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陈咎拎着大包小包，抬头眯着眼看了看高悬在空中的太阳。

    “都快十一月份了，太阳还是那么毒呀。”

    “陈先生又来了呀。”不远处的保安看见了陈咎，朝他挥了挥手。

    陈咎微笑地对他点了点头，然后就走了过去。

    …………

    房间内。

    “将军！诶哈哈哈——小老弟，没得跑了吧。”

    光头老汉开心地高兴地拍着自己的脑门。

    “不对不对，刚刚走错了，悔棋悔棋——”

    坐在对面头发半白的另一位老伯则是有些着急地挥着手。

    “哪有你这样悔棋的，不许不许，按之前说好的了，今天饭堂加餐的糖水给我了嗷。”光头老汉得意洋洋地说道。

    “哎你这就不厚道了，让我悔一步怎么了，你可别忘了，你酒瘾犯的时候……”

    老伯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发现光头老汉在疯狂地给他打着眼色，不禁脸色一变。

    他颤巍巍地转过头，正好对上了一副充满着狐疑目光的水灵灵大眼睛。

    “呀小陶怎么来了啊——”老伯看着眼前的小护工讪讪地笑道。

    “我刚刚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呀？”

    小护工毫不客气地看着眼前两个老顽童，然后突然间伸手抓向旁边的冰箱。

    两个老人家根本没反应过来，等想要阻拦的时候，小护工已经从冰箱里摸出了一瓶喝了一半的矿泉水。

    拧开瓶盖闻了一下，小护工顿时皱起了眉头。

    她伸手想要好好敲一下两人的头，不过最后还是忍住了。

    “郭伯伯，你忘了医生怎么说你的酒精肝了吗？”她咬牙切齿地说道：“还有你陈伯伯，你明知道郭伯伯他身体不好，你还敢给他喝这个？”

    “哪有哪有，就……就偶尔一小杯嘛。”老伯苦着脸说道：“我看老哥他难受得要命，于心不忍、过意不去，就……给他喝了一小杯而已啦。”

    “真的真的！”见小护工一副要吃人的样子，老伯连忙又说道：“上周一整周，他就喝了那么一小杯而已，我也没敢给他多喝。”

    “真是的！”小护工跺了跺脚：“没收了啊，再让我发现我就告诉梁阿姨。”

    “别别别，千万别。”两个老头子连忙摆手道。

    “怎么那么热闹。”

    就在这时一把男声响起，屋内三人看了过去，老伯像是看见救星一般连忙迎了上去：“诶我的好大儿，来得正是时候。”

    “怎么啦？”陈咎不明所以地看着自己老爸，不过当他看见小护工气鼓鼓的样子，还有手里拿着的矿泉水瓶时，似乎明白了什么。

    “被抓包了？”陈咎低声问道。

    “陈先生，你得好好劝劝你父亲，自己喝就算了，还偷偷给郭伯伯喝，呸——自己喝也不好。”小护工毫不客气地说道。

    陈咎没忍住笑了出来，不过看见小护工生气的样子，他连忙敛起笑容：“我一定我一定。”

    “你手上拿着的能让我看一下吗？”小护工打量了陈咎好一会，最后盯着他手上拿着的大包小包。

    “没什么呀——”陈咎大方地打开袋子：“你看都是些吃的用的。”

    “那两个保温瓶装的什么？”

    “啊，保温瓶呀，我熬的汤，老爸上次说他想喝但是饭堂没有，我就熬了点带过来。”

    “真的？”小护工拿过其中一个保温瓶。

    “真的，不信你打开闻一下。”

    小护工将信将疑地打开了保温瓶闻了一下，旁边的老伯则是紧张地看着她。

    “还真是汤，挺好香的。”小护工有些意外地看着陈咎：“那另外一瓶呢？”

    “那个……”

    “凛秋，你过来一下。”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呼喊，小护工听罢连忙放下了保温瓶：“来啦——”

    说着连忙跑了出去。

    不过很快又转回来，拿走了矿泉水瓶：“等下再回来说你们俩。”

    见小护工终于走了，光头老汉又是心疼又是庆幸：“还好你来的及时，不然我和建国不得被烦死。”

    陈建国原本也是一脸笑容，但是看着陈咎又突然垮起了脸：“你小子过来干嘛，不是跟你说了吗……”

