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一个……老师……和父亲？”

    听到大蛇丸的话，团藏摩挲着下巴，看着大蛇丸。

    “没错。”

    “……你的依据是什么？”

    大蛇丸停顿了一会儿，看了看三代火影，继续陈言。

    “死亡，是刻入任何生物骨髓中的恐惧。因为畏惧死亡和死亡带来的灭绝，生物用尽了一切力量保证自己的生存和繁衍，由此产生了各种演化以求延续。”

    “人类也不例外，但是又不完全与没有心智和语言的动物相同。”

    “因为害怕死亡，生物不约而同选择了繁衍，但是人类在得到了语言能力之后，寻找到了另一种战胜死亡的能力。”

    “将案例总结成经验，将经验抽象成理论，将理论编辑成书籍，用书籍传递前人的思维，由此超越了生物的基因演化，让族群的生存和延续不再只依赖于生物的生理条件。”

    “但是这是属于人类这个物种对抗死亡的历史中磨砺出的能力。而个体的个人，并没有因此消除对死亡的畏惧。”

    “个体的人类为了对抗和消除自己对死亡的畏惧，选择了另一种方式，一种将生物的策略和人类物种的策略相结合的办法。”

    “传承。”

    “传承？”

    水户门炎看着大蛇丸，但同时也转着眼，思考着大蛇丸的话。

    “个体的人，如果不被知晓，就如同已在这个世上逝去，甚至未曾存在。就如同乙木丰，如果没有被我们发现，按照夜见村的村民名册，他根本就没有在这世界存在过。”

    “所以，个体的人为了对抗死亡，消除对死亡的恐惧，选择了传承。”

    “知识、技能、思想、财产，等等……个体的人将自己的生存过的一切刻在自己的继承者身上，无论是血亲后裔，还是师承弟子。”

    “让继承者背负着传承者的人生继续生活下去，让所有人还记得，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一个人曾经存在过，让传承者相信，自己的存在并不是毫无意义，并不像那些雨雪雾霜一样，如幻梦一般出现于世界，又如幻梦般了无痕迹。”

    “当个体的人从自己的人生中发现了这点时，他的人生才会真的从幼年走向成年，面对人生的种种一切依旧可以坚持下去、毫无畏惧的勇气；也会为此，出现自己以前都未曾有过的软弱和顾虑。”

    “而这种人，在人们的称呼中，一般为父母，还有老师。”

    大蛇丸停了下来，看着眼前四人低头思索，但最后将目光落在了三代火影身上。

    “但是，纲手身边还有一个孩子，一样可以填充乙木丰的角色需要。”

    团藏率先打破沉默发问，大蛇丸也趁三代火影抬头的瞬间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远远不够，而且有纲手在，效果一定会大打折扣。”

    “纲手虽然没有结婚，也有着酗酒、赌博的恶习，但是在照养静音方面，是绝对称得上合格而且称职的。”

    “同时，纲手的性格，静音父亲的角色缺失，也由她填补了不少。而因纲手的恶习，静音也有着远超同龄人的成熟。”

    “而乙木丰……他的心智不但已经完全可以称为一个成年人，而且并没有因为无父无母的童年经历造成严重的心理创伤。”

    “对于他来说，并不需要一个人去担任父母的角色，填补他的心理空缺。”

    “而根据带他回来的路上的表现，和研究室的观察，他近乎没有常人的恐惧，各种欲求也表现得相当淡漠。”

    “探究原因的话，推测是他近乎不死的体质，还有那漫长的折磨，对他的心理已经产生了相当大的影响。”

    “按照现有的心理侧写推测，乙木丰会和纲手静音二人保持良好的人际关系，但是很难产生出归属感和责任感。”

    “所以，如果目的是让乙木丰对木叶产生认同感和归属感，纲手绝对不是最佳的选择。”

    对于大蛇丸的陈述，三代火影和在座的三大顾问都陷入了思考。

    一段时间后，三代火影主动开口。

    “……那么，你有什么推荐的人选吗，大蛇丸？”

    “对此，我的推荐是……”

    “……乙木丰到现在，有意识到我们的安排和目的吗？”

    “从第一天起，他就意识到了。”

    “嗯？”

    对于大蛇丸的回答，团藏惊讶地看向了他，却看到他依旧神色不变的做着自己的实验。

    “您不必惊讶，这是一个很正常的结果。而且也在我的预料范围之内。”

    “您应该看过我的任务报告，也应该获得了他和波风水门那天下午的谈话内容。您应该也发现了，他对自身处境判断一向很清醒，也一向很敏锐。”

    “三代对他的安排他都可以看得出来，我的安排被他看穿也不足为奇。”

    “你是想说你的安排已经失败了？”

    “不，但也不能说是成功，只能说还在我的预测范围之内。”

    “……到底是什么意思？”

