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店老板见婆娘魂不守舍的，自是一番追问。

    老板娘也没有藏着掖着，就说道：“如今这般，自是要为你姑娘长远考虑，我观那李琛就很不错，模样俊俏，性子也招人喜欢，于是便去探了探他伙伴的口风。”

    店老板眼睛一瞪，道：“忒大的事，你怎不和我商量？”

    老板娘懒得和他斗嘴，继续自顾自说道：“你猜怎么着？他们俩果然有问题。”

    店老板一个激灵，忙问道：“可是贼人？”

    老板娘摇了摇头，叹息道：“不是甚贼人，是从抚顺跑回来的逃兵。”

    店老板喝道：“那还等甚么，还不赶紧报官？”

    “你敢！”老板娘低声喝道。

    又是悠悠叹了口气，说道：“他们都是可怜人，本也是良善人家，后来家里都被鞑子杀了，没有生计才迫不得已去当了兵，谁成想吃了败仗，一路上吃了多少苦，费了多大劲才捡回一条命，岂能白白让你坏了？”

    老板默不作声。

    “你给我参详参详，能不能招那李琛做个上门女婿？”

    “你还要招他为婿？”店老板声音陡然高了一个八度。

    “你小声点，莫要让你姑娘听见了，她面皮子薄！”

    店老板连忙压低声音，说道：“他可是个逃兵，收留他住店已是罪过，哪里还敢招他当女婿！”

    老板娘嗤笑道：“每年逃亡的军户多了去了，就连你不也……”

    店老板连忙捂住她的嘴，喝道：“你小声点，这事儿岂能随处乱讲！”

    老板娘打开他的手，说道：“每年逃亡的军户多了去了，何曾见过谁来追查？更何况，他们俩本就是冒名顶替的，谁来查的到他们。”

    “我是这样想的，你姑娘毕竟是守了寡的，家世好的，断然是看不上的，家世差的，你姑娘嫁过去受苦不说，以后我们老了她也顾看不过来，索性不如招赘。”

    “招赘？”

    老板娘点了点头，说道：“你想想，若是招赘，哪有比他更合适的？他家中无人，再无牵挂，招过来半子就等于全子，以后和你姑娘生儿育女，也能给我们养老送终，岂不美哉？”

    店老板点了点头，似是被说动了。

    又想起了女儿那憔悴的模样，叹了口气，说道：“就你在这里说，你可曾问过你姑娘，可曾问过那李小子？别到头来是一厢情愿。”

    “那李小子那边，想来应是不会拒绝，毕竟他一个无根无凭之人，这样的美事送到面前，哪有拒绝的道理。”

    “至于你姑娘，我看得出来，她心里应是中意的紧的，只是遭逢大变，心里有事，加之脸皮子又薄，不敢说破心事。等过段时日，就由我们来当恶人，夺了她的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纵然嘴上不依，又能怎样？”

    “你就不怕你姑娘怨你？”

    “怨我又怎样？她已经守了三年活寡，你忍心让她再守三年？就算她憎我、怨我，我也不能让她再受半分委屈！”老板娘眼睛通红，歇斯底里般低声吼道。

    “唉！都依你。”

    ……

    四月二十六日，从南方而来的援军终于来了。

    一时间，本略显空荡的街道，瞬间就人马喧嚣了起来。

    砰砰砰！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后，一个粗厚的声音大声喊道：“他妈的！快给老子开门！”

    但此时，屋内的人哪里敢开？只是默默祈祷着，外面的军汉见敲不开门，换到别家去。

    外面的人似乎耐心已经耗尽，直接大声对旁边喊道：“妈的，给老子踹开！”

    紧接着就是一阵砸门的声音。

    哐叽！

    一声刺耳的巨响后，院门被踹了开来。

    紧接着，一大群军汉就涌了进来。一瞬间就把整个院内塞得满满当当。

    “老板是谁？快出来答话！”领头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粗壮的汉子冲院内喊道。

    这时，店老板不得不硬着头皮前来答话：“不敢污军爷尊耳，小人正是这家店的东家。”

    “把你们的好酒好肉都拿出来，老子要请兄弟们吃顿好的！”周边响起一阵欢呼声。

    店老板一脸为难，说道：“好叫军爷晓得，小人这里是脚店，不是饭庄，不是专门做吃食买卖的。”

    那络腮胡子一听这话，瞬间不乐意了，感觉被扫了颜面，一张脸黑的阴沉。

    他像是一只恶狼一样，凶狠地围着店老板左右走动两圈，问道：“这里没有吃食吗？你再说一遍？”

    店老板颤颤巍巍地说道：“确实没有吃……”

    不待店老板说完，他猛然一个转身，一脚就踹在了店老板肚子上，直接将他踹出去一丈远。

    “当家的！”

    “阿爹！”

    老板娘和王巧梅几乎是同时一声惊呼，二人连忙扑向店老板，只见他嘴里鼻腔里已经满是鲜血。

    “啊！！”

    老板娘目眦欲裂，她状若疯魔般扑向那络腮胡子，却被那人轻巧一闪就躲了过去，旁边两个军汉见状，立即冲上来将她死死按在地上，任凭她怎么挣扎也丝毫动弹不得。

    “娘亲！”王巧梅见母亲被他们制住，便冲上前去想把那军汉拉开，但她一个柔弱女子，哪里是那些军汉的对手，一把就被按到了地上。

    那络腮胡子，走到店老板跟前，缓缓蹲下，对他说道：“老子再问一遍，到底有没有吃食？”

    店老板惊怒地望着他，但一想到全家的性命，一边擦拭嘴角的血渍，一边咬牙说道：“有的，还请大人见谅，小人这就去准备。”

    那络腮胡子冷冷一笑，拍了拍他的脸，说道：“早知如此，何必受这苦呢。”

    “是，是，只是这么多军爷的吃食，小人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还请大人高抬贵手，放我妻女与我帮忙，免得让各位军爷久等，饿坏了肚子。”店老板连声说道。

    那络腮胡子想了下，对一旁的军汉撇了撇头，那几个军汉便松开了手，母女二人才得以起身，连忙跑到店老板身边，搀扶着他。

    店老板作了个揖，道了声谢，便在妻女的搀扶下，准备去做些吃食。

    “慢着！”那络腮胡子喊道。

    店老板强忍着疼痛，躬身问道：“军爷还有什么吩咐？”

    “饭食还要多久能好？”

    店老板还以为他们怕等久了，忐忑地解释道：“好叫军爷知晓，此时去生火淘米，再择菜切肉，最快也得半个时辰。”

    没想到，那军汉却是点了点头，说道：“不急，你们慢慢做，几时做好俺们几时吃。”

    店老板正在想，这军汉何时变得如此好说话，却见他一个箭步就冲到自己跟前，一把就扯住了女儿的胳膊。

    络腮胡子狞笑道：“你们两个老东西自去做饭食，老子正好先找点乐子！”

    “啊！！！”王巧梅似是意识到了什么，拼命挣扎了起来，但攥着她胳膊那只手，像是铁箍一般，怎么也挣扎不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