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纹的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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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诀别

    “所以当年的陨星劫,你们才会不计代价地帮助我们?”其他人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苍星已经说出了自己的推断。

    “……是的。”

    祈月将煌月扶起来:“煌月大人,请恕我直言……在这件事上,我认为月涟刚才的话并非没有道理。事情已经过去近四百年,我们在这期间付出的牺牲也已经足够多了……”

    月遥紧接着说:“更何况当年帝星背着你研究那个魔法,到底是不是为了帮你试险还未可知呢——我知道这话你不爱听,但事实究竟是怎样的谁也说不好——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就算我们真的对他们有所亏欠,也该还完了吧?咱们……是不是也该考虑让这段历史过去,往前走走了呢?”

    煌月苦笑:“我们当然随时都可以往前走……可他们要怎么办?只要血涌的问题得不到解决,他们就会一直被困在那段过往当中!”

    祈月和月遥不自觉地看向了星澜。不久之前她还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可现在由于陨星化已经变得面目全非,淌着血泪的双眼更是触目惊心。

    想到她身后的两名少年未来某一天也会变成这副模样,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他们又要怎么往前走呢?”煌月的话让祈月和月遥无言以对。

    年纪较轻的赤月不解地问:“这四百年他们不也过来了吗?就这样继续过下去不就好了?”

    “他们的生活早就被血涌给毁了,这四百年,他们根本就不叫活着……”

    苍星问:“你怎么知道我们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这并不需要我具体去了解……”煌月看着垣星的尸体,“若不是被逼到走投无路,谁会愿意选择这样的道路呢?”

    赤月说:“他们要走什么路,是他们自己的事……”

    “血涌让他们根本无路可走!”煌月低垂着头,“而这完全是我的过错……”

    赤月反问:“那这关其他族人什么事?”

    包括煌月在内,所有人都愣住了。

    赤月抱着胳膊:“我听来听去,不管这到底是不是你的错……就算是吧!那也只是你一个人的错而已,关咱们族里其他人什么事?”

    “赤月!”单膝跪地的剡月紧皱着眉头,把手握成了拳。

    赤月无视了他,继续说:“你们都知道,我从没见过我的父母,因为我刚生下来不久,他们就死在了陨星劫中。不过我跟他们其实没什么感情,毕竟没见过……我提这个只是想说,跟他们一起死在陨星劫里的那些族人,其实跟你说了半天的这个血涌并没有关系吧?他们为什么非死不可呢?”

    “赤月!”

    祈月也严肃地发出了警告,但依然被赤月无视了:“已经过去的事就不提了,反正说来说去也改变不了什么。我只是想问,刚才月遥说想让咱们月辉族继续往前走,到底有什么错?”

    煌月沉默了。

    “赤月,闭嘴!”

    月遥看不下去了,也跟着呵斥了一句,不料被他顶了回来:“你们是不是忘了,我现在也是长老,你们管不着我!”

    另外三位长老:“……”

    月遥很是头疼:“所以当初我就说,让这熊孩子当长老还太早……”

    没等其他人做出反应,星澜忽然捂着头发出一阵低吼。

    除了依然跪在地上的剡月之外,其他三位长老立即进入了备战状态。

    “我……我感觉……快要……”星澜痛苦地捂着头,不断发出兽性的低声咆哮。

    “星澜!”

    冬星刚喊出口,苍星就拽住了他:“别过去!”

    月遥召唤出两只猛虎,在星澜身边虎视眈眈地转着圈。赤月也唤出了手中的白色光剑,摆好了迎击的架势。

    “冬星!”祈月边喊边着手在星澜头顶布置结界,“我们已经将我们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们了,请你们下山之后,务必将山上发生的一切如实告知你的族人!赤月,送他们下山!”

    “等一下!”冬星刚开口赤月已经收起剑闪身到了他身边,冬星立即挡开了他抓过来的手,“别碰我!”

    赤月皱了皱眉,把手收了回去。

    “星澜!”

    “哥……”星澜强忍着剧烈的头痛,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痛苦,“快回家吧……好好活下去……就当是为了我……”

    “星澜,我……”冬星脑子里有无数的话想对星澜说,可到了这一刻他又不知道该先说哪一句,最后他没能说出口的千言万语全都化成了三个字,“对不起……星澜,对不起……”

    “苍哥……带我哥回家……”星澜用尽最后一点残存的力气,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求你了!”

    “赤月!”祈月布置完结界又催促了一遍。现在他已经在星澜的头顶生成了一个方形的结界,只要他一挥手,结界就会在一秒之内降下将星澜困在里边。

    赤月不耐烦地怼了回去:“你不把外边的结界撤了我怎么出去!”

    之前为了防止垣星他们逃走,祈月在周围布下了“方寸乾坤”。后来垣星三人虽然都已被击毙,但却出现了陨星化的星澜这个新的不确定因素,因此祈月一直没有将结界撤去。

    等祈月将外围的结界撤去之后,赤月毫无同情心地立即把手搭在了冬星和苍星肩上,瞬间就带着两人传送到了月荷面前。

    月荷本来正捧着之前赤月交给她的月石,百无聊赖地哼着歌,三人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吓了她一跳:“……赤月大人?!”

    “……星澜?”眼前的星澜突然变成了月荷,冬星扭头看向山顶,发出绝望的哀嚎,“星澜!”

