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头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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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上所好

    三人一路无言到了青州府衙,隶属于慕容彦达的护军,便护送三人到了府衙后宅的居住区。

    慕容彦达虽无太守之名,但有太守之实,冬日之中,日子过的也是逍遥,之前应该是在宅内水榭处赏冬日残景了。

    后院之中,炭火气、熏香气萦绕,样貌清癯的慕容彦达也是道袍鹤氅的出世装扮。

    对李鄂的头陀装扮,慕容彦达也是从容面对,远远的便高声说道:

    “相府来客,若是有俗事相求,找杜兄便好。

    若是有秘事商谈,还是要解去身上兵刃的……”

    相府金牌,如李鄂的猜测一样,是小圈子里的通行证。

    慕容彦达虽说跟相府没多少交集,但同僚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以本朝形势,蔡相公府的杂使之人,在青州被慢待,只怕受影响的就不只是慕容彦达本人了,闹不好他的妹妹慕容贵妃也有受此牵连的。

    谁知道这位头陀装扮的相府来客,在人家那边是什么身份呢?

    小人物撬动大事的例子太多,到了州府官这一层级,高高在上也只是针对本系统内,到了人情世故方面,即便州府官也要做周全的。

    俗务相求,只要不过分,他的吩咐就算是点头了。

    如果李鄂带来的是什么秘密的消息,需要两人私下谈话,解掉身上的兵刃,也是必须的流程。

    府衙护军,是团练厢军没法比拟的,李鄂进门之初,慕容彦达就得了通禀。

    这也是曹正所想,州府官员不好等闲视之的原因所在。

    武松能屠了都监府,那也是纯属巧合,真要是白天在都监府造次,十个武松也得交待在当场。

    各州府的护军战力,只怕也不比禁军、西军差多少了。

    似青州府这类地面不靖的州府,护军实力只会更高。

    没有这些投入,似慕容彦达这类州府官员的人身安全,也就没法保证了。

    若是州府官被草寇取了项上人头,功过是非不提,一个无能的评价,也是定然要落在头上的。

    “知府相公好眼力,洒家此来正是有秘事相谈。”

    赵大的北宋到了现如今,相公、太尉,也算是大众称呼了。

    军中太尉无数,府县恩相无数,‘老爷’这样的称呼,已经慢慢开始落伍了。

    西军种家,不也要称呼一声‘老种经略相公’吗?

    应了慕容彦达一声,李鄂也就随手解去了身上所配戒刀。

    安全起见,慕容彦达也打了一个手势,随之而来的带甲护军们,也没有远离后宅。

    之前慕容彦达口中称呼为杜兄的幕客,则是安排李鄂上前几步,远远的答话。

    只这份谨慎,就说明慕容彦达是个人物。

    “慕容相公,洒家此来,非是为了相府之事,而是为了私事。

    相公识得相府金牌功用,洒家却不识得,这副金牌跟头陀度牒,也是洒家经外人之手所得。

    如今事态,京中老小相公更迭,我等江湖人物,未必入得小相公之眼。

    都说良禽择木而栖,洒家此来,却要攀一攀恩相高枝。

    洒家混迹于江湖,也识得投名状为何物。

    此物,即为洒家投效恩相的依凭。

    洒家所求,无非是汴京城中,洒家跟兄弟们一个安稳的生活而已……”

    与慕容彦达相对,李鄂倒是没什么压力可言。

    但对这类地方高层的州府官而言,话术上还是要简洁明了的。

    说完来历之后,李鄂也不隐瞒,不仅说了自己不知道相府金牌的用途,也阐明了自己想要劈腿想法。

    “呵……

    倒是个人物……

    本府先看一下你的投名状吧……”

    李鄂主诉投效之后,慕容彦达也没放下戒心,手轻挥,李鄂知机后退,倒是让这位青州州府又高看了他一眼。

    就冲李鄂的从容跟诉求,慕容彦达也大致清楚了他的来历。

    无非蔡府老相公之前在江湖安插人员的后辈而已。

    如今蔡府新老相公交替,这跟皇权交替差不多,站队再好也比不过从龙之功。

    但李鄂想要脚踏两条船,起码的利用价值还是要有的。

    移步拿起李鄂放在地上的包袱,慕容彦达打开看过之后,接着挥了挥手,就驱散了院中的幕客跟护军。

    “倒是好心思。

    此物算是精巧之物,入得官家法眼。

    你所奉金牌,也无甚来历,不过是老蔡相公当年清除异己的闲棋罢了。

    你若是想去汴京城,东水门外一家打着同样标记的货栈,就是你们这类人的报道之处。

    只是在与不在,本府久未回京,也不甚明了。

    这是我家玉牌,东水门外也有一处茶肆,可做联络之用。

    只是这等器物的制作之法,是否你一人独会?”

    见了李鄂包袱中的风磨铜钵盂,慕容彦达双眼一亮。

    这等古色古香的器物,还真是撩中了当今官家的心弦。

    用不着细品,他也清楚,包袱之中的物事,可以让许多人飞黄腾达。

    与花石相比,此类金石器具,更易得官家青睐,无他,手边常用之物而已。

    对于官家,或是对于他们这些达官贵人而言,金玉满堂,早已不是甚么追求。

    此类精巧的金石器具,却是值得耗费一些心力。

    “恩相,此物铸造之法,洒家也在摸索之中。

    并不能保证次次成功,但器具精妙之处不就在这里吗?

    若是跟制钱一般,随手可得,也就没什么韵味可言了……”

    李鄂这话,再次让慕容彦达双眼一亮。

    仔细扫量了面前头陀几眼,这物件倒是知情识趣的紧。

    “韵味?

    尔等江湖武夫能有此等见解,倒是出乎本府预料。

    也罢,本府也将尔等当做一步闲棋,下在汴京城中好了。

    此法既然难得,就不可轻传。

    此去汴京,相府货栈尔等还是要去的。

    待我修书一封去到汴京,诸事谈妥之后,尔等便可启程回汴京了……”

    见了风磨铜钵盂,慕容彦达的计较也就开始了。

    独吞李鄂的铸造之法,对他也殊无益处。

    藉此借用蔡府势力,巩固妹妹在皇城之中的地位,在他看来却是妙棋一招。

    只要妹妹那边,借助手中钵盂,先一步告知当今官家,圣眷跟蔡府势力,也就落入彀中了。

    蔡府需要皇城内应,慕容家需要外部支撑,两家合股也是顺水行船、相得益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