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姜亮陷入两难，原以为只凭自己三言两语，便想让这个才识出众、颇有风骨的有名文士投奔他，确实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些。这段时间，接连招揽卢俊义与许贯忠等兄弟，确实是让姜亮有点飘飘然了。

    姜亮思索再三还是决定再赌一把，向闻焕章表明身份，若是还是不能将其招揽，那便只有抛出金国这个杀手锏了，毕竟这闻焕章也是个忧国忧民的文人，文人亦是有书生意气。

    想到此处，姜亮开口说道：“吾只闻先生是谦谦君子，既如此吾也不会逼迫闻先生，吾与先生便许个君子之约，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闻焕章闻言，也有了兴趣，答道：“不知姜庄主准备如何与小可许个君子之约，还请姜庄主细细说来。”

    姜亮答道：“吾此次前来，便是为了招揽先生，可先生此前已然拒绝。那吾便与先生约定，绝不强迫先生加入我九里庄，只凭先生自愿，但是吾也会告知先生一些私密之事，不管此事成功与否，还需得先生替吾保守秘密，不知先生觉得可好？”

    闻焕章答道：“姜庄主与小可如此约定甚好，不曾想姜庄主竟然会如此相信小可，认为小可能替姜庄主保守秘密，小可真是受宠若惊。”

    听完闻焕章的话，姜亮哈哈一笑，对着闻焕章说道：“吾既然来招揽闻先生，那必然是对先生有所了解，万分信任先生的，否则怎会来此招揽先生，吾知先生有大才，又怎甘屈居于人下？好叫先生知晓，吾不光是九里庄的庄主，还是济州府郓城县的知县，且还掌控两千厢军，用以防备梁山。可吾这手下良才捉襟见肘，故而特来拜求先生共为国家出力，可绝非让先生屈尊做我九里庄中幕僚。只是此次前来乃是私自出行，未在吏部报备，所以还需先生替我保密。”

    闻焕章听罢也是神色一动：“小可乃是山野村夫，许久不问世事，姜庄主可放宽心，小可绝对会替姜庄主保守秘密。只是不曾想姜庄主竟然还是郓城县知县，小可失敬了，只是纵然是郓城县知县，对于小可来说亦是不够，小可也是做过地方小官小吏，只是仕途不顺，适才流落至此。若是姜知县仅凭此就想将小可招揽麾下，对于小可来说，这理由还怕不够，不知姜知县是否还有别的理由说道，不然小可就先告辞了。”

    姜亮呵呵一笑，对着闻焕章说道：“先生勿急，且听吾说道，先生可知，前次朝廷派遣八千大军，以济州府缉捕使臣何涛为将，围剿梁山，吾率领郓城县五百乡勇押运粮草，那何涛率领大军从我郓城县出发，仅仅过了两日，八千大军便被梁山埋伏，被梁山杀的四散，连其本人也被梁山拿了，若不是吾见机行事，令手下收拢了一千残兵，恐怕此次朝廷这八千大军，定得全军覆没。这还是我大宋最精锐的禁军，八千大军，竟被梁山一伙贼寇大败，仅逃走千余人，说出来甚是好笑，可这便是吾亲眼看见的事实，否则依惯例，朝廷也不会让吾一区区七品县令，掌管两千厢军。。”

    姜亮端过茶杯，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喉咙，才开口继续说道：“先生大才，吾绝不虚言，我如今大宋诸路官兵，州府中兵失操练，兵不畏将，将不知兵，而我大宋禁军却久疏战阵，武备松弛，军纪涣散。军中贪赃枉法，中饱私囊之事常有发生，且我大宋禁军吃空饷，这已经是司空见惯了。所以吾手握两千厢军，却亦有守土护民之责，靖一方安宁，而吾才疏学浅，手下又无良才相助，所以吾此次前来，是想请先生出山相助。”

    闻焕章闻言，长叹一声，姜亮所说，他又何尝不知，这大宋多年以来，重文轻武，导致这大宋诸军，兵不知将，将不懂兵。且大宋太平多年，除大宋西军与西夏多年征战，还算悍勇，大宋其余诸军皆是久疏战阵，武备松弛。

