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还在抽泣的小女孩此时已经被两人的动静吸引了过去。

    她怔怔地看着提着黑剑朝自己走来的范必安。

    明明只是两三米的距离，但范必安却走得很慢很慢。

    仿佛每往前一步都要有巨大的勇气。

    陈咎强忍着越发明显的疼痛，挣扎地爬了起来。

    他慌乱地看着小女孩因为泪痕而显得有些脏乱的脸，拳头不由自主地握紧了，然后又松开了。

    ……

    坦白说，虽然范必安一直在跟他强调鬼契以后的可怕性，但实际上陈咎并没有太大的感觉。

    反倒是因为鬼契以后带来的身体素质提升，让他感觉到了不少的好处。

    而到了这一刻，陈咎终于是多少领会到了一些范必安所想表达的意思。

    不单单是随时有可能殒命的战斗，也不只是身体上的痛楚。

    更多的是眼前的抉择。

    想要活下去，就得伤害其他人。

    陈咎不敢说自己是什么大善大德的圣人，但是要用这样的方式来延续自己的生命，实在是太难受了。

    确实像范必安那天说的那样，还不如把他扔在33楼自生自灭更好。

    难道就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吗？

    ……

    终于，范必安走到了小女孩的面前。

    只需要把手里的长剑捅进对方的脑袋，一切都将会结束。

    陈咎不用死，恶鬼得以诛灭。

    只是……

    范必安微微提起剑，又放了下来。

    陈咎不忍心，他又何尝愿意呢？

    如果眼前是大奸大恶之人，范必安也不会如此纠结。

    虽然污渍遮盖住了小女孩的样子，但也能大概看得出来这是个可爱的孩子。

    范必安看着对方的样子，脑海里似乎想起了什么，握剑的手也终于按捺不住地颤抖起来。

    ……

    终于，范必安还是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剑。

    小女孩的神情也终于变得有些慌乱。

    她不明白为什么刚刚救了一命的哥哥突然倒在地上。

    也不明白这个叔叔为什么突然就要攻击自己。

    难道是……

    她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感觉被什么冰冷的东西握住了自己的手。

    是哑阿姨吗？

    恍惚间她也想起了什么，原本想要开口的想法也被瞬间被打消。

    ……

    对不起，原谅我吧。

    如果真的有地狱，那我愿受最残酷的刑罚。

    ……

    陈咎呆呆地看着范必安，恍惚间他好像听到了对方在喃喃自语。

    ……

    黑剑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光直劈下来。

    仿佛死神的镰刀一般，直接指向了小女孩的头顶。

    然后剑锋擦着小女孩的衣裳划过，把她原本就破旧的衣服再切出了一道口子。

    而范必安则是被陈咎扑倒在地。

    两人的身影在地上纠缠了起来。

    只是片刻以后范必安就占据了上风，骑在了陈咎身上。

    一记重拳直接锤在了陈咎的下巴上。

    “闹够了吗？”

    范必安恼怒地朝陈咎嘶吼着。

    陈咎原本就被疼痛折磨得头脑发昏，加上范必安的一拳，更是疼得差点晕厥过去吧。

    不过他还是艰难地开口说道：“算……算了吧……安哥……”

    “别管……我了，想想看……还有没有……其他办法……吧……”

    “现在已经不是你的问题了。”

    范必安站起身冷冷地说道。

    “那个女人已经死了，杀过人的鬼，不会再有回头路了。”

    “就算你甘愿牺牲自己……不，哪怕没有你，我今晚也要将这个鬼灭杀在这里。”

    说完便捡起掉在地上的长剑。

    “救人只是顺带，不是我们的义务，也不是我们的责任。”

    他顿了顿，留下了一句话，便重新走向了小女孩。

    陈咎想要再次爬起来，但刚刚那一下已经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了。

    要不是心底强烈的意愿在支撑着，他早已晕厥过去了。

    ……

    “那个女人已经死了。”

    小女孩呆呆地看着范必安，脑海里不停地回响着他刚刚说的话。

    …………

    “你们在干什么？！快还给我！”

    小女孩拼了命地捶着流浪汉的腿，哭喊着想把被他举起来的面包抢回来。

    那是她在面包店前蹲了好久，才从一个嫌弃面包不好吃，想吃炸鸡的小孩那捡回来的。

    距离她上一次吃东西已经是两天以前了。

    不过小女孩的捶打对于流浪汉来说仿佛就像是按摩一般。

    他笑嘻嘻地看着边哭边捶自己的小女孩，还不时把面包放下来勾引她。

    “差不多得了，小孩子你也欺负。”

    旁边的流浪汉似乎有些看不过眼，随口说道。

    “新鲜出炉的面包，给这小屁孩吃不浪费了。”

    抢面包的流浪汉满不在乎地说道：“回头把捡来的剩饭匀她一点得了。”

    “好啦别当正义使者了，大不了我给她加块肥猪肉好了，对了，我下午的时候从趁那个小卖部老板搬货的时候顺来了瓶白酒，喝点？”

    一听到酒，旁边的流浪汉顿时眼睛一亮。

    “走走走。”

    “快滚开。”

    抢面包的流浪汉一脚踢开还在不依不饶的小女孩，然后笑着和其他人一同离开了。

    小女孩看着他们离开的身影，大滴大滴的泪水从她眼睛滑落。

    旁边一名衣衫褴褛的女人正默默地看着小女孩。

    随后又把目光放在了渐渐走远的流浪汉身上。

    …………

    “轰隆——”

    雨水夹杂着雷声毫不留情地倾洒向大地。

    小女孩呆呆地走在街上，任由雨水落在自己身上。

    街上的人本来就不多，在倾盆大雨之下，更是一个人都没有。

    大概是看着雨势太大，就连店铺也早早关门，回家休息去了。

    小女孩走到一个垃圾桶前，翻了翻然后失望地离开了。

    再走到下一个垃圾桶前，但里面除了刚刚灌进来的雨水以外，就连垃圾都没有多少。

    想起刚刚的遭遇，她忍不住鼻头一酸。

    雨水打在她的脸上，和眼泪混合在一起。

    “诶？”

    就在这时她突然感觉到头顶的雨似乎变小了不少。

    小女孩抬头望去，发现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了一把破烂的雨伞。

    她连忙回过头一看，只见一个女人正撑着伞站在自己身后。

    虽然伞面已经没了大半，不过完好的另一面正好遮挡在了自己的头上。

    而女人就这样任由雨水打在自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