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羊新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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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问路

    “左南,还有希望,那念客轻必定有问题。”晏时九看着左南手里端着的一包驴肉,宽慰着他。

    万十五最爱吃的就是驴肉。

    “还有希望吗?”万十五无奈的笑了笑。

    所有的希望都在萤火社莹儿说的那番话时就浇灭了,几人都清楚结果,只是他们太不甘心,不甘心眼睁睁的看着万十五强撑着等死,他们的猜想连自己都怀疑,掌剑会相信吗?

    “左南,任何事情都可能会到来,也都可能会过去,我们只需要做的就是找到心中的答案,然后去解答它。”晏时九对于左南的安慰何尝不是在安慰自己,他比任何人都更早知道失去地孕的后果。

    “我娘子说,如果...那万十五的一双儿女怎么办?”左南终于憋不住了,带着哭腔。

    “你这龟孙儿!”晏时九一拳夯在了左南的肩上,然后转身就走。远处枝头上三三两两的小雀子吱吱乱叫,竟一时看不清楚。

    白日当空,东风流淌。

    此时不管是市集的菜贩旁还是茶楼、酒肆的店外都聚集着数人,不是掩面轻笑就是低头耳语。

    今天算是水果刀拉腚沟,开了眼了,堂堂官吏竟然当众哭鼻子,这以后走街串巷还不成了众人的谈资。

    晏时九硬扯着左南走向梅花街深处。

    一路上左南哼唧着眼泪,越说哭的越厉害,晏时九只能把随身携带的死面带在了他的头上。

    心中苦楚与何人说,大家都刻意的回避万十五的事情,直到回昨日工房时,还都抱有希望。

    “一双儿女?”晏时九目露无助,沉吟起来,踏在石路上的脚又用力了几分。

    初瑞苑在十区,靠近庆月司,同在萧蓝长街上。

    晏时九走的大路,路上基本没什么人。

    “左南,这包是化掌剑给的白殇茶,只要让念客轻喝了,他体内的外族地孕定会显现出来,到时候万十五就有救了。”

    “当真?”左南抹去眼泪,擦掉鼻涕。

    “当真!”

    可没走两步左南又哭了起来,“当真个狗屁,谁能保准这念客轻被外族术法控制。”

    “你要是再在这胡闹,就给我滚回去!”本就心中急躁,见四下无人,晏时九一脚就踹向了左南的大腿上。左南一下子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石路上。

    左南憋着嗓子,豆大的眼睛里充满血丝。

    一前一后,一白一黑,飞驰在玉石大道上。

    “头儿,哪边是去往十区的路?”

    两人从玉石大道上刚拐出就来到了一个岔路口,左边街道两旁店肆林立,天空上飘着不属于这个时间的余晖,排排灯火挂在门牌两侧,像极了拜月礼时的灯会,人少之又少。

    右边水路街道相伴而筑,小贩们停泊靠岸,密密麻麻的沾满了整条街道,大声吆喝着摊位上的菜果肉鱼,店铺却都关上了门,人流也比左边那条街多上不少。

    旁人不知道的是初瑞苑是竹家亲设的府宅,里面都是奇难异燥的患者。看着像是养伤圣地,其实更像是被软禁在了这里,左边那条路上的位置更符合其存在的方位,眼见四下无人可问,不如先去那边看看。

    走着走着,楼舍的牌名都显现出来,“清水社?憇山社?狐灵小社?金童社?...”在路口时,看着几层高的楼阁,两人都以为是酒楼或者驿站,没想到这边却是文人雅士的诗酒集会。

    “看来是走错了,成图记载,十一区的出城官道静幽路远,除去煮酒煎茶的炭火声,就是闲棋敲响的落盘声。”

    幸亏没走多远。

    天色暗沉,应该是接近城外的天景,文人抒情的首选。

    来时无人,返回的路上却偶有大门从内推开。

    左南想上前问路却被晏时九叫住,“别打扰了文人的清幽。”