    可这朝廷衮衮诸公视而不见，依旧沉迷于眼前这太平盛世，只顾贪图享乐，争权夺利。

    更何况他虽满腹经纶，精通谋略，却也苦于无人举荐，在这汴梁归隐十余年，少年时的理想与抱负皆已磨灭，但是若是就此铁了心的在此归隐，蹉跎剩余岁月，却终究心有不甘。

    见闻焕章沉默不语，姜亮决定趁热打铁，继续说道：“吾虽是一小小七品知县，可也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道理，吾便还告知先生一个消息，那生存于白山黑水间的女真族，其首领名曰完颜阿骨打，颇有雄才大略，乃是一方霸主，此时已然称帝立国，起兵反辽，已占领辽国三分之一的领土，现如今正在攻打辽国上京。先生可知，那辽国军队虽不复当年立国时的勇武，可对于大宋来说，依然是一座不可跨越的高山，可即便如此，依旧抵挡不住金国。由此可见金国的军队是多么的精锐，我九里庄商队常年往返于宋辽两地，现在辽国已流传了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俗语。若是当真辽国被灭，当金国发现我大宋比大辽更是繁华，且军队比大辽更是不堪一击，届时，先生觉得金国会不会对我大宋用兵，先生要知，女生可是游牧民族，掠夺可是天性，那是我大宋该如何抵挡金国。”

    姜亮的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直击闻焕章的心间，闻焕章顿时便醒悟过来，姜亮这消息暂且不能分辨真假，可姜亮此时能说出来，那想必不是空穴来风，可自己身在汴梁，却对此毫无所知，想必这大宋绝大多数的人，亦是不知，就是不知朝堂之上的衮衮诸公知不知道，可就算是知道，想必也不会放在心上，因为以大宋朝堂的一贯做法，若是打不过，那便送岁币或是岁赐，就是不知那时的金国能否满足了。

    闻焕章缓缓说道：“姜知县所说，小可也无法分辨真假，但小可认为姜知县却也不必用此事诓骗小可，可小可还想问问姜知县，此时的姜知县官不过七品，兵不过两千，就算金国攻来，也当不得甚大用。且小可从姜知县的语气中却也能听出姜知县那自信，虽是有强敌环侧，却也依旧不慌不忙，想必姜知县还有其他的布局，小可厚颜，还想请姜知县能否告知一二。”

    姜亮一愣，这闻焕章确实是才智过人，就与姜亮这短短的交谈，却也能从中分辨出自己是否还有其他的布局，仔细想来，这也是闻焕章对姜亮的考验了，若是知晓此等情况，若无其他布局，那便如等死一般，却也不值得他闻焕章投效，可若是将自己的布局告知于他，若是能招募成功到好，若是失败，那时便平添许多风险。

    姜亮心中一阵思索，却也还是做了决定，毕竟这闻焕章才智过人，那便再冒险一回，若是失败，那为了自身安全，便是强行也要将其掳至九里庄。

    姜亮哈哈一笑，然后盯着闻焕章说道：“先生确实大才，当真是什么也瞒不过先生，既然先生开口问起，那吾便告知先生，只是先生还需做好准备，此事干系重大，吾还得再问先生一句，先生确定是要知晓？”

    闻焕章也是跟着淡淡一笑：“小可既然开口询问，那自然便是想要知晓，姜知县只管说便是，便是天塌下来，小可也能承受。”

    姜亮道：“既如此，那先生便请听好，梁山寨主是那屠龙手孙安，未上梁山之前，是吾那九里庄的自家兄弟，而那梁山大寨，便是吾与孙安兄弟一起夺下的，梁山大部分兄弟皆是我九里庄的，梁山能发展壮大，皆是我九里庄支持。这便是吾的后手。”

    闻焕章满脸惊骇，他以为姜亮最多便是与朝中某位位高权重的大臣有所来往，好让姜亮在短时间内步步高升，掌控更多兵马，却不曾想，姜亮竟敢养匪自重，还敢告诉于他，要知道这可是掉脑袋的买卖，随即便一阵苦笑，本是自己询问的，却不曾想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姜亮敢把干系如此重大的事情告知于他，也就说明了，要么自己能答应他的招揽，做他的幕僚，要么便将他绑走，绝不会让他把如此重大的秘密带走。此时自己除了入伙已然别无可能，除非自己能舍下性命一搏，赌姜亮是个君子，让他安全离开。更何况自己已经循规蹈矩了半辈子，却也蹉跎了人生最好的十几年，到了此时，那便热血一次，去见识见识那绿林好汉的热血也好。

    想到此处，闻焕章也是下定了决心，看着姜亮的眼睛，然后缓慢说道：“姜知县竟敢把干系如此重大的秘密告知小可，小可若是再不答应，那便是辜负了姜知县，小可一介山野村夫，蒙姜知县看重，虽然小可才疏学浅，却也有心去见识见识姜知县口中所说的金国，姜知县既不相弃，小可自当效犬马之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