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日监视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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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我是谁

    仙辇停稳,轿门开启,夏沐眯眼适应了一下突然的光亮,然后在1513的指引下走出轿厢。

    轿厢底部正好与外面地面持平,而且地面出口大小正好,与厢体间几乎没有缝隙,很显然这是人工设计的通道。

    环顾了一圈,这是一个石砌的房间,面积很小,应该是专门为了升降仙辇而建造的,就在那仙辇上方,还有一套复杂的齿轮结构用来悬吊轿厢的铁索。

    “上仙请!”

    1513合成音开口,手掌指向出口。

    “下面的那些村民呢?”

    夏沐没有动,目光看着仙辇底部,那下面还有一个铁笼,里面有三十个从下界带上来的村民,此刻轿厢位于地面,但那铁笼还在地面之下。

    “上仙慈悲,那些村民自会有服务型智械指引,无需劳心。”

    1513身体姿势没变,一板一眼的回答着问题。

    点了点头,夏沐走出了这个建筑,后面亦步亦趋的跟着滇奇和陆五娃。

    外面是一个庭院,院子很大,地面铺着青石板,两边各有一条长廊,长廊另一侧还能隐约看见其他厢房的青瓦屋顶。

    在半空中,一个半人大小的橙黄色球体正散发着柔和光芒,光照铺满了整个区域。

    这是一座道观。

    呃,大体上这是一座道观。

    夏沐已经不清楚自己是第几次受到震撼了,因为在他正前方,原本应该是道观正殿的位置,正矗立着一座教堂。

    一座哥特式风格的教堂。

    带着繁复花纹的尖锐屋顶直刺黑暗苍穹,整面的彩绘玻璃在空中光球的照耀下反射出七色光芒,彩光直打在教堂前方的铜鼎之上。

    造型修长的飞扶壁直接跨越道观两旁的真武和八仙殿,落到外侧围墙之上——

    就冲这东西融合的建筑风格,三清四御和圣子圣灵非得互相把狗脑子打出来不可。

    教堂外面原本还站着几人,看到夏沐走出,立刻迎了上来。

    为首的是一名青衣女性,身材很高,衣服款式颇为奇怪。

    青衣女子侧后方站着的是一个白须白眉,一身白色道袍的老道士,道士半张脸由金属构成,一只眼眶里是改装过的电子义眼。

    老道士后面还跟着几个外貌和1513相同的机器人。

    夏沐看了几眼那个道士,发现他和东村宗堂里那幅仙人降世图中的仙人居然有八九分相似。

    难道他就是下界那些村民口中的仙师?

    可站在他前面的这个青衣女子是谁?

    她的身份看上去要比那老道士更高。

    等到几人走到近前,那青衣女子看清夏沐样貌后,好像眼睛被针扎了一般,立刻闭上双眼,留下两行泪水。

    就连她侧后方的老道士也赶紧低下脑袋,身体微微颤抖。

    这是在干什么?

    夏沐看到两人的表现一时有点不知所措,心里泛起了嘀咕。

    过了一会儿后,青衣女子似乎是适应了过来,她睁开双眼看着夏沐,脸色平静,双掌伸至胸前交错,略一弯腰行礼,“夏仙友。”

    还没等夏沐反应,后面那个老道士也立即双膝下跪行礼,他身后跟着几个和1513外表相同的机器人,此刻也随着一同跪下。

    “贫道马格南,拜见上仙!”

    道士额头触地,口中高呼。

    身旁的1513见状也跟着跪倒,只有滇奇和陆五娃两个人不知所措,他们没想到眼前的上仙到了仙界居然也如此受敬重,不知自己现在是该跟着下跪还是让到一边。

    但此刻夏沐的目光却一直盯着那个青衣女子,这是他来到这个奇怪地方后见到的第一个东方面孔。

    疑惑之下,他几乎下意识就要开口问询,却突然看到对面那个青衣女子轻轻摇头,眼神中透露出警告。

    虽然不清楚对方到底有什么顾忌,但夏沐还是很配合的闭上了嘴,静待对方接下来的表现。

    “道友请起吧,”女孩对着那老道抬手虚扶,“夏仙友,容我介绍,这是此处主人马格南道长。”

    “久仰夏仙长之名,如今一见,果然是仙人气度,贫道修真多年,今日能见到两位上仙,可见上天垂怜!”

