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冲这句话，冬星也明白这个号角的分量了——飞星这是在带着两个兄弟跟他表忠心呢。

    可……

    冬星低头看着手里的号角，苦笑了一下：“我现在连星纹都没有了，哪还有资格……”

    飞星笑了笑：“你是不是觉得我们都傻啊？”

    冬星有些困惑。

    “你的星纹是为了什么丢的，你真当我们不知道？”飞星认真地看着他，“既想守住这条路，又怕连累其他族人，单枪匹马留下来对付祈月！而且最后你不仅把路守住了，人还活下来了……换个人你试试看！”

    “对啊！”满星跟着搭话，“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肯定不敢这么干！”

    延星低声说：“我现在都不敢……”

    “你听到了？”飞星接着他们的话，“光是冲这些，你就比任何人都有资格——不管是做族长，还是收下这个号角！”

    “我……”冬星还是有些犹豫，但是抬头看到飞星面露不悦，他只好无奈地笑笑，“……谢谢飞星哥！还有满星哥，延星哥！”

    “你就跟大飞一块叫我小满就行！”

    “我也是，叫我阿延就行！”

    “嗯……小满哥，阿延哥！”

    冬星道过谢，飞星冲一旁的苍星点了点头，之后就带着满星和延星离开了，把空间留给了冬星他们兄弟三人。

    冬星见前边几个人来送礼物的时候阵星一直没吭声，现在其他人都送完了，冬星不由得向他看了过去。

    虽然前几天他们一直处在冷战当中，阵星就算没给他准备礼物他也完全理解，但现在其他人都送了，他一声不吭站在边上，哪怕只剩下他们三个自己人冬星也觉得有点尴尬。

    苍星只好替嘴硬的阵星解释：“他本来是准备把他终于练成的‘星焰阵’教给你当作礼物的，但……”

    但冬星已经没办法再用星纹了，所以这个礼物自然也就没办法再送了……

    “啊……”冬星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背的血纹，再次坠入了“失去星纹”这个绝望的事实当中。

    苍星按下他的手，不让他再去看：“冬，别再想它了……说不定你就只是这次消耗得太狠了，也许休息一段时间，或者再补充点血就恢复了呢！”

    冬星低着头没说话。

    刚才飞星他们在的时候，冬星还能强打起精神扯出那么一两丝笑意，现在只剩下了苍星和阵星，他的那些伪装顿时撑不下去了。

    看到他这副样子，一直沉默不语的阵星也有些心软了：“冬，不管怎么说今天都是你18岁生日，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了……至少我跟苍都还在这，不是吗？你的星纹换得回去也好换不回去也罢，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会一直陪着你的！”

    冬星扯动嘴角，勾出一个苦涩的笑。

    阵星握住他的手，轻轻捏了捏：“冬，这次的礼物送不成了，回头我再给你补一个……生日快乐。”

    本来冬星还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结果一听到那声“生日快乐”，紧绷着的那根弦突然就绷断了。

    他曾经对长大成人后的自己抱有过无数的幻想。他幻想过成为新一代的“帝星大人”，幻想过带领族人推翻月辉族的“压迫”，幻想过破除血涌的诅咒、振兴族群……

    这些他现在基本上都已经实现了，而且还是在18岁成人之前就都实现了。偶尔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回想起这些成就他甚至都会忍不住沾沾自喜……

    所以他才会对自己的未来抱有更多的期待。

    想也知道，如此年轻有为的族长，未来必然是无可限量的啊！

    可命运似乎总是喜欢跟他开玩笑，之前就是在他们刚赶走了月辉族之后，便从他身边夺走了望星和耀星。这一次又偏偏在他18岁生日这一天，夺走了对他而言最重要的星纹……

    他们可是星光族啊！他还是星光族的族长！

    可他现在却连星纹都没有了……

    他越想越觉得荒唐，越想越觉得自己既可悲又可笑。

    生日快乐。

    呵，生日快乐……

    他愣了几秒，先是笑了几声，紧接着眼泪就流了出来，边哭边笑，怎么也停不下来。

    平日里这么要强的一个人，现在却当着他们的面哭得停不下来。阵星和苍星看着心里都很不是滋味，但除了握着他的手聊以安慰以外，却什么都做不了。

    等冬星的哭声渐渐停息，阵星在他手上捏了捏：“冬，其实我觉得这件事你不用太放在心上……说真的，你没有星纹了又怎么样呢？你还有我跟苍啊！只要我们两个还活着一天，我们俩就是你的星纹！你说你还怕什么呢？”

    冬星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对不起……”

    “嗯？”阵星一下没反应过来。

    冬星依然低着头：“越扬……那会儿我有点，把他当成望望了，所以……”

    阵星隔了几秒，说：“嗯，这些苍都跟我过说了……而且你知道吗，你这次能活下来，八成就是因为你当时没杀他！”

    “……什么？”

