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贵妃摆手，示意宫女为姜枕仁上茶。

    宫女提起青绿色茶壶，倒出一杯清香满溢的茶水，元碧含低眉顺眼走上前，将茶杯端给姜枕仁。

    姜枕仁正欲上手去接，元碧含却突然被绊了一下似的，面色惊恐地向前倒去。

    手中茶杯里的茶水，一滴不剩地全倒在了姜枕仁身上。

    姜枕仁没来得及管自己，忙扶住元碧含：“你没事吧？”

    元碧含稳住脚步，没有扑倒在姜枕仁身上，见自己唐突了皇子，慌了神，不知所措般用手上的衣服擦拭姜枕仁身上的水迹。

    不经意间扯起姜枕仁的衣袖，露出小臂上可怖的淤青。

    吴贵妃原本因下人的莽撞而不喜皱眉，瞥见姜枕仁的伤口，一愣神。

    “你这手怎么回事？”

    姜枕仁低头一看，才发现是伤口露了出来，颇为不自在地把衣袖往下扯了扯，只是说：

    “不小心撞伤了。”

    这伤口……可不像撞出来的。

    姜枕仁不愿意讲，吴贵妃也不强迫，只是让他快回去换个衣服，待人走远后，问身边的奴婢：

    “你说他和大公主有些不愉快？”

    奴婢回道：“只是有次见到大公主离开六皇子殿后，太医急匆匆进去。”

    吴贵妃敛眸，心中有了算计。

    这边元碧含陪姜枕仁回到殿里，才算是放下心来。

    今日一程，吴贵妃总归是对姜枕仁留了个印象，后续如何，她也讲不确切，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元碧含立在空荡荡的庭院里，天上云卷云舒，恐怕姜枕仁还不知道今天这一遭会对他的命运产生何种影响。

    加入贵妃的阵营，也的确是他们目前最好的选择。

    深宫，就是你算计我我算计你。姜枕仁以前的那些天真想法，也该破灭了。

    姜枕仁去了里屋换衣服，他细细看着身上青青紫紫的伤，用手指去触摸，说不出来哪里更疼，只觉得都是一样的。

    他叹了口气，回想起刚才。

    路是元姐姐带的，诗是元姐姐念的，水是元姐姐泼的。

    姜枕仁就算再愚钝，也能看出来这是元碧含故意为之。

    元姐姐这是想让他讨好贵妃娘娘吗，是不是觉得这般麻木苦难的生活难以忍受了，是希望他争一口气，还是希望借机离开他？

    姜枕仁猜不透元碧含的心思，尽管知道可能性很小，还是陷入元碧含可能离开自己的恐慌。

    可是他总不能要求这么好的元姐姐，受着欺凌再陪他十年。

    姜枕仁用手盖住一处淤青，暗自下了决心。

    夜晚，皇帝来到吴贵妃殿里。

    一早听到消息，吴贵妃提前备好了皇帝喜欢的晚膳，换上一身不常穿的水红色长裙，略施粉黛。

    皇帝见到迎出来的贵妃，有些恍惚。

    吴贵妃自从他还是太子的时候就跟着他了，那时年轻，总喜欢穿些鲜艳颜色。不过自从他继位以后，贵妃就很少穿这类颜色了。

    皇帝回过神，扶起请安的吴贵妃，眼前人一抬头，眼波盈盈，恰如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