴吸入。

    李晴脑子果真出现了一大片功法的名字。

    “那么,少主。”

    阎祖回到了王座坐下。

    “吾希望看到少主今后面对外界,无论是所经历的事,还是所相处的人。

    我都希望少主,能拿出今日对我的态度。”

    说到这里,阎祖目光更添凌厉。

    “不能丢了潋氏的脸,时刻记住,您是潋氏的少主,是揭影堂日后的主子。

    你的膝盖,你的尊严,值万金,甚至无价。

    日后的您的一切态度,都代表着潋氏,都代表了揭影堂。

    所以……”

    李晴释放出威压,虽然小,但阎祖也是知趣的人。

    见李晴想让他闭嘴,他也没有继续讲下去。

    “你何曾见过,臣子理直气壮地直起腰杆,要求帝王要有威严,要有气节的?

    这难道,像是一个臣子该说的话吗?”

    李晴冷目望去,仿佛这一刻他就是阎祖的主子。

    事实上,李晴在往昔十五年,本身也是一个倔骨头。

    哪怕不需阎祖诫告,李晴对尊严气节的要求也远比阎祖想象的高。

    这也是为什么在刚踏入神魂大殿时,李晴就是在以主子的态度与阎祖沟通。

    既然自己是刀的主人,那么这刀中器灵又何来资格训诫自己?

    阎祖沉默了,但与此同时,心中也暗喜,这个主子的骨头比自己想象得还硬。

    “恭送少主离去。”

    李晴的神魂虚影渐渐消散,直至最后化作一片黑烟飘散在大殿中。

    最后神魂彻底回到肉身。

    阎祖稳坐在王座之上,眼中那金瞳竟然不自觉地泛起泪花。

    肉身仍处人间时,阎祖已经见过太多苟且之辈。

    他们虽家底雄厚,但为了追求强大,不惜牺牲自主,以附庸他人脚下为代价换取暂时的和平。

    美其名曰“委曲求全”,说什么“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到头来,不过陷入懦弱的漩涡,最后匍匐于他人麾下永世难翻身。

    初闯天下的豪杰气概消失殆尽,有的,不过是一个不顾尊严,为图利益而舍弃气节的小人罢了。

    这样的小人若将成为潋氏未来的栋梁,在阎祖看来,不干脆如趁早暴毙算了。

    阎祖从胸口破烂的衣襟中摸出一道老旧的令牌,上面刻着“十一”二字。

    往日的岁月就像洪流,冲刷着阎祖这个经历沧桑之人。

    当初潋丞欲让阎祖加入揭影堂是不错,但阎祖有一事瞒了李晴。

    当初潋丞想让阎祖做的,正是替那位故友的班,做十一堂的新堂主。

    “在我眼里,十一堂堂主,永远只有你……”

    阎祖追忆之感涌出心头,思念之意溢于言表。

    这时,李晴那刚强不屈的身影出现在了阎祖的脑海中。

    阎祖笑了……

    “可惜,你没法看到潋氏重展雄翼的那一天了……”

    话语中,是惋惜,更是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