    那位口径很大的老道士对着夏沐又是一揖到底。

    这老道士不是仙师吗?为什么他也称呼我为上仙?

    还有这个青衣女人到底是谁?老道士是这道观主人,为什么反而对这个女人如此敬重?她是道士口中的另一位上仙?

    身处这奇怪风格的建筑之中,夏沐心里问题不断,这种感觉令他非常不舒服。

    “马格南道长多礼了,夏仙元神尚未归窍,仙威无法完全收敛,有损你等凡人心神,还是等其回归躯壳之后我们再叙吧。”

    青衣女子见夏沐表情再度变化,又一次开口打岔,并上前一步,示意对方跟她先行离开。

    夏沐警惕的看向眼前女人,吃不准她到底有何用意。

    见夏沐似乎不信任自己,女人平静的脸上也出现一丝紧迫感,她背对那名老道士,在对方看不到的角度嘴唇开合,无声的开口说了两个字:

    “危险。“

    危险?

    夏沐读懂女孩的唇语,又瞥了一眼一旁站着的老道士,只见他面色恭敬,举止看上去没有任何问题。

    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人?

    她又为什么会认得我?

    她所说的危险,是警告还是威胁?

    难道这座道观里还暗藏着什么危险?

    夏沐神色变换,根据目前掌握的信息,他感觉自己很难做出有效的判断。

    可联想到下界那些村民诡异的修炼方式,夏沐内心不免又对那个老道士生出了一丝怀疑,虽然对方现在看着十分老实,但那些技术可都是他教导给村民的。

    那种用虫子作为灵根的修炼方法怎么看都透露着恶意。

    而且眼前青衣女人明里暗里的举止更是进一步说明了她在此有所忌惮。

    难道这个所谓的仙师和上界真的有问题?

    犹豫许久,夏沐终于对青衣女孩微微点了点头,然后面朝老道马格南,指着滇奇和陆五娃说:

    “道友,还请麻烦照料我这两位弟子……”

    “这是自然,仙长放心,贫道自有安排。”

    马格南立刻答应,行礼恭送二人。

    夏沐心里提高了戒备,他跟着青衣女子穿过庭院左侧长廊,从侧门穿出,来到一个小院,进入院内的厢房。

    厢房内摆设十分简单,不过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以及一张木床而已。

    直到进入厢房,青衣女子才轻舒一口气,见夏沐又要开口,她伸手阻止:

    “小心隔墙有耳。”

    用的是英语。

    夏沐当场用表情表示了自己的疑惑。

    “这里的语言发音虽然古怪,但基本的语言结构和普通话很像,我怕会被破解,所以我们最好用外语交谈……你英语水平怎么样?”

    青衣女子看着夏沐解释道。

    “凑合吧,能日常对话,其实我还会温州话,我大学舍友就是……等下——”

    夏沐略有些磕巴的开口,然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为什么这个女人会说自己那个世界的语言?

    难道说其实这里还是地球,自己并没有穿越?

    “怎么了?”青衣女人对夏沐突然的沉思有些不解。

    “没事,”夏沐摇了摇头,不打算对眼前这个陌生人透露太多,决定先从对方口中了解一下情况,“你似乎应该先告诉我你的身份,还有,之前为什么叫我‘夏仙友’?”

    “你现在的身体状态似乎很多事情都意识不到,”女人偏了偏头,“正常,我一开始也是这样。”

    “什么事情我意识不到?”夏沐皱眉,他完全不理解对方在说什么。

    “我说了你也无法理解,这是由你当前的存在形态局限性所决定的,就比如我们现在的对话中,你很明显就忽略了一些关键的词汇。”

    青衣女子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木床前,拉开了上面遮着的床帘——

    那上面正躺着一个男人。

    床上那个人穿着一套黑色衣服,款式比较偏向于现代,但很多地方的设计又有着明显的特点,看风格跟青衣女子的着装有点类似。

    “这是谁?”夏沐疑惑的望向床上。

    女人冷淡的脸上嘴角微微勾起,似要忍不住笑意:

    “不如你走近点看看?”

    夏沐心生警惕,戒备的走进床边,往那床上人看去。

    目光扫到那人脸庞的时候,他脑袋里“嗡”的一下,似乎脑浆炸开一般,头皮瞬间发麻!

    床上躺着的那个人,就是他自己!

    艰难的将脖颈转向女人,夏沐心里现在只有一个问题:

    躺着的那人是我,

    那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