    阵星解释道：“你当时被困在结界里，他拉开弓对着结界瞄了半天，一直没松手。多亏他犹豫的这会儿时间，我才来得及赶过去！我猜他会犹豫，多半就是因为当时你没杀他吧……”

    他杀越扬的时候下不去手，所以当越扬要杀他的时候，自然也没办法那么决绝。

    只不过这么一来，他们也算是两不相欠了……

    想到这，冬星不由得有些怅然。

    阵星接着说：“所以现在我也想明白了……耀已经没了，现在对我来说，你跟苍都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强！你知道吗，耀走了以后，我真的难过了挺长时间的，这后劲儿比我爸妈上山的时候都大！直到现在想起来我都还有点……”他顿了一下，用笑声压抑了一下情绪，“所以，越扬这事……虽然确实让我生了挺久的气，但我现在已经能理解你了！”

    隔了一会儿，他又轻笑一声：“别说，现在回想起来，他长得还真有点像望望……”

    冬星也淡淡一笑：“也就只有长得像了，性格……差太远了……”他停顿了一会儿，又补了一句，“他性子其实跟我挺像的。”

    “真的假的？两个你凑一块，得烦人成什么样啊？”

    阵星随口一句调侃，连旁边一直没说话的苍星都跟着他俩一块笑了起来。

    冬星的情绪现在基本已经恢复平静了，苍星就趁着这个机会，把之前一直没敢提的事说了出来：“冬，跟你说件事，你以后……最好别离我太远。”

    “……怎么了？”

    苍星低头看了看他的手：“不知道是不是这个血纹的缘故，我之前在你身上放的星屑……”他边想边说，“我不知道该说消失了，还是失效了……总之，我现在已经感应不到它们了！”

    这就是为什么他当时带着人赶到这座村子，明明冬星就躺在附近的树丛中，他却要靠阵星领着才能找到。

    冬星一脸茫然：“……感应不到了？那你再往我身上……”

    苍星摇头打断了他：“在你昏迷的时候我就已经试过了，不行！星屑到了你身上就自动消失了……”

    “我也看到了！”阵星皱着眉说，“那些星屑就跟掉进了洞里一样，一下就没了！”

    冬星愣了几秒，忽然抓住苍星的胳膊：“给我把刀！弓也行，快！”

    苍星唤出一把弓递给了他。

    冬星刚开始手里的时候还没什么问题，但很快他们就发现，那银白色的弓身其实是在一点点消融的，没过多久，整个弓身就四分五裂到没法使用了。

    冬星不信邪，又管苍星要了一把刀，可结果还是一样。

    苍星微蹙着眉，边思考边说：“如果我理解得没错，血纹跟星纹……有可能是互斥的。”

    “……互斥？”冬星问。

    “嗯……”苍星看向他，“你还记得三位长老在月陵山上那一战吗？”

    冬星点点头。

    “当时悯星长老和星语长老一直在不断地切换星纹和血纹，你记不记得，每次他们用星纹唤出武器或者护盾，只要一切换到血纹，那些东西就会立即消失！”

    冬星回忆起苍星所说的那些事，不由得愣住了。

    “再结合你现在的情况，我推断，应该就是这么回事了……”苍星隔了一会儿又补充说，“不过这未必就是坏事。老东西虽然用不了星纹，但真跟那些月辉族的长老们打起来的时候，他的实力明显远在悯星和星语长老之上。而你现在的情况就跟老东西是一样的！”

    苍星说的话是在理的，但冬星一回忆起垣星长老黑纱下的容貌，想到自己未来可能也会变成那副模样，立即感到一阵恶寒。

    苍星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只好安慰道：“再说，那也只是星纹回不来了的情况。这刚多长时间啊，干嘛这么快就放弃希望？说不定你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呢！”

    冬星知道苍星向来是最不会寄希望于侥幸的，所以他现在说的这些话，无非就只是为了安慰他而已。

    因此他也只是应和着笑笑，没再说什么。

    阵星盯着冬星的血纹看了半天，最后还是开口问了出来：“冬，他们都说激活血纹会增加身体的消耗，你现在一直这样，没事吗？”

    “我刚才其实就想说了，我觉得……”冬星抬起手看了看，又站起身走了两步，“身体轻了好多……”

    苍星挑了挑眉：“不难受，或者……累什么的？”

    冬星摇了摇头：“没有！”

    苍星正要再开口，冬星忽然看了眼隔壁房间，眨眼的工夫就冲了过去，又在瞬息之间跑回了两人身边。

    冬星手里拿着一个从隔壁房间取回来的水壶，问苍星：“我用了多久？”

    苍星和阵星对视了一眼。

    苍星不确定地说：“一……秒？”

    阵星还有点没缓过来：“……差不多？”

    冬星低头看着自己手背的血纹：“那好像……比我之前用血纹的时候快不少？”

    苍星打量着他：“你确定身体没什么……”

    “完全没有！”

    苍星和阵星又对视了一眼，阵星摊了摊手。

    “那……就先观察看看吧！”苍星看着冬星，“要是一直没什么不适的感觉……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