    “冬!你冷静点!”苍星一把将他抱住,防止他再跑回山顶去。

    赤月向月荷伸出手:“还我!”

    月荷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赶紧将手中的月石递了过去。

    “带他们下山。”赤月接过月石交代了一句就闪身消失了。

    赤月将自己传送回后山那片战场时,纯白色的剑刃都已经召唤出来了,可仔细一看却发现星澜已经倒在地上身首异处了。

    他眨眨眼睛,自言自语似的喃喃:“……结束了?”

    本以为终于有机会跟真正的陨星打一场了,所以特意用了最快速度,没想到还是没赶上……他顿时兴致缺缺地把剑撤了回去。

    “祈月,怎么了?”月遥见他正出神地思索着什么,随口问了一句。

    祈月盯着那两个星芒族的少年消失的地方:“那个话很少的孩子……”他沉思了几秒,摇了摇头,“算了,没什么……”

    将垣星等人的尸体用月火焚烧干净之后,煌月从剡月身旁走过:“一年禁闭。”

    尽管他们的寿命是无限的,一年禁闭也算是极为严苛的责罚了,这让月遥和祈月都有些意外。

    而剡月对煌月又向来言听计从,不管煌月怎么罚,他肯定都会毫无怨言地全盘接受,祈月只好代为求情:“煌月大人!剡月虽然行事鲁莽,但他毕竟也是为了维护圣殿……”

    月遥也跟着说:“而且对他这个战斗狂而言,这整整一夜都只能跪在旁边看着,已经算罚得挺狠了。”

    煌月没有回应他们,而是转而看向了跪在一旁的剡月:“剡月!”

    剡月抬起头。

    “以你的实力,对付那名少年,在不弄伤他的情况下将他压制住……很难吗?”

    剡月无言以对地低下头:“……不难。”

    “在圣殿之中对友族大打出手,致对方重伤,而对方还只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基于这几点,一年禁闭,罚得重吗?”

    “不重!”

    “禁闭期从今天开始,非必要猎食之外不准外出!”

    “是!”

    煌月说完看了一眼旁边的枫月:“你的一月禁闭已经执行过半,余下的就免了吧!”

    枫月迟疑着:“这……”

    “你协助击杀垣星有功。况且他们族中三位长老一死,不出几天必然会有新的长老前来交接。之前因为你跟垣星的交情,这件事一直是由你负责,也确实做得不错。今后也还是由你来,没问题吧?”

    “……是!”枫月应道。

    剡月起身正准备离开,煌月忽然叫住了他:“等一下!我还有事没说完。”

    赤月见到煌月扭头向自己看了过来,顿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他才刚被提拔成长老不久,对煌月的脾气还没那么知根知底。刚才自己说话好像太直白了点,当着外族人的面也没给他这个族长留面子,现在他该不会要跟自己算账了吧……

    他知道自己根本打不过煌月,刚才也只是仗着有外人在场他不会乱来才敢那么说的,现在没有外人了,赤月心里顿时有些发虚。煌月完全转过身来的时候,他甚至抬起手做好了唤出光剑迎击的准备。

    但煌月就只是看着他,轻声说:“赤月之前说得没错。这件事本该是我个人的过失,可我却错上加错,为了弥补自己的罪孽而把毫不相干的族人牵扯了进来……”他惨然地笑了笑,“这么算起来,长眠在月灵殿中的那些族人,也全都是被我害死的……”

    “煌月大人,不是这样的!”剡月极力地想要宽慰煌月,可却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当年的陨星劫,是靠着我们两族人齐心协力才挺过来的。”祈月认真地说,“如果您当初没有下令让我们拼死守住星芒族,而是任由他们被陨星毁灭的话……”

    “那就根本不会有后来的陨星劫了。”煌月平静地打断了他。

    祈月说:“确实如此。可您不要忘了,我族的战斗技巧全都是在陨星出现之后,由星芒族传授的!如果当初我们真的放任他们被陨星毁灭,哪怕最后只剩下一个陨星,我们也毫无招架之力,最后同样会走向灭亡!”

    “而且就算月灵殿中的那些族人是因为你的命令而死在了陨星劫中,他们也都是因为全身心地信赖着你这个族长,才心甘情愿地为了你的一个命令而拼死战斗到最后的!”月遥面无表情地看着煌月,“更何况正是因为你的命令,星芒族才得以留存至今!救人难道也有错吗?当然,如果那些外族人的死活在你看来根本无足轻重的话,那就当我没说!”

    “或许星芒族的幸存确实与我有关,但这并不意味着我的决定就是对的……”煌月说,“我牺牲了无数的族人,换来了他们的存续。可存续下来的他们,这四百年来过的又是什么日子?用无数人的性命,换来无数人在苦难中挣扎,这样做到底有什么意义?”

    “我之前说的话也不是这个意思……”

    赤月的话刚说一半,另外三名长老异口同声:“你闭嘴!”

    “……”

    “我能说两句吗?”一个斜靠在树下的人动了动,从树影中走了出来。

    听到他说话的时候,所有人都是一惊,因为他倚靠的那棵树距离他们并不远,但他们竟然全都没有发现这个人的存在!

    “极大师。”煌月勾起一个狼狈的笑,“让你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