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半路，沈风脱了身上的蓝色制服，扔到了垃圾桶里。

    路上很多人在这么做，没一会儿垃圾桶上就扔了好几件制服……

    沈风跟着刘坚，来到了研究中心二部，楼里空调开得很足，让他觉得很舒服。

    刘坚在门卫室领了一件白大褂，也让沈风拿了一件。

    沈风左右看看，很快就在墙面上发现血色规则……

    研究二部初始规则：

    1、进入实验室，须穿上白大褂，佩戴好工牌。

    2、研究二部不存在7楼。

    3、白色门后面的实验室不安全。

    ……

    沈风无奈地摸出工牌，挂在自己的脖子上，又把白大褂认真穿好。

    刘坚套好白大褂，也没仔细看沈风的工牌，招呼他跟着自己上了二楼……

    沈风跟着刘坚，走向206实验室，推开了灰色的大门。

    屋子里只有两张课桌，表面油漆斑驳，拼在一起，摆在屋子正中间。

    桌子后的三个男人齐齐抬起头，看向沈风。

    中间的男人老得像是上一辈的人，长得虎头虎脑，鼻子上架着墨镜，脖子上挂着金链子。

    男人双手抱臂，白大褂下露出老虎图案的黑色T恤，含笑看着沈风，看上去十分阔气。

    里侧男人瘦得像个骷髅，眼肌无力，看上去很没精神。

    沈风觉得徐天尧大夏天穿着一身西装，已经很离谱了，没想到眼前这个男人更离谱！

    三十多摄氏度的天，他居然在白色的大褂下穿着衬衫和羊毛马甲，领口还系着一只黑色的领结！

    外侧的那个看上去倒是正常很多，留了一脑袋的白头发，刘海有些遮眼。

    白毛男只瞥了沈风一眼，就低下头去，两眼放空……

    沈风抿起嘴，怒火在心底酝酿。

    刘坚拉着沈风，主动给他介绍：“秦军，这是我们队里老大，雷昆！”

    坐在中间霸气的胖子点点头。

    刘坚又指着大夏天还穿着羊毛马甲的骷髅男：“这是张顺齐，我们队里的二把手。”

    骷髅男朝沈风笑了一下，连笑都那么无力。

    之后，刘坚有指向白毛男：“这是我们队里的三把手，李铭远。”

    “你是四把手，对吧？”沈风扭过头，向刘坚发问。

    刘坚挺高兴：“你看出来了！秦军，你真有眼光！”

    白毛依旧没抬头，嘴里却丝毫不留情面：“他叫沈风。刘坚你个傻逼，这一路你就没看他的工牌是吧？”

    其他三人这才将视线集中到了沈风胸口。

    白大褂下，工牌上写着“沈风”二字！

    雷昆下拉墨镜，露出一双小眼睛：“老三，这什么情况？”

    沈风冷笑一声：“目前的情况就是，你们以血心会的名头把我骗过来，这让我很生气！”

    说话间，沈风已经从当铺里取出黑伞，拔出伞中藏剑……

    他两步跳到桌子上，在谁都没能反应过来的时候翻到雷昆身后，把长剑架在雷昆的脖子上！

    “秦军！不是——沈风！你不要冲动！”

    刘坚吓得脸色发白。

    怕冷的骷髅男张顺齐从椅子上摔下去，跌跌撞撞地后退几步，靠在白墙上，高高举起双手，摆出投降的姿态！

    他忍不住埋怨刘坚：“你找了个什么人回来？！”

    白毛李铭远淡定很多，他从座位上离开，转到刘坚身边，戒备地看着沈风。

    李铭远冷冷说道：“学术委员会发布过三大铁律，第一条就是，非必要情况下，研究员之间禁止相互残杀！”

    刘坚拼命点头：“今早在图书馆你也看到了，学委会的人在副本结束后，进入现场进行勘查，查出有人恶意残杀同伴，他们会对凶手施加惩罚！”

    沈风冷哼一声，被挟持的雷昆浑身发抖，沈风手里的剑依旧稳稳地抵在雷昆的脖子上！

    刘坚额头沁出冷汗，他说：“沈风啊，刚才我们在图书馆，不是配合很默契吗？何至于闹成这样？”

    沈风看向刘坚，笑着说：“在图书馆里，你害了我两次。我拿命陪你开玩笑，而你？连认真糊弄我都不愿意……”

    说着，沈风语气转冷：“你说你们是血心会的，我要是把你们四个剁了送到学委会大楼，他们会惩罚我，还是会给我一笔好处？”

    骷髅张顺齐震惊地看向刘坚：“你小子，真用那个办法选拔了？”

    刘坚心虚地摸摸鼻子：“你们说的嘛，血心会的选拔方式就是这么高端且残忍……”

