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邦满头大汗从公寓跑出，跟舅舅撞个满怀。

    邀请券落在两人中间，舅舅抢在乌邦前面，抓了过去。

    “你想拥有乌堡曼奇？”

    “给我。”

    舅舅对乌邦的了解，明显更多。

    当乌邦一个冲刺饿扑的时候，挺着个小肚子的舅舅，灵活地闪开一个身位。

    其实，舅舅只是想关心，但是在乌邦看来，等于是抢劫。

    “给我。”

    乌邦伸出手，把命令化解为暴风雨前的宁静。

    “我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还有一个礼物，乌邦，你听我说，我有活给你干。”

    乌邦放下手，侧过身，挤出法令纹。

    上次正是帮舅舅干活，但是甲方不仅总是更改方案，还拖欠工资，甚至跑到公司去告状，说乌邦接私活乱开价。

    基于此事，公司才找到了裁掉乌邦的理由。

    “上次我也被骗，我也是受害者，你还不相信你舅舅？”

    乌邦转过身，因为不想把愤怒的情绪发泄在舅舅身上。

    从小到大，除了工作繁忙陪伴较少以外，几乎可以说对自己仁至义尽。

    舅舅告诫过，要早日独立，乌邦尽可能履行这条铁律，所以不麻烦舅舅，就是爱的馈赠。

    一直以来，乌邦有一个困惑，这个困惑连舅舅都解决不了。

    那就是他到底多大了。

    到底是十七岁，还是二十三岁。

    舅舅在梦呓中说是十七岁，在酩酊大醉后说是二十三岁。

    乌邦不知道生日，也不知道年龄，因为他出生在那个大坍塌年代，时间被扭曲抽离，人类的记忆被碾碎重组，整个宇宙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个变化，目前却只有少数人相信，为此还举办了幻想大赛。

    据说以前泡泡球叫做地球，而每个星球都是实体球，星球与星球之间的组成部分，叫做空间。

    如今那个被称为空间的东西，全部被某种无法穿透的物质所填补。

    一次，乌邦和舅舅经过街道橱窗，舅舅站住了脚步，看着幻想比赛中五彩缤纷的地球，情不自已地大哭起来，却又担心被人看到，只好掩面而泣。

    很难想象，生活在幻想世界里面的舅舅，脑子抽了什么风。

    乌邦看不懂，但是大受震撼。

    毕竟乌邦生来如此，无法共情。

    舅舅可能患上了PTSD……

    创伤后应激障碍。

    他一直回避谈论妹妹和妹夫如何突然消失，只是强调那是一件不值一提的事情，但是承诺乌邦，当他自己当父亲的时候，会和盘托出。

    卧槽，还想骗乌邦生孩子。

    唯一的透露，是乌邦的名字，来自乌托邦，美好的地方，是乌邦父母对乌邦美好的寄托。

    但是乌邦只有一个梦想，就是成为具有乌堡曼奇的人。

    无数次，舅舅告诉他，那玩意都是与生俱来。

    他知道个屁，他又没服用过基尼太酶。

    舅舅不打算交出来，乌邦也就没有多加冲动，转身离开。

    “半个小时，我等你半个小时。”

    舅舅拍了拍裤腿上的灰，叹了口气。

    乌邦的离开，并不是放弃，而是看到另一个人走出复返街，不知道怎么回事，乌邦很确定那人具有乌堡曼奇。

    但是，跟丢了。

    已经跑过了五个街头，依然找寻不见。

    整理了接连看到的的状况……走进公寓的姑娘，和离开复返街的男子，他们头上闪过一个彩球，然后落入其身体之中，达成某种元气满满的气质。

    彩球，只要乌邦一抬头，就能从天上无数的飞艇中找到相对应的那一艘，彩球立于海狮飞艇之上，独具一格。

    本以为那是飞艇的造型需求，现在看来，非同寻常。

    刚才在公寓，水杯撞墙的恶作剧，其实总是发生，并没怎么往心里去。

    接着，一个身材曼妙的女子从眼前晃过。

    头发大波浪，身材有溢出来的天赋，穿着一条紫色碎花连衣裙往前面走去。

    乌邦的目光从天上收回来，轻轻地跟了过去，拐一道弯，女子走进了一个房门。

    窗被关上，门却虚掩，所以靠在门边，可以把里面一览无余。

    没错，那是芭朵。

    一位新晋的小明星，乌邦昨天还给她充过电，花了工资的四分之一，听说最近被排挤打压，乌邦对此愤愤不平。

    芭朵来回游弋，背对门口，停在架子面前，踮起脚尖，要去拿什么东西，身体的腿部必须发力才能做到这个动作。

    她把喷雾取下来，喷向空中，等水自动落下，仰头，保湿。

    原来还可以这么喷。

    接着她伸了一个懒腰，喷雾掉落，芭朵走过去，蹲下。

    身体的另一部分同样需要发力，才能轻易拾取。

    乌邦把头偏过去，手伸进裤兜，想找到手机，去要个合影。

    噔！

    背后那条腿的力量绝对不小。

    乌邦狠狠地摔在了房间的中央，手中的纸团落了出去。

    那是他的裁员协议书，乌邦正准备去抓，却被一位衣着打扮五颜六色，连头发都是奶奶灰的年轻人给踩住。

    这一幕被芭朵看了个全部。

    乌邦只好先站起来。

    “宫挺，别玩了。”

    对于芭朵帮自己讲话，乌邦感到非常暖心，转瞬即逝一想，仿佛她心里面天然把自己当成了下等人。

    宫挺把纸团放到桌上，让乌邦去拿，此时乌邦发现纸团出现了重影，有两个，自己完全分不清哪一个是真哪一个是假。

    乌邦还是把手伸了出去。

    呀！

    抓到了空气，以及在空中晃荡的笑声。

    再次去抓的时候，纸团已经在宫廷的手中。

    他具有乌堡曼奇，“重影”。

    宫挺打开纸团，查看起来。

    “哟，也姓乌，可是，不是姓乌的人，就会拥有乌堡曼奇，哈哈哈。”

    “给我。”

    同样说这两个字，相对于舅舅，乌邦不得不平和一些，毕竟跟他们扯上麻烦，不是什么好事情。

    “啧啧啧，原子人，从今天开始，你是原子人了，社会的蛀虫啊。”

    说完，宫挺从抽屉拿出一把枪，瞄了过去。

    乌邦的眼睛瞪得像救生圈。

    “宫挺，够了。”

    芭朵轻言一声，手中的喷雾再次掉落，这次她无暇理会。

    原子人不仅不受到保护，如果被解决的话，兴许还会受到社会的赞美。

    宫挺走过来，即将扣动扳机。

    桌上有一杯奶茶，乌邦把食指举起来，突然从奶茶换到宫挺。

    什么都没有发生。

    宫挺的肩膀松下来两寸，加大了他把枪怼过来的决心。

    乌邦闭上了眼睛。

    啪！

    枪管里面探出一个小球，打开，成为一个拇指朝下的拳头，然后拇指轻轻地盖在了乌邦的额头，留下两个字：

    龟男。

    接着是一阵爽朗的笑声。

    宫挺可能认为一个人笑，不够尽兴，突然收住笑声，靠近一点，把纸捏成团，塞进乌邦嘴里，把玩具枪举起来，打了打乌邦的胸口。

    “人人持枪，它才不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