    “行行行我知道我知道——喝汤，赶紧喝汤。”陈咎连忙打断了老爸的连续施法：“郭伯伯要喝吗？”

    “那我就不客气了。”郭伯伯笑呵呵地说道。

    陈咎从柜子里拿了两个碗出来，想了想又再拿了一个，然后把保温杯里的汤倒了出来。

    郭伯伯喝了一口，满足地叹了口气：“你儿子的手艺还真是越来越好了。”

    “手艺好有什么，带个女朋友回来才是正道。”陈建国喝了一口汤，虽然嘴上依旧说着，不过垮着的脸倒是放松了不少。

    “这样催不行的，而且你儿子还年轻嘛。”郭伯伯喝着汤慢悠悠地说道：“哎对了小咎呀，另外一个瓶子……”

    陈咎连忙比了个“OK”的手势，他一边把保温瓶藏起来一边说道：“不过郭伯伯，你可真别喝那么多，爸你看着他一点。”

    “我知道我知道。”郭伯伯摆摆手道：“一个星期就那么一小杯解解馋，你没看见你上次拿来的我们俩都还没喝完嘛。”

    这头刚藏好酒，小护工就风风火火地回来了。

    “回来了，喝碗汤吧。”

    还没等她开口，陈咎便抢先一步说道。

    “啊？”小护工有些措手不及地看着陈咎递过来的汤：“谢……谢谢。”

    她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脸上露出了一丝满足的表情。

    很快汤喝完，她正想说什么，郭伯伯又抢先说道：“陶姑娘你过来是要干什么来着。”

    “噢对了，最近天气不是又热起来了嘛，你们之前不是说空调好像有点问题吗，我过来看看。”

    “对对对，你过来看看。”

    见郭老哥支走了小护工，陈建国便拉着陈咎继续做思想教育。

    陈咎虽然无奈，不过也只得乖乖坐下来听自己老爸唠叨几句。

    ……

    “噗——”

    两父子说着说着，旁边的小护工突然笑了出来。

    “啊没，我……噢对，原来是你们两个糊涂了，把空调开成抽湿，难怪温度下不来。”一直偷听的小护工连忙辩解道。

    “你也别笑陶姑娘，人家梁阿姨也苦恼呢，说你男朋友也不找一个，一到休息就躲在宿舍打游戏。”大概是说上瘾了，陈建国顺便AOE了一下旁边的小姑娘。

    小护工俏脸一红：“干嘛，说你儿子去。”

    陈咎也连忙解围道：“说我就算了，人家姑娘脸皮薄。”

    “她脸皮薄，你脸皮厚，你俩咋不凑一凑。”陈建国没好气地说道。

    听到这话小护工脸更红了，连忙转过头假装继续弄空调。

    “你别乱说啊。”陈咎连忙说道。

    这老爸……

    陈咎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上了年纪都会这样吗？

    又被说了一会后，陈咎看了看手机：“好啦好啦，我晚上还有点事，我就先走了。”

    “行行行赶紧滚，晚上约会记得好好表现。”

    陈咎没好气地说道：“约个鬼……约你个头啊，走了。”

    “我送你吧陈先生。”旁边的小护工也弄好了空调连忙说道。

    “噢好，谢谢啊。”陈咎转过头看着老爸：“你照顾好自己，有什么就联系我吧。”

    说着便和小护工一起离开了房间。

    “哎建国，你说你才60多点，儿子又那么孝顺，为什么非得来这养老院呢？”看着两人离去，郭伯伯凑了过来问道。

    “难道在家跟他演默剧吗？我又不用他照顾，他自己也有手有脚的。”陈建国没好气说道。

    “再说了在这里不比在家好，还能和你这臭棋篓子老酒鬼唠唠嗑，偶尔还能和楼下那几个婆娘打打麻将，这不比在家舒服多。”

    “哎说我酒鬼可以，谁臭棋篓子心里没点数吗？”

    “咋的啦，不服再来。”

    “来就来……哎不对，刚刚明明是我赢的你呀。”

    …………

    “陈先生的手艺还真不错呀，比起之前好像又进步了很多。”

    两人走在养老院的林荫小道上，小护工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还好吧，做多了就熟练了，那个……其实叫我陈咎就可以了，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叫陶凛秋吧？”

