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生一边扫院一边想，直到把院扫完，依然没想出答案来。

    心中就像打了个结，很想解开，却怎么也解不开。

    在他看来，学习好的人，应该什么都好。念书人就该明白道理，走正路，做正事，可张文却并不是这样。

    他把扫帚放好，回到屋里，喝了一口水，目光落在中堂两旁的对联“若非奮志驅霾霧，焉可凝情護圃園”上，眼睛忽然一亮。

    常生异常激动，禁不住自言自语：“明白了！”

    他忽然找到了答案：张文的书是白念了，他之所以不能专心一意地保护家园，是因为没立下远大志向，没摆脱环绕在身边的霾雾。

    甄琪琪因为没生下孩子总觉着对不起张文，其实张文才是对不起甄琪琪。

    这幅曾看过不知多少遍、早已熟背如流的对联，从来没像眼下这样，就像一盏闪闪发光的明灯，照得他心里一片亮堂的。

    这幅对联，又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的心结，启迪着他的心灵，给他以巨大鼓舞。

    他姥爷曾经给他解释过对联的含义，字面意思也解释对了，但他姥爷当时的解释并没能使他得到真正的感悟与理解，更没使他得到警示和鼓舞。

    此时的常生豁然开朗，他告诫自己做人决不能像张文那样，如果像他那样，一旦在霾雾的笼罩下，就会辨不清人生方向。

    为了寻欢作乐，为了图谋私利，张文成天谋人、害人、哄人、做灰事，肯定不能一心一意地保护家园。

    常生虽对人生尚未达到大彻大悟，但他能从张文身上吸取教训，抓住了根本。他所感悟出的道理，可提振心气，而心气之于人生，乃至关重要。

    人在一生中，务须把心放正。心正才能养足正气，逼走邪气。养足正气、逼走邪气才能心明眼亮，而只有心明眼亮，才能看清道路，不迷失方向。

    人生之路虽然漫长，但只要能提振心气，就能在生活道路上，游刃有余地处理所遇到的各种情况，从而走向光明的未来。

    常生有了自己的感悟之后，将对联的每个字、每个笔划，细细地品赏起来。

    一波三折、蚕头雁尾的隶书字体，庄重整饬而不失灵动，方劲古拙而不失精致。

    常生父亲常有志的的书法令他崇拜得五体投地，他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临帖，一定要写出一笔令人羡慕的好字。

    常生仔细端详每一个字乃至每一个笔画，对这幅对联的理解，得到了巩固和加深。

    就在他仔细端详每一个字、每一个笔画的时候，甄爱悦跑进来了。

    甄爱悦一进门就把一个黄皮笔记本放在他的面前说：“这是张文的笔记本，你把它抄下来放好，我有空来寻。”

    甄爱悦说罢，掉转身拔腿就跑，好像后面有贼兵追着似的。

    常生打了个愣怔后心想，甄爱悦跑得这么急，很有可能是他奶兄弟艾玉回来以后，不让她来她偷偷地来的，要不然怎么会这么着急，于是觉着不出去为好。

    他定了定神，翻开笔记本一看，见第一页上竖排着7个字，一个字一行，7个字的后面是括号括起来的数字，便知是页码。

    7个字从上到下分别是：雨、媚、藕、绝、猪、根、野。

    常生翻开第1页，见作为标题的“雨”字下面写着——

    帘外雨潺潺，夏夜阑珊。布衾陪伴五更欢。谁晓个中人自在，尽兴缠绵。

    何处似凭栏，炕上墙边。只知容易不知难。流水无声人喘息，乐在其间。

    第2页，“媚”字下面写着——

    正身端坐，巧手剪裁。

    玲珑剔透，绝美身材。

    容颜妩媚，令人想来。

    银元纸票，可俾入怀。

    接下去，“藕”字下面写着——

    外似馒头内似钳，痴迷白嫩梦相连。

    时常谱写造人曲，不令生儿意不圆。

    第3页，“绝”下写着——

    （一）

    那日午间一进门，我目瞪口呆好似丢了魂。

    漂亮女子万万千，难比娇娥好容颜。

    馨香扑鼻似兰菊，清纯优雅赛天仙。

    立马跑到树圐圙，难以自控装欲便。

    大树下面将棍舞，胜过山上一猛虎。

    怪声怪气呼兼叹，你正开花我将灌。

    若非佳人气韵佳，何能谁见谁爱竞相夸。

    拍手叫好是何因，演技超群美绝伦。

    （二）

    魂牵梦绕断肝肠，深爱始于施家梁。

    逢人便说你最好，我是戏迷真痴狂。

    不怕尔父不贪耍，赢钱之后爱赌场。

    尔母引得我心醉，甩出宝物寻乐趣。

    如何才可常见汝，说媒之意倏然现。

    必是前世修来福，费劲心思终如愿。

    虽曾拒绝不泄气，坦坦荡荡从长议。

    唇红齿白眉目秀，从容大方显高贵。

    总会为我生个娃，肚子大了任我抓。

    为了防止他人抱，我当及早装大炮。

    选中炮筒冲上前，一旦开火难遮拦。

    我将妙计暗中施，他年如愿谁能知？

    以上文字写在第3页和第4页。

    第5页，“猪”字下面写着——

    一进瓜房露白圆，上下嘴巴真够馋。

    一包饼干进了肚，一股泉水进窟间。

    笑你是个二百五，肚子滚圆像个鼓。

    又白又嫩好皮肤，舍此之外一如猪。

    扛着铁锹提着袋，我不缺钱你好卖。

    捉住你的绵胳膊，摸来摸去都乐活。

    路上遇见白灵灵，比来比去令魂惊。

    左边猪头丑八怪，右边美人我心爱。

    第6页，“根”下面写着——

    外头演戏她不看，拉住我手门洞站。

    匆匆回家一进门，口骂“两个王八蛋”。

    她挺大肚匆匆走，我当下就把你来搂。

    约下黑夜挨你睡，只许肚皮对脊背。

    耳听唱戏家中立，你说香肠真好吃。

    铺炕给我留下床，我知你意不心慌。

    三上三下没白费，为我生儿真可贵。

    面对娇妻心坦然，留下根苗不惭愧。

    第7页“野”下写着——

    半路点柴烈焰生，结下金秋旷野情。

    白底兰格半袖衫，笑容满面田里钻。

    仰望蓝天深呼吸，气喘吁吁催得急。

    十三四岁爱吃荤，二十上下真有力。

    笑话苍蝇飞不出，求播种子育成谷。

    抱着肚子弯下腰，乞求救人快点掏。

    以手拨弄好舒服，倏地溜进神秘窟。

    年纪轻轻好吃醋，不怕吃成大圆肚。

    又说爱得发了疯，双手垂下迷眼睛。

    一路小跑到河槽，任我抱住细软腰。

    岂可说话不算数，春风得意心坚固。

    常生看罢，似懂非懂，赶紧拿出笔记本抄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