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寿宴正式开始,崔覆的自信
沈府。
一处静谧典雅宅院内,沈老太君此刻正坐在一间闺房内。
而她的对面,一绝美女子泪如雨下,正向自己的祖母哭诉着心中的苦闷。
老太君一脸的心疼,但眼中却又露出了一股无可奈何,只能抱着女子轻声安慰。
待女子的泣声渐息,老太君这才开口道:
“清月,你放心,奶奶给你做主。”
沈清月遍布泪痕的脸颊缓缓抬起,虽然未曾着妆,但此刻仍是美得惊心动魄。
尤其是现在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几乎没有男人能够对此不动心。
见自己的祖母如此说,她总算是止住了泪声,但眼中仍是止不住的哀伤。
“我不想嫁。”
抽泣片刻,总算是嗫嚅道。
听着孙女这声如若蚊蝇的细语,老太君也是心疼无比。
正欲开口,身后闺房木门却是忽然被人打开。
沈清月泪眼死死盯着打开的门,随手抓住一个花瓶掷出,尖叫道:
“谁让你开门了?不是说了不准打扰我吗?”
但门外并没有传来婢女的声音,而是缓缓走进了一个人。
正是沈安笙。
目光如鹰在房内扫过一圈,他瞥了沈清月一眼,接着踱步趋行来到老太君身边,恭敬地俯下身:
“妈,寿宴快开始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快穿好衣服,客人们都等着呢,别耽误了时辰。”
老太君转动浑浊的眼睛看向自己的儿子,缓缓道:
“不去。”
沈安笙面上青筋隐隐鼓起,但还是强行压抑住情绪:
“为何?”
老太君没有说话,只是指了指坐在一旁的沈清月。
沈安笙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灼灼仿佛要将沈清月看穿:
“你跟奶奶说了什么?”
沈清月将视线转到一边,并未答话。
沈安笙嘴角抽了抽,全身气血开始奔涌。
房中顿时刮起一阵大风,桌上瓶瓶罐罐顿时被吹倒了一大片,噼里啪啦地摔在地上,液体粉末撒了一地。
沈清月害怕地向后退了退,但仍是拒绝回答。
沈安笙见状便也不再多言,转过身对着老太君轻声道:
“这件事我们回来再商量行吗?先把寿宴结束。”
接着也不容老太君答话,他对着门外沉声道:
“来人!”
门外顿时闪进几个气机绵长的沈氏族人。
“先扶母亲换衣服。”
随意吩咐了一声,他的视线转向微微颤抖的沈清月:
“你也一样,赶紧换衣服,还有半个时辰寿宴便会正式开始。”
说完这句话,他头也不回地径直离开了闺房。
看着满地的狼藉,沈清月又开始了无声的啜泣。
......
雅苑内,朱运焦急不安地在大堂内来来回回地快速行走。
距离寿礼开始已经近在眉睫了,王煜阳还没回来,甚至连林昭庆都没能赶到,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按照原来的计划,即使是没能抓住云凤,时间上也是完全能赶上寿宴开始。
不知为何,直到现在王煜阳那边还没一点消息,这让他的心中十分不安。
正端坐于一旁的刘老见朱运如此模样也没有劝阻,只是慢条斯理地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面上露出了一副陶醉的神色。
自昨天开始这小子便一直是这幅模样,他已宽慰了不下十次,但看目前的样子是没起到什么效果。
拍拍膝盖,他从椅子上站起身,拦在朱运面前:
“看来他们那边出了点问题,别等了,还有半个时辰,直接用蟠桃吧。”
朱运闻言停住了脚步:
“可......”
说到这,他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片刻后,他重重点点头:
“好,先将蟠桃带上。”
刘老见他这么说,便也不再多言,只是打个响指,便立刻有仆从来到。
低声吩咐了一声,那下人便立刻领命离开。
见朱运面上仍是一副忧虑之色,他上前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不用太过担心,此子有大机缘,怎会轻易折在龙门山?
