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安长老不必如此，还请快快将解药送给族人。”毕竟多耽搁一分，中毒之人就多一分危险。多安点头，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去。眼下已容不得他多想，他想等族人脱离危险之后，再回来替章惜报仇。

    “章公子……”蒙云飞刚想说什么，却见章惜摇了摇头。无奈，他只好跟着多安先行离开。

    “你就这么让他们走了，是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亦或是觉得我不敢杀你？”暗魂兽未抬头，只是闭眼道。

    “都不是。”章惜摇头。“杀我就如同救他们一样，不救他们，日后你或许夜不能寐，但若不杀我，你同样夜不能眠。”自章惜说出那些话以后，他就知道暗魂兽不会放过自己。

    “你倒是挺有趣。”暗魂兽见章惜道出了自己的想法。“你说还未做好赴死的准备，可是还有什么话要说？”

    章惜微微一笑：“若是我能拿出远超出我生命价值的东西呢？”

    山脚下。

    多安和蒙云飞马不停蹄地赶到村庄之中，所幸所有中毒之人都还有气息。

    “爷爷！”小鲁见到多安平安回来，惊喜地大喊。村中一些尚未中毒的人，也都期盼地看着多安。

    “快将这些精血溶在水里，让中毒的人服用，记得稀释多些。”多安掏出瓶子，顾不得和小鲁他们多做解释。

    “好嘞！”听见多安这么说，小鲁的心中乐开了花。爷爷这么说，这必定是解药无疑。一想到自己族人终于又有救了，小鲁热泪盈眶。

    “爹！”蒙妍也是激动。见父亲他们一直未归，她和章影一整天都在担心他们的安全，现在，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蒙伯伯，我哥哥呢？”章影看了许久，未见到章惜的声影，疑惑地问道。

    蒙云飞一时语塞，蒙妍也察觉到一丝不对。“章公子没有和你一起回来？”

    章影见状急忙大声追问，摇晃着蒙云飞的双腿：“蒙伯伯，你倒是回答我呀。我哥哥呢？”

    “敌方修为深不可测，我和多安甚至还未出手便被打败。你哥哥为了救这些人，以自己生命作为了交换。”蒙云飞神色黯然，轻声说道。

    “啪！”蒙妍手中正准备喂水的碗掉落在地，整个人怔住了。章影也是傻傻待在原地，随后猛地朝山上跑去，蒙云飞急忙一把拉住。

    “放开我，我要去救我哥哥！放开我！”章影的喊声中已经带着哭腔。

    蒙妍感觉到眼角有一些湿润。

    当鹰无极被章惜骂走时，她为自己对之前对章惜的捉弄、指责愧疚不已。

    当章惜掏出一枚又一枚丹药递给她父亲时，她心底对章惜感到感谢，被章惜大隐隐于市的才能所深深折服。

    当章惜为了章影背着重铁剑一步一步步履蹒跚时，她被章惜对家人的爱打动，被章惜布满汗水的俊朗脸庞、坚毅的眼神所吸引。

    这两天，见到章惜为了章影穿梭于危险的山脉之间，面对有毒的河水表现出来的无所不知，面对毫不相干的中毒村民尽心竭力。

    直到在村中等了一天，她发现她担心的不止他父亲，同样无比担心着章惜。十几年来，她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她觉得自己或许喜欢上章惜了。

    可惜，这一缕朦胧的喜欢，马上随着蒙云飞的话转化为深深的悲伤。她现在说不出话，大脑一片空白。

    随着暗魂兽精血一一被村民服下，大部分村民都已经醒了过来。此时章影被蒙云飞拦在屋中，蒙妍也是坐在一旁傻傻发呆。

    “爷爷，这到底是何毒？你们是怎么拿到解药的？对了，你们为何只回来二人？”小鲁见大家基本上都恢复过来了，这才向多安打听到。

    “对啊族长，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只感觉做了个梦，醒来感觉大脑好迟钝……”一位刚醒过来不久的壮年男子摸着头。

