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海高中，酬勤楼的楼道中，许多学生正倚在围栏旁晒着懒洋洋的太阳。

    此时，身穿蓝白衬衫的青年男子走上楼梯，擦身而过的学生或身形微正，或嬉笑问好，或掩面娇笑，而男子始终挂着一抹和煦的微笑，温柔且淡然。

    “哇，李卫老师还是这么帅！”

    “那当然了，我偶像可是咱这届最年轻的班主任，不止有颜值，还有实力，短短3年就评上了优秀教师。”

    楼道转角，手挽着手的俩小姐妹目送男子上楼后，开始窃窃私语。

    “35班的可真有福气，上课都养眼啊。”

    “要是教我们班，我物理肯定能多考10分！”

    “你就吹吧。”

    ......

    酬勤楼是汐海高中的高三部，共有7层楼，楼体呈凹字，每层楼有5间教室和1间教师办公室，高三共有35个班，而35班就在7楼东侧最角落，与办公室遥遥相望。

    李卫从后门进入35班，走向挨着阳台的一角，嬉闹的教室渐渐变得安静。

    他轻轻拍了拍最后一排角落的学生。

    学生正趴在桌面上休息，缓缓抬起头，与李卫四目相对。

    “林皓，汐海医院刘主任打电话来，说你的检查结果下来了，让通知家属带你去医院拿。”

    林皓脸色泛白，略显病态，眼眸却干净透亮。

    “老师，你也知道我的情况，我自己去就行。”

    “照理说老师我应该陪你去，但我下午有个教研会，开完估计医院也下班了。”李卫单手扶额，略微思索，“医院也不远，我给你开个假条......”

    话未说完，林皓身旁的同桌突然蹭起身，“李老师，这还不简单，我陪小耗子去不就行了。”

    “钱正，怎么哪都有你？也行吧，你们跟我去趟办公室。”

    安静的教室瞬间恢复嬉闹。

    三人走进空无一人的办公室，李卫将假条批好盖章交给林皓，并从抽屉里拿出俩手机交给两人。

    “你们俩早点回来，别在外面瞎玩，尤其是你，钱正。”

    “知道了，知道了。”钱正推着林皓就往楼下走。

    “谢谢老师！”

    两人走出酬勤楼，林皓正欲往校门走，却被钱正拉住往反方向走。

    “小耗子，先去趟大厕所。”

    大厕所，顾名思义是个相当大的厕所，共有2层楼，女生在楼上，中间有楼梯上下通行，也将1楼的男厕所一分为二，进门是一圈洗手台，往里走是两排带隔断的蹲厕。此处除了是周围几栋楼通用的公共厕所，也兼有其他特殊属性。

    譬如，刚走进西侧厕所的钱正，一屁股坐在洗手台上，熟练地掏出软中点上，并递了一根给林皓。

    “陪一根？”

    “不会。”林皓越过钱正，向里面走去，刚解开裤头，一阵眩晕猛然袭来，站立不稳之下单手死死扶住门头，胃中一阵翻涌，哇的一声，将中午的饭吐了个干净。

    “你没事吧？”钱正听到动静扔下软中跑了过来，脚滑了一下差点摔了个狗吃屎，踉跄站稳之后一把将满头大汗的林皓扶住。

    “头疼，有点喘不过气。”

    “咱先出去。”

    钱正将林皓扶到厕所对面的花台上坐着，缓了一阵后，林皓的脸恢复了些许血色，两人随即向医院走去。

    “我去，你真没事吧？吓老子一跳。”

    “暂时没事了。”

    “你到底有什么病啊？前几天就晕倒了。”

    “不知道。”

    “也是，检查报告才下来，最好就是低血糖这样的小毛病。”

    “谢谢。”

    “小耗子，咱都同桌3年了，你怎么还这么冷淡，不过今天咱俩说的话应该比这3年都多了。”

    “嗯。”

    “小耗子，我觉得咱前排那个姓李的妹子喜欢你。”

    “额...”

    汐海医院4楼检查中心副主任办公室内，刘主任表情有些严肃的看着电脑屏幕。

    “一个人来的，家属没有来吗？”

    “嗯。”

    “不太好办呐，上个月刚满十八岁，嗯，你要不先联系一下家属？”

    “主任，我成年了。”

    “这是你的报告。”刘主任将大几页的纸质报告摊在桌面上，用笔依次指了几处地方，“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这些指标都不太正常，需要进一步检查一下，你带钱了吧？”

    林皓想起在医院门口将一张银行卡塞给自己，说厌恶医院扭头去战神网吧的钱正，微微点了点头。

    “那就好，我给你开个单子，你先去1楼缴费，然后再回4楼做两个检查，CT和MRI，做完后2个小时应该能出结果，然后你拿着片子去3楼找脑科金主任。听懂了吗？”

    “嗯，谢谢。”林皓拿着单子和体检报告出了门。

    “下一个...”

    周三的医院人并不多，林皓很快交完费后，排队做完两项检查，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等待结果。

    心中隐隐不安，掏出全键盘的诺基亚手机，翻到钱正的电话号码，之前李老师将手机暂时还给两人，钱正拿过去存的号，还嘲讽一句键盘老人机，两人分开时豪爽地说有事打电话，啥啥都摆平。

    犹豫良久还是没有按下拨通建。

    情况不太妙，林皓表面波澜不惊，内心早已风起云涌，脑子里忍不住浮现一个小村子，和那个穿着小红裙，扎着羊角辫的稚嫩面孔。

    漫长的2小时在煎熬中度过，金主任接过林皓递过的片子，神色一肃。

    “你之前都有什么症状？说得越详细越好。”

    “头疼、呕吐、有时候看东西看不清......”

    “你看这里和这里。”金主任指着片子，“这里是松果体，明显有病变的迹象，初步怀疑是松果体瘤，这边还需要进行进一步的病理性检查，也就是脑部穿刺活检，这个检查具有一定的危险性，你确定不需要联系一下家属？”

    林皓呆住了，在医生再三问询下，还是坚定的点了点头。

    “行，这张单子是告知书，上面的这几点你着重看一下。”笔尖划过，“看完没问题签个字，我给你开单缴费，然后需要备皮......”

    天边泛起红霞，林皓走出医院门口，看见钱正坐在路边石墩子上，脚边堆着好几个软中头，看上去坐了蛮久。

    “不太好？”钱正站起身，1米8的大高个，小麦色的肌肤，在夕阳下熠熠生辉。

    “嗯，你不是去上网了吗？”

    “你还说呢，哥正打着游戏，收到两条扣费通知，第一条还没看到，收到第二条就过来了，靠北，没存你号码，只好在这等，再等不到就回学校了。”

    “不好意思，又做了几个检查，花了2900，我会还给你的。”

    “钱不是问题，哥有的是钱，你人怎么样？”

    林皓愣了一下，也许是惊讶高中生如此阔绰，也许是惊讶会被第一时间关心，“不太好，可能是脑瘤，医生说还要3-5天才能出结果。”

    钱正懵了，看着头上被剃了一大撮头发，缠着纱布的林皓，表情复杂，“也许没那么糟，会好起来的，会好起来的。”

    “你能不能不要告诉任何人？”

    “可以，不过你连家人都不告诉吗？”

    林皓沉默不语。

    “这是你的自由，走，咱先去买顶帽子，还得想个说法掩饰你头上的伤。”

    “谢谢，卡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