估计是路上出了什么事耽误了。
祝词想好了吗?”
朱运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一连串的祝寿词连珠炮般从口中吐出。
刘老“嗯”了一声:
“还不错,换个衣服,我们准备过去了。”
朱运恋恋不舍地朝门外望了一眼,最终还是转身离开了大堂,踱步走上了二楼。
片刻后,日光完全消散,一轮明月缓缓升起。
似乎是知道今日不一般,今夜的月光极为皎洁,月盘完美无缺,格外美丽动人。
只是有心思停下来欣赏的人少之又少,为了今晚,沈府的人已经准备了太久。
整个沈府此刻热闹宛如集市,来自天南地北的豪杰天骄随处可见。
巨大豪奢的沈氏宗祠前此刻人头涌动,乌压压一片,个个气质不凡。
这些人中随便拉出一个放在外面都是能够羡煞无数人的存在,在此却是随处可见。
而在四周,护道者们隐蔽了气机潜伏在各地,其中甚至不乏大宗师强者。
人群忽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众人纷纷朝声音的来源看去。
沈老太君面上带着笑容,缓缓从人群外围朝着祠堂大门靠近。
天骄们自觉地让开了一条道路,大喜的日子,谁也不想冲撞了寿星。
沈安笙也跟在老太君的身后,笑吟吟地拱手向四方宾客致敬。
来到众人前方,老太君缓缓坐定。
而众人也依次按次而坐,坐在前排的无一不是大乾内地位显赫之人。
朱运仍然是一身白衣,面上带着笑容坐在最前一排,刘老静静坐在他的旁边。
同桌之人皆是附庸于燕王府的北境世家,其他桌的情况也差不多,大家都更喜欢跟自己人坐在一起。
沈府不愧是中原第一豪商,桌上珍馐美馔看得人眼花缭乱,一看便知价格不菲。
朱运却没有心思关心这些,他的视线在沈府众人中来回扫过,像是在其中搜寻某个人。
很快,他的视线便留在了其中一人身上,一直带着忧虑的面容也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人群中的沈清月察觉到了这道目光,转过头向朱运的方向看了一眼。
朱运见状举起手中折扇轻轻一挥,面上笑容如沐春风。
沈清月对此并未有太大反应,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这让朱运有些尴尬,握着折扇的手缓缓放了下来。
这一小插曲虽说动作不大,但一旁端坐着的刘老仍是敏锐地察觉到了。
端起茶杯意味深长地看了朱运一眼,他并没有对此说什么。
又过了一会,钟声准时敲响,寿宴正式开始。
霎时间,现场锣鼓齐鸣,无数条红色丝带漫天飞舞,在炫目的灯光下眼前的一切让人觉得如置云端。
朱运置身其中,但却又对这一切置若罔闻。
他的视线始终聚焦在沈安笙身后的沈清月身上。
但不知为何,沈清月却是始终未曾向他这边看过哪怕一眼,似乎是有意躲避他的视线。
刘老自然是察觉到了这一点,用脚在桌下不动声色地踢了踢朱运,小声道:
“公子,注意仪态。”
这种场面朱运还是见得太少了,哪有寿宴盯着别人孙女看的事?
若是换成其他几位公子来,断然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朱运被刘老点破,心中尴尬自不必多说,面色一红,默默将视线收回。
待锣鼓声停下,沈家家主沈安笙走了出来,对着各位宾客抱拳一礼。
接着开口便是一些场面话,向诸位来宾表示了欢迎。
这个环节众人也是默默地听着,现场除了沈安笙威严清朗的声音之外落针可闻。
沈安笙讲了很久,直到朱运有些昏昏欲睡,这才终于结束了演讲,众人自然是报以热烈的掌声。
演讲结束了,便轮到众人呈送贺礼的环节了。
这也是众门阀世家展现实力的环节,对于他们来说,钱不过是个数字,他们要比的,是谁更有面子。
“河洛张氏,送上血玉玲珑一块!祝沈老寿比南山!”