    “我也是，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感觉身边一切都不存在了，这到底是怎么了？”另一位族民也问到。

    多安叹了口气，并未解释，只是开口：“这件事纯属意外，也可以说是报应。你们能醒过来，全靠一位少年舍命相救。”随后下令道：“从今天起，我立一条新族规：凡是修炼出灵智并且对未伤害到我族民的灵兽，一律不得猎杀，违者，逐出我族！”多安闭眼，不去听下面的族民们各种震惊的反应。这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毕竟他们族人还要生存。

    等到众人议论声渐渐平息下去，他才把小鲁和小霞叫到跟前，露出慈祥的笑容：“小鲁，小霞，你们是村中孩子中最大的。爷爷从小看着你们长大。小鲁，你爹爹死在灵兽手下，我现在却要你不得乱杀灵兽，你是否觉得很不理解？可是爷爷这条族规，却要你去执行，你能否答应爷爷？”

    “爷爷，为什么？为什么要立这样的族规？又为什么要我来执行？”小鲁实在不解。

    多安并未答话，只是回头看向小霞。

    “小霞，小鲁和你最亲近。他天生性格冲动，你在他身旁，可得帮爷爷好好盯着点。”多安笑着说道。

    “多安长老，我会看好小鲁哥哥的。您这是怎么了？怎么尽说些奇怪的话？”小霞回应道。

    “呵呵，我没事。”多安长老摆了摆手。他看向山上，决定再陪自己孙子还有族人最后一晚。明天一早，他就要上山去找章惜，如果他还活着，自己拼了命也要把他带回来，如果他死了，自己拼了命也要替章惜报仇。

    章惜以一人之命换回了他全村几十条性命，他必须去。

    山谷内。

    “哦？”暗魂兽笑道。

    “聚气三层，也敢说出这样的话？”

    章惜笑而不语。

    “说吧，你想开出什么样的条件换自己的性命。”暗魂兽饶有兴致地看着章惜，越发越觉得此人有意思。若不是之前被章惜摆了一道，乱了道心，他还真不想杀他。

    “前辈渡劫受伤，而后又受自身内力反噬，现在灵气紊乱，身体内外更是多处崩坏，想要恢复，难。”

    暗魂兽眯眼。

    “但若是配上丹药加以辅助……”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暗魂兽听见此话，终于忍不住大笑。

    “太可笑了，哈哈哈……咳咳……哈哈……嘶……”由于突如其来的大笑牵动了暗魂兽的内伤，暗魂兽吃痛，但还是没忍住笑意。

    “哈哈哈……简直要笑死本座！如果你说你的价值是逗本座开心，本座倒可以考虑先留你几分钟性命。”说罢，暗魂兽渐渐收起笑意。

    “你可知道我现在需要的是什么丹药？是仙丹！你是几品炼丹师？五品，还是六品、七品？竟然如此大言不惭！”暗魂兽怒道。

    “你可知渡劫前，我为了凑齐一粒丹药的材料，上天入地，走遍蓬莱仙境的各个角落，当我好不容易凑齐所有材料，却找不到一人可以为我炼制。我走遍各国，甚至去了蓬莱中心，所有的仙丹师都高高在上，对我一个灵兽嗤之以鼻。我求遍所有能求的人，依旧无人为我炼制。若有一粒丹药，我何至现在如此，你却如此轻描淡写的一句，你是在讽刺我？”或许是想起了一些悲痛往事，暗魂兽语气变得凌厉。

    “涅槃凤血丹如何？”章惜并未理睬，只是轻轻说道。

    仅仅七个字，让暗魂兽瞬间从暴怒转为不可思议。

    “你！你竟然知道涅槃凤血丹！小子，你果然见识渊博，但是你可知道涅槃凤血丹是什么品阶的丹药？你是能拿出丹药还是认识能炼制出此丹药的人？”暗魂兽摇了摇头。章惜虽然知道涅槃凤血丹，但是以上两种情况章惜都不可能做到。