    李铭远冷冷看着沈风，道：“你没有证据。我们不是血心会的人，学委会很快就能查明白！你杀了无辜的人，还是会受罚！”

    沈风呵呵冷笑：“刘坚在我面前提起血心会时，我录音了。”

    这话一出口，李铭远的脸色就变了。

    他看向刘坚，用眼神询问刘坚是不是说了什么，刘坚苦着脸，点点头……

    雷昆抖得像个筛子，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沈、沈风，有话好说！我们确实不是血心会的，但我们也不差！我们这里是青龙会！你要是愿意加入，让你当个二把手不是不行……”

    “不行。”沈风打断了雷昆的话头。

    青龙会？这名字也太扯了吧！

    雷昆一下子愣住了，小心翼翼地问：“那，我的位置让你坐？”

    沈风被气笑了：“我带着你们四个干什么？打麻将？”

    “不止四个。”雷昆小声反驳。

    “那是几个？”沈风问。

    老大都这么弱了，底下那些能好到哪里去？

    “还有两个新成员……从新人里选拔的。”雷昆为自己辩解，声音越来越低。

    “你们几个，建立青龙会的目的是什么？”沈风问。

    问题一问出，屋子里一片沉默。

    过了一会儿，沈风有些不耐烦了，雷昆才咳嗽一声，道：“我们太穷了，每次在副本冒着生命危险出来，也就能赚2000多业绩点。顶了天也就3000……我们又不想主动去闯副本赚业绩点，只等着被副本拉进去，这样就更穷了……”

    说到最后，雷昆的声音小跟蚊子哼哼差不多。

    “我们就报团取暖，成立了青龙会，平时在论坛接接简单的任务，想着吃饱饭就行……”

    在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沈风看到对面刘坚的脸红得像块猪肝！

    怕冷的骷髅男张顺齐，也低下头去，表情不大好看……

    只有白毛李铭远，依旧表现得很自然。

    这才上午9点，雷昆的肚子里发出一阵咕噜噜的叫声，引发了更深的沉默。

    看来，雷昆所言非虚。

    “你们解散青龙会，之后给我工作吧。”沈风说。

    “不是，这不行啊！青龙会就是我的命根子！你要是觉得亏了，实在不行，我赔偿给你一些业绩点！”

    雷昆想要挣扎，抽搐似的动了一下，脖子被利刃划破了表皮，疼得“嘶嘶”吸起气来……

    之后，他就不敢再动了。

    “你刚才都说了，你们很穷。我等你赔偿，还不如把你们都剁了，送去学委会换点好处……”

    沈风毫不留情地断掉了雷昆的念想。

    “你们替我做一些比较安全的工作。我可以支付相应的报酬……”

    “那行！”雷昆一口应下。

    “有报酬就行！”雷昆在“报酬”二字上加了重音。

    “老板，以后我们就是你的人了！”雷昆积极地喊了一声。

    沈风没想到，雷昆会答应得这么快！

    说好的青龙会是命根子呢？

    都不挣扎一下的吗？

    沈风伸出左手，从当铺里召唤出典当三件套，放在桌子上。

    黑色毛笔在空白契约上快速书写，很快就拟好一份典当契约。

    沈风把契约和黑色毛笔递给雷昆，剑仍然搭在雷昆的脖子上。

    雷昆小心接过契约，念出上面的契约……

    “典当契约，本契约受到规则见证……”念到这里，雷昆的脸色变了变。

    李铭远的脸色也跟着变了。

    “你的异能是典当！”他惊愕地看着沈风。

    沈风没有答话。

    雷昆继续念：“交易持续到典当双方里有一方离开研究所，或离世。出当方为受当方寻找合适的客人，普通交易成交一笔获得100业绩点，或价值50元的外界物品……大额交易，视情况增加业绩点奖励！”

    他咽了咽口水：“出当方有义务为受当方身份保密！”

    “之后在论坛里联系。你们能从我手里赚到多少，看你们自己的本事。”沈风说。

    雷昆想了想，抓起毛笔，在契约末尾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沈风看到一缕黑雾从当铺飞出，没入雷昆的天灵盖。

    沈风这才收了剑。

    签好的契约被他放在天平上，黑色毛笔飞到空中，书写起同样条款的契约，连着写了三份，铺在书桌上！

    雷昆的典当契约在太平一端，压着托盘缓缓降下，只压下去一点，就稳定了下来。

    在雷昆的积极宣传下，屋子里其他三人走过来，各自领了一份契约。

    各自看罢，排队签好自己的名字……

    黑雾飞出，没入三人的天灵盖。

    沈风把契约依次放在天平上，托盘或高或低，始终没能降到底。

    他把签好的契约和黑色毛笔、暗金色复古天平扔回当铺，取出手机，告诉了他们联系自己的方法。

    ……

    十分钟后。

    交代完该交代的事情，沈风脱下白大褂，挂在门卫室外墙上，大步走出了研究中心二部。

    路过图书馆时，看到一大一小两只黑色裹尸袋从里面抬出来。

    有很多人站在外面看热闹，沈风混在他们中间，竖起耳朵听他们说话。

    “死了一个图书管理员，从四楼搬下来的！哎，四楼那个地方好危险，徐会长亲自上去，才把尸体给成功带出来……”

