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鱼龙变
“这是?”周伯光大吃一惊。
“普天之下没有这般收人神通的剑诀。”玄城子幽幽地道,“苏清举啊苏清举,你身上秘密还真不少。”
苏清举还没来得及反应,池渊突然震颤起来,“邦邦”一响,像是内部遭到了各种猛烈的冲击,识念里虎口一痛,便脱手飞去不见踪影。
从收取神通到池渊失控,整个过程不过短短几个呼吸。
苏清举来不及回味,也顾不上池渊的去向,目光锁定玉蟾,突然拔步疾冲,取下截瀑,以尽全部的力量挺刺出去。“嗤”一声,玉蟾被截瀑贯穿,冷冰冰的视线里微露讶异。
“苏清举,你逃不掉的。”
在玄城子冷冽又诡异的嗓音里,玉蟾炸开,整个虚幻空间便轰然溃散。
苏清举猛睁眼睛,发现自己正站在徐府的侧门外,竟从始至终没有动过一下。他摸了摸身后,却果然独剩截瀑,池渊已不翼而飞。
“好小子,你帮大忙了!”
东方位正上空,周伯光兴奋地大叫一声,果见形式变幻,五色旗释放出来的元力领域,正在迅速蚕食黑白二色阴阳图,照此进度,不出十息就能完破此阵。
但徐府里还是静悄悄的,玄城子竟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反常的现象,让苏清举更为警惕,退了几步远,凝神盯着徐府的动静。突然,远空之上投下来两道窥伺已久的灵光,分别没入阴阳鱼眼,整个图形焕然一变,阴阳鱼竟然游动起来,震颤着抵御住了五色旗的蚕食。
“鱼龙变?”
周伯光大吃一惊,旋即向集市北侧成衣铺的方向看过去,不明白那个女人为何要插手,又为何要帮助玄城子,她不怕赵策事后清算,连累到琅嬛仙阁?
“周伯光,地师一脉自你开始断绝。”
玄城子的声音在徐府上空荡荡回响。
周伯光怒目圆睁:“老贼道,那你就试试,看看是谁先断绝!”但他心中绝不轻松,琅嬛仙阁的《鱼龙变》,是天下独一份的点化法门,可赋予器、阵等事物灵智,开启灵智的法阵,懂得自我演算变化,本来法阵是死的,即便由活人控制,也不外乎那几种变化,但自我灵智的开启,接下来会怎么应对、出招,就完全预料不到了。
“若不是为了防备赵策狗急跳墙,你算个什么东西。”
玄城子冷笑,在法阵自行运转后,即使少了一处洞天穴眼,也已能与五色旗分庭抗礼,他便抽出手来,自小阁打出一掌。掌中涌出海量真气,穿越虚空,形成惨白的大掌印,向着周伯光轰然打下去。
“先生小心!”苏清举大声示警。
周伯光本来操控五色旗已费了大部分力气,地师并不以修为见长,他如今也才堪堪踏入第九境,就算玄城子只是化身,也并没有太多的抵抗之力。他只来得及借五色旗的力量,形成一道五色法罩,这般仓促的应对,果然抵受不住,法罩与人一起被大掌印摁下去。
嘭嘭!
第一声是法罩的破碎声,第二声是五色旗集聚的元力领域的破碎声。
周伯光发出一声惨叫,摔到了徐府外的街道上,滚了几滚,没动静了。
两道异象齐齐消失。
五色旗失去控制掉落在地。
黑白二色阴阳图也消失于无形。
整个徐府就仿佛盘卧的恶兽,冷冷地盯着苏清举。
“周先生!”
苏清举浑身的血液如同冻僵了一样,突然一震,拔步跑向周伯光,蹲下去将其翻转过来,测探颈动脉,发现还在微微跳动,沉重的心情有所缓解。
他把昏迷不醒的周伯光扛到了街对面的墙角,转头望向徐府。
徐府上空,正出现一个幻影,那是高虎扛着大铁锤面对无穷无尽白骨妖兵冲击的情景,少年身上已出现了多处伤口,即便拼死顽抗,却也到了强弩之末。
苏清举知道这是玄城子故意放给他看的,目的是为了逼他主动踏入“遮天局”。他咬紧牙关,把心一横,举步便向徐府迈去,却突然被抓住了手臂,回头看周伯光,后者勉力睁眼,摇着头有气无力地说:
“不要中计,他不敢拿高虎怎样……待阿策击退姜望潮,就是玄城子的死期!”
苏清举就算还不了解修行界的形势,却也知道赵策有着怎样的威慑力。玄城子为了重启遮天局,不知暗中付出了多少代价,琅嬛仙阁、御龙山皆为此入局,可见对赵策的重视。但他不敢赌,万一有什么意外呢?
“多谢先生为我考虑,可小虎就像是我的弟弟,我无法心安理得等在原地。”
苏清举摇了摇头,挣开手,大步向徐府而去。
周伯光用力地咳了几声,吐出一口血来,强忍着剧痛服下一枚丹药,这才缓过气来。他看着苏清举的背影苦笑,“这小子,世间事哪有那么简单,我若只是单纯为你考虑,何必费力破阵,把你抓走便是了……遮天局一旦成功,天下势必质疑阿策作为玄门正宗之首的能力,七国好不容易迎来的太平,也将宣告破灭,到时候苦的还是天下苍生……”
这些话他却一个字也没办法传达出去。他叹了口气,一面暗暗调息,一面将五色旗收回来。
苏清举来到徐府大门口,那盘卧恶兽的既视感又浮现,浑身如被无形的爪子箍住,他感到呼吸困难。
“小友何不顺其自然。”
耳边响起玄城子苍老和缓的嗓音,仿佛早就料到会如此。
苏清举抬头遥望小阁:“夺了我的仙骨和运数,徐朗照能到什么地步?”
玄城子坦然道:“有贫道辅助,开启五个秘境不是问题。”
这已超过了帝女家的鸾花座。
每一重秘境,都是可遇不可求,一次开启五重密境,相当于将仙路铺平,从此长生大道再也不是可望而不可即。
这样的师父,怎么我就遇不到呢……苏清举咧嘴一笑,知道是自己贪心了,他所拥有的,已比他自己所想的多得多。
笑罢举步,再无犹豫地踏入徐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