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壹
据说末日前的人们有爬山去观看日出的爱好,但是我的心里却有一百万个不理解。
清晨的太阳太过于耀眼,即使是隔着帐篷和我那薄薄的眼皮,也能轻松把我从睡梦中唤醒。
拉开睡袋,伸个懒腰。
相还没有睡醒,她背对着阳光,隔着厚重的睡袋也能看到她上下起伏的腰线。
她为什么这么瘦啊……
明明这么能吃……
我苦笑一下,走出帐篷。
外面还四散着昨晚没有清理的锅碗瓢盆。吃完的罐头被整整齐齐码在垃圾桶里。
因为这些东西一副看起来就很难清理的样子,所以我背过身子不去看它。
我望着地平线上那一抹白色的天空。
北方的高塔……有多高呢……
虽然那位“眼睛”阿姨称呼我为高塔公主,但是我对高塔什么的东西完全没有印象。
如果很高的话……能不能隔着很远就能看到呢……
我踮起脚尖眺望远方,可是很明显,这点高度并不能改变什么。
北方……
只有一个方位也太难找了吧……万一走过头了我也不知道啊……
而且为科技带来发展的圣女……这个称呼也很奇怪,为什么一个宗教词汇能和科技有关联呢……
苦闷的揉了几下眉心。
想不清楚的事情太多了。
人类为什么会突然变成怪物,为什么说是我毁灭的世界,我为什么要毁灭世界,高塔是什么,曾经的那位圣女为人类带来了什么,我失去了什么记忆,我为什么会失去记忆,那些拿着手术刀的人去哪了,高塔是什么,高塔在哪里,为什么圣女给全世界带来了希望,教会是什么,另外还有很重要的一点……为什么“相”要说是她毁灭的世界,我和她之间有什么联系。
终于,在冥思苦想了许久之后,我放弃了思考。
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见到高塔再说,找不着也无所谓,与其担心那么久远的事情,我还不如先去把昨天晚上的锅碗瓢盆洗了。
不久之后,我把小懒蛋叫醒,简单收拾了行李,继续向着北方出发。
前行的路途总是单调而又不失趣味的。
数天之后,我们来到了一座新的城市。
那是一座被高到看不见顶的雪白金属高墙包围的城市。
我们绕着围墙走了三天,没有发现入口。
“啊……绕回远处了呢。”
相指着地上的火堆残骸对我说道。
“这个城市没有门呢……”
“相”挠了挠头,看向我:“要不……我们爬上去?”
我顺着城墙底部,一直抬头到脖子快断掉,也没看到城墙的顶。
“这怎么爬……”
把视线转到“相”的身上,我才发现她已经放下了背包,手脚并用的扒在墙上,如同壁虎一般慢慢挪了上。
我不由得嘴角一抽。
“你是蜘蛛吗……”
“相”毕竟不是蜘蛛,她的攀爬并没有持续多久,便从两个我的高度慢慢滑了下来。
“好像不行欸……”她一边拍拍手掌上的灰尘一边说。
“正常人应该都做不到吧……”
“要不我脱了鞋试试?”
我叹了口气,没有去阻止她。
进城的首要目的还是食物,一路上我们已经把背包里面可食用的东西吃了个七七八八。
现存的食物勉强足够返回之前的城市,那里的超市中还有一些可以吃的东西。
如果两天之内还找不到进城的方法……那也就只能返回了。
我环绕四周,寻找着城墙外面的食物。
似乎末日前很多人喜欢待在城墙外野餐,我和相经常可以发现散落在城外的野餐用具和少许食物。
当然,少不了的还是深不见底的甬道和扭曲的地块,这也是曾经存在人类的证明。
他们活过的证明。
不过这座城市似乎是个例外。
别说是野餐用具和食物了,就连我们司空见惯的甬道和扭曲地块都没见到一个。
这时,一个很高的残破塔楼映入眼帘。
很显然是因为长期没有维护,它的外表严重破损,金属的铁皮卷起,露出里面的砖瓦,顶上安置着一个破破烂烂的生锈十字架,在塔底的地方已经出现了几个大洞。
“喂!快下来!”