    离着老远,推门而出的黑衫男子也不说相不相识就冲着晏时九这边施礼,拱手过肩于胸心处抱拳长拜作揖,晏时九两人学着对方的礼节还礼。

    “这什么门路?也不说话,见人就拜。”待对方转身后,左南悄悄说道。

    “福礼揖。诗生墨客间的福寿礼,来这里大都行礼乐之道,预祝安康,可分类太多,所以见了面打声招呼,以后说不定在哪方文会上就再次见了面,也是稍有印象。说白了都是让这些徒增虚名的人玩坏了而已。”

    十一区内并没有百姓住宅,虽离城外很远,但就像进来时看到的那般,天气暮然,仔细观看,远方都已然有暗淡的黑色。对于城主百姓而言,夜幕比任何事情都让人不安。

    出了十一区的官道,两人转向了人声鼎沸的另一条路。

    “还是这里舒服,那边虽是清静,但不像人能居住的地儿。”看着喧嚣的街道,左南象征性的伸了个懒腰。

    停泊在路边的小贩,都在极力叫卖着自家的货品,起初晏时九还摆手不要,最后由于太惹人烦,直接无视,反而清静了不少。

    “这相邻的两区还是真是各自走向了极端。”左南想到刚才隔着老远打招呼的儒生修士们。

    停船叫卖的水路一直沿到前方的岔路口,此时又不知道该走哪条道了。

    晏时九出来的太急,早就忘了他从没来过这边。

    “大娘,这十区的初瑞苑怎么走?”左南蹲到一名老妇的摊位前。

    “谁是你大娘?!”被问之人先是一阵错愕,再之后扯着嗓子怒吼起来。

    一旁卖鱼的男子见状哈哈大笑,“三娘呦~这一上午竟让我高兴了,下午你别走,我倒要给你数数,今日能有几人认你成大娘。”

    “滚走!你这个赤耳绿毛的杂鸟,好屁都能让你给憋臭了,顶着你腹中的粪滚一边放去。”这“老妇”摘下圆帽,露出了面容。

    可能是从没梳妆打理过自己,脸上的胭脂涂抹的太多,都凝成了块状,配合着她缠起的银发,又带着帽子,正巧被左南认为“老妇”!

    晏时九正急于问路,谁知能惹上这事...

    叫做三娘的女人此时正用两根粗壮的犬指抹去脸上的粉胭脂,“哼,什么三色粉脂,什么面若桃红,都是骗我钱财的谎语。”这一擦,脸上竟荡了粉尘,也不知她是不是把整包胭脂全部糊盖在了脸上。

    “三娘?”见女子怒急,晏时九轻声轻语的叫了一声。

    “嗯?”女人明显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人还敢叫自己。

    “三娘,这骗你的岂是女子?”晏时九没来由的一句话让三娘停住了擦抹的动作。

    “依我说那人定是嫉妒你脸上的绝美,故意让你扮丑,此人居心叵测,小心为上。”

    “你怎么知道?”三娘的语气中添了几分羞涩。

    晏时九笑了笑并没有说话,而是为之前的不礼道了歉,然后拉着左南就走,可刚没走出几步,就被身后的三娘叫住了。

    “初瑞苑顺着前路右拐,在平泽路上,有一池水,种着花莲。”柔声细语,饶比之前的怒吼不知变了多少。

    “多谢。”白衣剑袍,拱手作揖。

    得到了具体位置,两人的脚步也快了起来。

    “头儿,你不是不近女色吗?这哄人的招数可真是拿手捏来。”左南一脸的佩服。

    “什么叫不近女色?我实话实说而已。”

    左南低头想了想,“确实。”

    刚刚那被叫做三娘的女子明明生的十分俊俏,那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上睫毛修长,眉眼如秋,虽说是竖瞳,但却有着异样的韵味。

    “头儿,还是你眼尖。”左南自顾自的点着头。

    刚刚还在为万十五一双儿女着想的左南,现在又开始回味那位叫做三娘的女子,也不知道是真性情还是道理不通。

    “从三娘的装扮看,定是常年下河捕鱼,这十区也算靠近赤水北河,身边都是不通女子心思的糙汉。”

    “原来如此。”左南大概是想到了晏时九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