话音落下,一块有如假山般巨大的玉石被推了进来,顿时引得众人一阵惊叹。
玉石整体呈现白色,点缀以淡淡的墨红,看起来别具一番风韵。
‘河洛张氏?’
朱运坐在位置上,脑中想着这是哪一家的名号。
想了一会,他总算是记起这是谁了。
洛河边的一个百年世家,根基不算深,没想到出手却是很阔绰。
老太君笑吟吟地握着送上贺礼的那位张家年轻人的手,慢吞吞地说了很多感激的话。
张家的青年态度谦卑恭敬,头几乎埋得比沈老太还低。
沈道海的遗孀这个身份太有重量,即使当年沈府没落时也从未有人敢对沈老太君不敬,更何况现在的沈家已经在沈安笙的手下脱胎换骨,更加成为了需要交往的对象。
张家的年轻人离开后,马上便又上来了另一个世家的人。
只不过,这次来的却是个女子。
“镇西侯府谭盈盈,送上龙涎酒一壶。”
众人顿时眼前一亮。
女子一袭黑色劲装,衬托出极为完美的身材曲线,修长玉腿脚踏一双墨色长靴,凛冽刀意在身旁四散。
朱运与刘老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
镇西侯谭青舟的女儿。
先前自己跟她也见过不少面,只是面对这个强势的女人,他不是很说得上话。
神龙之涎,天下至阳之物,用它制成的龙涎酒自然也是充斥霸道阳气,对于沈老太体内的寒毒确实能起到效果。
龙涎酒送上,不仅仅是沈老太君,连沈安笙都面色一变,连忙趋行出列亲手接过。
谭盈盈下去后,又上来了几批世家少年,只是送的东西都平平无奇,朱运也看得极为无趣。
百无聊赖地喝茶等了半天,总算是来有人让他提起了兴致。
崔覆。
一道壮硕的身影从容走出,面上带着自信的微笑。
他的出现顿时吸引了全场的目光,现场响起一阵惊叹。
出生世家,年少有为。
谁不想如此?
崔覆面容平和地扫过面前的人群。
当看到最前排一袭白衣的朱运时,他眼中明显流露出了一丝不屑。
露出了个近乎嘲讽的微笑后,他终于将视线转向面前的沈老太君。
数位绝美女婢跟在他的身后,每人手上皆是手捧白玉托盘。
而当众人看清了白玉托盘上所放的东西之时,又是响起了一阵惊叹。
“这是?云凤羽?”
“看样子,错不了。”
“确实是云凤之羽,我曾有幸在帝京礼部目睹过,与崔覆的一模一样。”
“我听说沈家明珠有一顶凤冠,乃是云凤之羽所制,凤冠制成的那日便是沈家明珠出嫁之日,现在看来是真的了。”
“你那都多久之前的消息了,这些年沈府一直在收集云凤羽,便是为了此事,现在估计已经差不多了,据说崔覆跟沈清月早已定下婚约,只待那凤冠制成便出嫁。”
此言在人群之中荡起了不小的涟漪,不少年轻天骄面上皆是露出一抹羡慕之色。
甚至其中有些人眼中已是妒意难藏,握杯的手更用力了三分。
朱运闻言如遭雷击,登时便愣在原地。
身旁刘阁老见他如此模样,不由得微微皱眉,俯身到耳旁轻语道:
“林昭庆没跟你说过吗?”
朱运茫然地摇了摇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林先生只对我说崔沈二家关系暧昧,并未提起有婚约这事啊。”
接着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猛然转过头,看着刘老一字一字道:
“这事难道是真的?”