    小护工连忙点了点头。

    “我爸他有时候嘴巴是大了点，你别介意呀。”陈咎说道。

    “没事的。”陶凛秋笑了笑说道：“陈伯伯他平时人还是挺好的，这些上了年纪的老人都是这样的啦。”

    “你还算好的了，你都不知道我才惨呢，不只是护工长梁阿姨，住楼下的那几个阿姨也是，天天在跟我说这些。”

    “有的甚至还说要给我介绍几个男孩子认识，真的是烦都烦死了。”

    陈咎闻言不禁笑了出来：“那你怎么不找个男朋友？”

    “别光说我呀。”陶凛秋打量了一下陈咎：“你看你会做饭，又没什么不良嗜好，有车有房的，想找个女朋友不难吧，你怎么不找一个？”

    陈咎沉默了一会，才缓缓开口道：“以前找过一个，不过已经分了。”

    “啊……不好意思。”

    “没什么，那你呢。”

    “我呀……”陶凛秋抬头看了看天空：“感觉还没遇到合适的吧，反正我又不急，慢慢来咯。”

    “是呀，慢慢来吧，话说在这里工作感觉怎么样？”

    “这里呀，还行吧，就是……”

    ……

    “好了，送到这里行了。”陈咎看了看不远处的停车场说道。

    “嗯。”陶凛秋点了点头，然后凑到陈咎旁边：“刚刚我跟你吐槽了那么多，你可别说出去呀。”

    陈咎笑了笑：“那当然。”

    “嘿嘿好~那下次见了，拜拜。”

    “嗯，拜拜。”

    坐回车上，陈咎看着蹦蹦跳跳离开的可爱小护工，又看了看放在副驾上的便携包。

    发了会呆以后，陈咎便发动了汽车。

    …………

    关掉最后一份文件，严麟揉了揉自己的眉头。

    这边的工作确实很轻松，基本没什么活可以干，严麟便用这两周的时间翻阅了一下之前留下来的卷宗记录。

    只是不看不知道，原来涉及到“鬼”的案件竟然如此之多。

    “啪——”

    正当他沉思的时候，一个文件夹突然被拍到桌上，严麟抬头一看，来人正是马宁宁。

    “上次你让我调查的结果已经出来了，指纹并没有在库中找到对应的纪录，不过血液样本的分析已经找到了。”

    “怎么那么久。”严麟连忙打开文件翻阅起来。

    “你得多亏了我们分队在这些事情上有点特权，不用申请太多许可，不然的话层层递交申请，到下个月你都看不到这份文件。”

    严麟一边看着文件一边问道：“那指纹怎么会没有记录？”

    “找不到就是找不到，你问我我也只能给你这个答案。”

    严麟沉吟了一下问道：“可以申请扩大一下调查范围吗，比如将周边地区还有邻近的城市也纳入其中？”

    “要对非本市人员核查的话要的手续就更多了。”马宁宁有些无奈地说道：“当然你也可以申请，不过要到猴年马月才能通过就不知道了。”

    “那麻烦你了。”

    马宁宁听了忍不住翻了翻白眼，这人是听不懂人话吗？

    要不是李队说要全力配合，自己还真不想鸟他。

    不过虽然心里是这样想，嘴上也只能答应下来：“行，没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辛苦了。”

    陈咎……

    严麟看着文件上的名字，还有那张年轻的脸庞。

    所谓的无常，会是这个年轻人吗？

    ……

    “队长。”

    “资料交给他了吗？”李荣光喝了一口杯中的茶慢慢地说道。

    “嗯。”马宁宁点了点头。

    “其实你们也很好奇吧？”李荣光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下属。

    “说不好奇肯定是骗人的。”马宁宁给自己倒了杯茶边喝边说道：“队长你应该有见过那些人吧？”

    李荣光点上一根烟，他看着漂浮在半空中的白色烟雾，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

    过了好一会才缓缓开口道：“有见过。”

    “没什么我就下班了。”马宁宁没继续追问，而是起身离开。

    “今晚早点休息。”

    马宁宁回头看了一眼李荣光：“明天要干活？”

    “嗯。”李荣光点了点头。

    “行。”

    “对了。”李荣光突然又开口叫住了马宁宁。

    “临走前叮嘱一下那边的人，让他们上点心，上次就出了点岔子，搞得我被抱怨了好久。”

    “好的。”

    李荣光看着窗外正徐徐落下的斜阳，一口喝完了杯里的茶水。

    “要入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