我扭过头对着爬了差不多一个电线杆高度的“相”大喊着。
等她下来,一路小跑到我的身边,我才看到这沾满灰尘的脸蛋和弄脏的衣服,甚至手心黑的发光……
希望城内还有能换上的衣服吧……我在心中默默祈祷。
“你看那个塔楼。”我指向那座残缺的建筑物。
“啊,我之前看见了来着,我当时还觉得好奇怪,怎么会有房子里面是砖头外面套铁皮的啊。”
“确实很奇怪,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它现在很烂,快要塌了。”
仔细去看,塔楼顶上略有几分扭曲的痕迹,很显然在末日来临的瞬间,这间塔楼上还有人类。
“啊!我懂了,你想等它塌了然后拿这些砖头盖房子是吧?”
我还没来得及给出答复,“相”便迅速把手放在额头上露出了憔悴的表情。
“哎呀呀,我突然感觉好累啊。”
“我为什么要盖房子啊!还有你刚才不是还活蹦乱跳的吗?”
“啊?不用搬砖了?那我不累了。”
“……”
沉默着走到相的面前,把手指插进她的头发里面。
“啊?你想干什么?”
“你猜?”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相”反应过来之前,我就抓着她的头发一阵蹂躏,直到她的头发变成了乱蓬蓬好像鸟窝一样,我才停手,她晕晕乎乎的走了两步,然后头一歪摔在了地上。
“这栋楼快塌了,咱们把这边的砖块破坏一点,它应该就可以倒向城墙的方向了。”
“啊,我懂了!你想把墙砸开对吧!”
“相”用手粗略的打理了一下头发,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
“不过,玄,这个塔楼这么大,如果我们处理不好,可能会砸到我们身上哦。”
“而且塔楼还不一定能砸开这堵一看就很结实的墙。”
我点点头认可她的想法:“的确……”
我想起“相”曾经给我讲的那些小说里,武林侠客抛出武器钉在墙壁上,然后踏着武器向上攀爬的场景。
只不过……
我大概做不到就是了。
当我结束幻想,看向“相”的时候,她的头发已经大致处理完好,虽然有一些地方看起来还是很凌乱……
是发质的原因吗……我不由得沉思,好像我自己的头发一直很光滑柔顺,但是“相”的头发……好像除了刚洗完的时候就没有不乱的吧……
“玄,我在想,要不我们把塔推翻,如果能把墙砸开,我们就进去,砸不开,塔楼应该也能立在墙头,然后……”
“然后……?然后什么?”
我看着“相”兴奋的举起双手:“你站在塔楼上,背我上去!我刚才试过了,小心一点的话我们是可以爬上去的……”
“…………”
在“相”的尖叫声中,她的头发变成了比刚才更乱的鸟窝。
不过这么一想确实很奇怪,之前这个城市的人们,是怎么进去的呢……
难道有什么入口是我们没发现的吗?
可是如果再环绕城墙一周的话……可能食物就真的不够了……
“那要不我们把高塔的铁皮拆下来?然后互相磨一磨?万一能把墙皮磨破呢?”
相在我身后小声说道。
我四处张望,可是并没有其他能够辅助的工具,太阳逐渐爬到头顶,我的思绪仿佛也沉入水底,直到清脆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的注意力才回归现实。
我扭过头,身后的“相”也一脸茫然的看过来和我四目相对,她的脸颊犹如仓鼠一样塞得鼓鼓的,手里还拿着一块吃了一半的压缩饼干……
她打开的好像还是我的背包……
那好像是我的晚饭欸……
我刚想说什么,就看到“相”一把将剩下的饼干塞进嘴里疯狂咀嚼了起来,灰扑扑的脸蛋上有几分嫩红,似乎吃的太快所以噎住了。
我一脸无奈的走过她的身边,从我的背包里拿出一瓶饮料。
一手把饮料递过去,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呜呜呜呜,你打死我好了,吃了就是吃了,你打死我也不会吐出来的。”
“相”很狂野的灌了一大口饮料,然后屁颠屁颠跑到城墙下面,抱着头蹲在墙根,眼睛里硬生生挤出几滴象征着委屈的眼泪。
我明明只是帮你拍拍,让你不噎住而已……
“我如果要打死你的话还会给你喝水吗?”
“啊,好像也是哦。”
“相”的泪水一瞬间消失,可爱的笑容又充满了脸颊。
“嘻嘻,你最好啦。”
我的嘴角又是一抽。
“今天晚上做饭洗锅的人都是你!”
“没问题没问题,那你现在原谅我啦?”
“嗯。”
我摸了摸“相”的小脑袋瓜,拜她所赐,我也知道了一点打开墙壁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