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彭亮不跑能咋？”张二牛说。

    “你说能咋？”常生不愿跟张二牛往深说。

    “彭亮第二天就跟建华他奶奶说了，建华奶奶听了气得到处跟人说，”张二牛说。

    “建华他奶奶真是个糊涂人，彭亮说了个没的，她倒信了，”常生说。

    “照你这么说，建华他奶奶糊涂，建华他妈精明，”张二牛说。

    “就是，”常生肯定。

    “你是偏向建华他妈，”张二牛说。

    “不是偏向，”常生直截了当地对张二牛说，“你认不得好赖人。”

    “我咋就认不得好赖人？”张二牛摆理由说，“我觉着你挺好，莫非认错了？”

    常生趁机给张二牛打预防针，说：“你这会儿跟我好，说我好，是没听见有人说我的坏话，哪一天有人说我，你也会信。”

    “有人说你我肯定不信，”张二牛保证。

    “那就好，我说你认不得好赖人，是因为你不好动脑子，别人的话有真有假，你动一动脑子就能听出哪是真的，哪是假的，不要一听就信，”常生说。

    “你也不要把我看瘪了，就爱听人的不动脑子，我是看对谁了，对你，我多会儿也跟你好，说你好，”张二牛说。

    “我不是把你看瘪，是提醒你了，”常生说。

    “嗯，”张二牛被常生说得心服口服。

    常生于是趁机说：“建华他妈人家对你那么好，你不要听上别人的话背后说人家。我问你，假若有人说我的不好，你听了，是不是你也在背后说我呀？”

    “谁要是说你不好，我敢当下骂他，”张二牛说。

    “你得说到做到，”常生说。

    “鳅才做不到，”张二牛打赌说。

    “那就好，”常生说。

    这时他们两个已经走到大场面南墙外了

    大场面里，人们正在起小麦（用碌碡碾下，用木锨扬出，用扇车扇了，往库房里放），常生站住瞭了一下说：“我看见我良生叔了，肩上扛着个麻袋。”

    “大良生和王玉玉是咱们一队最有力气的两个，挑个子，扛麻袋，谁也比不了，”张二牛说。

    “二牛叔，你说我良生叔信不信她妈跟人说的那些话？”常生问。

    “他就是信哇能咋？”张二牛说。

    “管了哇还能咋？”常生说。

    “他倒想管了，哪能管住了，”张二牛说。

    “他是不是跟人说他管不了，”常生问。

    “他哪敢跟人说？”张二牛说。

    “咋就不敢说？他妈还敢说，他还不敢说？我说哇，还是没的事，”常生说。

    “他娶媳妇的时候岁数过小，甚也省不得，到长大了以后省得了倒迟了，说也没用了，也就不说了，再说说了丢人了哇，”张二牛说。

    “我良生哥不憨不愣还能省不得？”常生质疑。

    “你知道不知道大良生是多大的时候生下金华的？”张二牛问常生。

    常生思考了一下，说：“15。”

    “你也知道？”张二牛问。

    “建华比我小1岁，我13，建华12，建华姐姐金华比建华大2岁，是14。建华他妈今年31，比建华他姐姐大17岁，是18岁生的，建华他爹又比他妈小3岁，还不是15岁？”常生说。

    “你真会算计，叫我就算不了，”张二牛说罢吃惊地问常生，“你是咋知道建华爹妈的岁数的？”

    “建华他妈刚才跟我说的，”常生说。

    张二牛说：“彭亮说大良生15岁哪能省得了？”

    “咋就省不得？我听人说过，过去的人15岁得子的不稀罕，”常生说。

    “你这家伙是不是这会儿给给你个媳妇你能把媳妇的肚子给抬大？”张二牛说。

    “你不要说我，我才13了，说你哇，”常生说。

    “说我？我13那年就省得了，哈哈，”张二牛说着从身后抱住了常生。

    常生一把推开张二牛，再次强调说：“我说你听人说话不要一听就信，好好儿动脑子想一想，看别人说的话有根儿没根儿。”

    “哈哈哈，你这家伙说话真的就像大人了，是不是想娶媳妇了，”张二牛说罢大笑。

    “你才是想娶媳妇了，”常生说。

    “我娶媳妇就娶李莲莲那种撵肚凹腰腰的，娶不上李莲莲那种撵肚凹腰腰的，娶任玉莲那种长得细溜溜的也行，不过，像刘队长女人那种不肉不瘦的越发好，就怕我娶不上那么好的了，娶个像李莲莲那样的撵肚凹腰腰的就行了，”张二牛说。

    “你是不是可爱大肚女人了？”常生问张二牛。

    “你可说了个对，我不知道咋了，真的就爱大肚女人，大肚女人真好，”张二牛说。

    “我今儿个知道了，你才是个真真挚挚大损德了，”常生说。

    “我是大损德，为甚没一个人说我？”张二牛说。

    “你就这么下去，肯定有人说你呀，”常生说，“你以后见了建华他妈，不要揣人家了。”

    “你想揣你也揣哇，”张二牛说。

    “建华他妈是好心人，她叫你说给你妈把洋烟忌了给你攒钱，那是真心话。她怕你妈给你攒不下钱，想给你娶媳妇也娶不成了，”常生说。

    “那倒不一定，”张二牛说。

    “哈哈，不一定，你还真有意思，”常生说。

    “任玉莲说我不愁娶个好媳妇，”张二牛说。

    “还不愁？”常生否认。

    “等我娶过你就信了，这会儿说你不信，”张二牛说，“人们都说你好娶媳妇，按彭亮说哇，你还不一定如不如我好娶了。你知道因为甚不？”

    “不知道，”常生说。

    “彭亮说女人都爱脸厚的男人，不爱脸嫩的，脸嫩的男人没出息，”张二牛说。

    “你是就信彭亮的话，”常生说。

    “彭亮那人有两下了，他说跟好过的女人一个排也多，”张二牛说。

    “他尽是瞎吹了，这话你也信，你多会儿才能学会动脑子呀，”常生说。

    说话间，他俩已经到了南城门口。张二牛的院子在一进南城门中路东面，第一个院子是他家，第二个院子是李莲莲家。

    张二牛要送常生回家，常生不用送。两个人于是打过招呼，各自回家。

    常生快走到前街时，见滴起了小雨点，撒开腿赶紧跑回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