    团藏冷冷盯着大蛇丸。

    他知道大蛇丸做事和谋划，无论是对三代还是自己都会有所隐瞒。

    但是今天的隐瞒……太多了。

    “因为这个计划的关键在于真诚。团藏顾问，如果我那天选择当场将计划全盘托出，你能够保证不干预吗？”

    “难道你表现得，足以让他相信了吗？”

    “不。这个计划的关键也不在我，在于御手洗红豆。”

    “她？什么意思。”

    “这一周，团藏顾问你也一直有观察乙木丰。对于他这一周的行为，你有什么看法吗？”

    “……除了赌场和教学林，以及忽然变得很能吃以外，乏善可陈，完全不明白他到底要干什么。”

    “没错，或者说本来就只会有这种结果。”

    大蛇丸继续摆弄着自己的实验设备，看着自己新得出的实验数据。

    “一个近乎不死的人，在一个条件不错，但是自己完全没有生活经历和感情的地方被人监控着生活，而且还知道自己逃脱无望，您希望他能表现出什么行为？”

    “他是一个可以接受任何失败的人，毕竟……哪怕是用死亡对他产生威胁，条件都非常苛刻。但是他能接受任何失败，不代表他渴望着功成名就。”

    “木叶对于他来说，不存在丝毫的归属和眷恋，衰老对于他来说还是个过于遥远的事情。那在木叶之中，对一切置身事外、冷眼旁观是自然而然的结果。”

    “让他自发的产生动力，只有一种方法。”

    “真诚地触及他的人生信念。”

    大蛇丸放下手中的设备，看向了团藏。

    “御手洗红豆做到了？”

    “没有。毕竟我也不知道他的人生信念是什么。但是我可以推测出他的原则底线有哪些。”

    “为了自己的目的，将无辜之人视为彻彻底底的工具，对他人命运予以随意地掌弄。毕竟，那是他的亲身经历。”

    “红豆她对于这一切都不知情，只知道自己在失去了父母后，被自己的监护人长期放养的情况下，被硬生生安插进一个新的同龄人居住。虽然不情愿，但是依旧服从安排，尽心将他视为家人对待。”

    “她已经是一个被长期放养的状态，如果乙木丰不介入，她的人生未来很有可能会被这个设局彻底破坏，成为一个牺牲品。而乙木丰的选择，还在我的预测范围之内。”

    “……你的意思是说，乙木丰已经将自己视为了红豆的老师和父亲？”

    “不知道。每年都会有学生从忍者学校毕业，但是愿意为毕业后的学生拼上性命的老师又有多少呢？一切才只是刚开始。”

    “不过……上周三的事情，那个所谓的云隐间谍，给这一切都带来了一阵推动的风。”

    团藏没有说话，也是略微颔首。毕竟……那个云隐间谍，确实如同一块投入平静水面的巨石。

    “之后你有什么打算？对于三代那边你就没有任何方案吗？”

    “我的建议是保持不动，向三代展现自己的诚意。不过私下里可以去和千手一族接触。”

    “千手一族？”

    “千手一族想要重振家族的心思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纲手不愿意，诉求上出现的真空，总会有被补足的一天。”

    “不过，如果您也有意招揽乙木丰，我在此给您一个忠告：必须要把他视为一个盟友，而非棋子和属下。”

    “……难道你不担心他会背叛吗？”

    “他对木叶的事情并不关心，与水门的那番话也是近乎在明码标价，背叛对于他来说并不存在。而且……”

    “如果他的力量增长，并不同漩涡玖辛奈那样，遵守人体生长发育的时间顺序，您有把握，战胜一头尾兽吗？”

    “况且，那天晚上的事情，他很有可能已经知道是您安排的。”

    团藏眼睛陡然睁开，但是大蛇丸只是转过身，重新摆弄自己的设备。

    看着大蛇丸良久，团藏默默地转过了身。

    “你的一些实验和研究也不要暴露了。虽然还只是处于起始阶段。”

    “了解。”

    看到团藏走出了自己的研究室，大蛇丸重新召回了之前被驱散的蛇群，将手放在了它们的头上。

    月光下，宇智波刹那依旧如同往常一样，转着自己的念珠静坐冥想。

    当他转头看向这里时，只是略微睁眼，但是眼睛一如往常，没有变化。

    纲手则是脸色潮红地躺在榻榻米上，周围全是酒瓶，一旁的静音和另一个千手一族的黄发少女正在努力帮她进行整理。

    自来也抱着自己还是一片空白的书稿，自愿接受着木叶的追捕，一路狂飙突进。

    波风水门正在接受漩涡玖辛奈的包扎，旁边是一个断成两截的桌子，和数个碎成数段的碗碟和筷子。

    红豆家里，不知什么时候翻出了她的父亲留下的三味线。乙木丰正在伴奏，红豆几人拍着节奏，向卡卡西起哄。

    乙木丰也如第一天那样，转头看向了这里一眼，接着自己的弹奏。

    大蛇丸抽回了手，继续自己的实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