    “都不是。”章惜的回答并没有出乎暗魂兽的意料。

    “既然都不是，说它何意。不要说你，就是这东莱国，又怎么会有如此人物或丹药，是我失态了。”暗魂兽缓缓闭上了眼。“我累了，想休息了。你先在一旁待着。”也许是想起了种种往事，暗魂兽此时连杀章惜的心情都没了。他想起那些高高在上的炼丹师，想起他卑躬屈膝苦求于人的场景，眼前的章惜，至少还知道一口一个前辈。

    “我的意思是，我虽然没有涅槃凤血丹，也不认识什么可以炼制涅槃凤血丹的人，但是我自己却可以炼制涅槃凤血丹。”章惜缓缓说道。

    “够了，我现在没有心情再开玩笑了。我现在不想杀你，你不用拖延时间。”暗魂兽没有了之前的兴致。

    章惜见状，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

    “涅槃凤血丹，天阶中品丹药，至少要仙丹师后期才能炼制。前辈之前去蓬莱仙国所求的，应该是噬炎凤血丹，这种丹药就简单了，天阶下品丹药，只需要仙丹师初期便能炼制。但是虽然炼制简单，以噬炎凤血丹的功效也足以让前辈的渡劫成功率提升一倍，哪怕渡劫失败，也可以保证前辈不受伤。对了，以前辈目前的情况，再服用噬炎凤血丹已然无用，甚至会遭受反噬。其实服用天劫下品丹药龙涎生灵丹最为合适，虽然效果不如涅槃凤血丹，但是却只是天阶下品丹药，只不过……”

    暗魂兽猛地睁眼。

    一字不差。

    不但丹药的品阶、功效都说的完全正确，更是连他之前前往蓬莱仙国所求何丹都分析的一丝不差。

    “只不过什么？”暗魂兽问道

    “只不过俗话说得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除非你这里刚好有龙涎。”章惜笑道。

    暗魂兽若有所思地看着章惜。

    “可是凤血我就一定会有？”

    “若是我猜的不错，你若求噬炎凤血丹失败，必然会留有凤血。你若求丹成功，渡劫不会失败。”

    “你为何知道我求过噬炎凤血丹？”

    “人类渡劫，噬炎凤血丹劲道过强，并不合适。而像前辈这类的灵兽渡劫，无论是材料还是效果，噬炎凤血丹都是百里挑一的最佳丹药。”

    “光凭凤血又如何炼制涅槃凤血丹？”

    “材料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一切看前辈愿意。”

    “你是何修为，凭什么如此自信？”

    “仙丹师后期巅峰。”

    “凭你，聚气三层？”

    “哪怕只有聚气一层又何妨？”

    “你有几成把握？”

    “九成。”

    暗魂兽眯着眼。

    章惜的每一句回答他都看不出破绽。

    凤血，是炼制噬炎凤血丹等到必要材料，他确实有。

    涅槃凤血丹，还需要另一种药材：被天劫洗礼过的精血。他也有。

    “你可知炼制涅槃凤血丹，需要我多少精血？”

    “若是交出足够分量，前辈余下精血一气不存，尚能不死而已。”

    “若将这些精血给你，莫说他们杀回，就是你向我出手，我也无反抗之力。我如何信你？”

    章惜郑重摇头。

    “前辈，从刚刚我就在想，如何让你信我。但是毫无办法。”

    “你或许只能赌。就像你没有丹药强硬渡劫一样，也是在和天劫对赌。只不过这一次，是和我赌。”章惜拿出几粒丹药。

    无极极品破神丹、无极极品聚神丹、极品破神丹，一一摆在暗魂兽眼前。

    随后，章惜不在说话，剩下的交给暗魂兽自己考虑。

    暗魂兽望着眼前这些丹药，亦未多说。

    一人一兽就这样对视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