刘老目光神色恢复如初,目光望向远方,微微颔首。
朱运顿时面如死灰,无力朝身后椅背瘫倒。
刘老本想提醒他注意仪态,但见他如此模样,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出声。
只是在心中默默叹道情字之难,不是说说而已。
视线再次望向台上,此刻崔覆已经将寿礼展示了一遍,其中珍奇珠宝之多让众人喝彩声几乎一刻未停。
其中最令人惊讶的还是最开始的那支云凤羽。
毕竟在场众人都无福目睹云凤真容,只能通过尾羽管中窥豹。
祝寿寿词说完,崔覆趋行来到沈老太君面前,微微鞠躬一礼。
一品领袖的骄傲让他即使在鞠躬时也高昂着头颅,这是属于武道状元的荣誉。
沈老太君面容慈祥地拉着他,虽然口中洋溢着夸赞之词,但语调之冰冷,唯有在她面前的崔覆才能听出来。
崔覆当然知道这是对他强下婚约的不满,但碍于情面,不好当众斥责他。
对此他并不在意,在座的衣冠世家们哪个不是脸皮比城墙还厚,若是谴责有用的话,那大家干脆都别练武了,直接骂战得了。
面色如常地听完了老太君的“夸赞”,崔覆温和地微笑着,再次对着一脸慈祥的老太君微微一礼,接着便转身从容离开。
众人再次爆发出了一阵冲天的欢呼声,其中一些纨绔子弟们左右的护道者见此也不由得微笑颔首,看向崔覆背影的目光也柔和了三分。
处事不惊,温和有礼而又武道天赋极高,虽然目前只是一品,但一旦假以时日令其成长起来,将来的成就恐怕不可限量!
甚至......如同当年沈道海那般镇压北狄,也未尝不可!
沈道海直到三十岁气血才堪堪入体,勉强迈入一品,但之后便以无敌之姿十年内连踏八境,一人一箭睥睨天下。
从一品无敌横扫各路公卿天骄,再到连升八品天下难逢敌手,燕州一战扭乾坤,这一切,只用了十年。
也正因如此,大乾对于一品第一一直有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情怀。
而崔覆如今弱冠之年便已是天下一品魁首,身后又有崔氏鼎力支持,将来超越沈道海,倒也并非全无可能。
朱运瘫在椅子上,往日那般谪仙之姿早已无影无踪。
怎会如此?
就因为长河崔氏掌握天下笔墨?
双手微微颤抖,他胸中苦闷难以言说。
贺寿之人换了一批又一批,但他已无心留意。
按照顺序,燕王府应该是在最后一位祝寿的。
这是见王煜阳没能及时赶到,他自己向沈府要求的。
他始终相信王煜阳不会辜负他的希望。
想起王煜阳,他本就苦闷的心情变得更加烦躁。
王兄为何还没来?难道出了什么事?
不安地朝天空中看了一眼,但空中此刻除了那轮巨大明月之外再无他物。
正恍惚之时,周围众人嘈杂声音却是将他唤回了现实。
声音是从人群的最外围传来的,朱运不由得有些好奇,学着其他人的模样站起身扭过头向着后方看去。
王兄来了?
想到这,他心中不由有些兴奋。
人实在太多,他只好踮起脚尖,但如此也只能勉勉强强看个大概。
他的心很快便冷了下来,虽然看不清面容,但是依稀勉强能看出来人一身深红,王煜阳不会穿这种颜色的衣服。
来的人似乎极有权势,在他的前方,众人纷纷自觉让出一条道路来。
眨眼间,一条笔直大道便出现在了拥挤的人群之中。
而来人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场景,步伐没有丝毫的慌乱,一步步间尽显淡定从容。
待那人逐渐来到近前,朱运这才看了个清楚。
一身深红色蟒袍,一张玩世不恭的脸,以及......跟在身旁的那数十位的美人。
周围年轻天骄纷纷起身口呼殿下。
来人明显是注意到了朱运,带着一群美女便直直朝他走来。
到了跟前,对方见朱运仍是愣在原地不动弹,不由得微微一皱眉。
但紧接着,他那一张邪魅狂狷的脸微微一笑,同时伸出手摸了摸朱运的头:
“怎么?见了哥哥不问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