    “小的那个是装猫尸体的袋子，听说有个心理变态的研究员在图书馆吸烟，被制止之后故意报复。管理员养的猫护主，被淹死在了水池子里……”

    这时，有人问：“听说通关的是五个人，跑了两个！学委会在找呢！”

    “跑什么？”另一个人接上话。

    “不想被学委会盯上呗！谁不知道，学委会喜欢吸收能力强的研究员，但也不是谁都想进学委会的！”

    “对对！别的还好说，能成功通关的人，很容易被拉进行动部……每次副本开启，行动部都要主动派人跟进去，死亡率多高啊！”

    沈风听到这里，转身默默走出了人群。

    按照这些人的说法，他之前成功通关087副本，学委会应该还在找他。

    今早，他又通关了图书馆副本……

    他没办法隐藏真实面容，很容易被同样被卷入副本的人指认。

    再加上……刘坚今早给人说了名字！

    沈风回到男寝6栋，用工牌刷开404室的大门。

    开门的一瞬，他的舍友徐亮，如同一只袋鼠，三两下蹦到他的面前！

    “靠！沈风你还活着！我就知道我不用那么早给你买花圈……”

    沈风从昨晚到现在什么都没吃，喉咙里却噎得很厉害，他没好气地瞪了徐亮一眼。

    “徐亮，我会算命，你信吗？”

    徐亮笑眯眯地看着沈风：“叫我亮子就行！你会算命？真的假的？”

    沈风点点头：“亮子，我算到你将来是被人打死的。”

    “为什么？”徐亮笑不出来了。

    沈风没回答，他走到自己的衣柜前，摘下毛巾，打算去冲个澡。

    “怎么化解啊？我这个悲惨的死法？”徐亮呆呆地问道。

    “要么学会闭嘴，要么练练跑步。”沈风回了一句。

    徐亮摸着自己的下巴，思索了一阵。

    沈风走进卫生间，没一会儿就听到寝室大门被打开又关上。

    他摇摇头，打开花洒，弥漫起的水雾很快让浴室里的镜子变得一片模糊……

    ……

    徐天尧的办公桌上，三只茶杯里，升起袅袅的水雾。

    “徐哥，你天天这么喝茶，真的没问题吗？”林琦忍不住问道。

    徐天尧手边堆满文件，他隔着办公桌看了林琦一眼。

    “你清儿姐一回来，我就得戒烟，我有什么办法？”

    他说话的调子总是懒洋洋的，喊亲近的人喜欢只喊一个字，带着儿化音，听上去黏黏糊糊。

    “副会长说得也没错，会长，你平时吸烟的确是太多了。”

    科技部部长赵寻抿了一口茶，脸上浮起浅淡的笑。

    徐天尧看着手里的资料，满意地点点头：“这次你们调查的速度很快，很好。”

    “这多亏了林部长。”

    赵寻赞许地看了林琦一眼：“是他想到隔开图书馆副本通关的那三个人，把剩下那些需要排查的新人照片，分别拿给他们看……”

    “只是运气。我会那么做，纯粹一时兴起……没想到他也被卷入了图书馆副本！我的运气很好，他的运气就很差了！”林琦倒在了椅子背上。

    “你的运气一向很好。”徐天尧的夸赞全无虚伪。

    他低下头，与资料上运气很差的沈风对上了视线。

    “这个新人可疑得有些过分了。”徐天尧感慨。

    “要除掉他吗？”林琦问。

    徐天尧盯着资料页上沈风的证件照，手指在桌面轻敲。

    笃，笃，笃……

    在林琦和赵寻的沉默之中，徐天尧放下了手里的资料，在沈风的名字上点了两下。

    “安排人，盯他一段时间。”

    林琦和赵寻松了一口气，放下茶杯，离开了会长办公室。

    门开的瞬间，外面世界的声音传进来。

    紧接着，它们被重新隔绝在外……

    徐天尧坐在办公椅里，看着正对面的墙壁，神情哀伤。

    对面的白墙上挂着十三张黑白照片，他们有男有女，都很年轻……

    照片下有一张很长的紫檀木供桌，上面摆着堆满香灰的黄铜香炉，左右摆放各类贡品。

    徐天尧从椅子里站起来，慢慢走到那些贡品前。

    “这又是哪个不长心的，把榴莲摆上去了？”

    徐天尧笑骂一声，拿起那盒标签上写着今天日期的分装榴莲，坐在供桌上，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