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合计十二户益丰年商户着火，其中两户布匹店化为灰烬，其余店铺损失不大。”开封府府尹韩维说道。

    “陛下，经统计，益丰年涉及的全部债务应该是3382万贯，这是林图大儿子林堂亲自做的账目，也得到益丰年其他成员的确认，大体不差。”丁讽说完递上收缴的账目，赵顼示意交给富弼。

    “陛下！林图及其儿子，还有商户总共有房产二十三处，现已经全部查封。现钱一百一十万贯，古玩字画等还在统计之中。”石得一说完递上所有地契，王安石顺手接过就翻看起来。

    “各大商行的货物尚未清点完毕，最多的是存放于发运司仓库的布匹、粮食、酒水等。”许遵说道。

    “韩司使，叫上章子厚去大理寺，立即清算货物，统计出到底还值多少钱币？所有货物先向开封府其它商户朴卖，剩下的再由发运司或采买司购买。”赵顼急于了解剩下的货物还能值钱多少。

    “陛下，二十三处房产，益丰年的总店最值钱，预计可值六百万贯，至于其余房产合计也不过一百万贯而已。”王安石很快就计算出房产的价值。

    赵顼拿着笔粗略地计算一番：“现在确定的是七百万贯房产；一百一十万贯现钱，不确定的是货物、古玩字画、外地益丰年的情况。”

    “差距很大！他们借来的钱都到哪里去了呢？”这个理赔的差事自从交到富弼的头上，富弼一直期望能多查抄些钱币，减轻自己的压力，眼下这情况只能转化为一句问话或是感叹。

    对庞氏骗局略有研究的赵顼笑着说道：“已经转移走的钱币不算，他这种生意最大的支出是利息，按叁仟叁佰万贯计算，每年支出利息就是六百多万贯。你们看他商铺和经营的货物就知道，加在一起的利润恐怕也就是个零头。”

    “那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早晚都得败露。”许遵很是疑惑。

    “那就得问林图本人了！”赵顼看向石得一。

    石得一赶忙回复：“陛下！三次刑讯之后，林图有交代些许内容，老奴与三位大人分析，恐怕都是应付之词。”

    迎上赵顼的目光，吕公著三人连忙称是。

    “还是说说他都招了些什么吧？”赵顼出于好奇问道。

    “谈及他的发家史，他招人是认识到贵人，指点其在粮食上高买低卖，至于贵人是谁，他则说一个游方和尚，早就死掉了。”石得一觉得说出来毫无意义。

    “又是道士，又是和尚，难道真的有牵连？”韩维喃喃自语。

    王安石似乎想到什么，突然急切地问：“林图开始做粮店时规模多大？还有贾诚发家的酒楼规模多大？”

    石得一心想这有关系吗？宰相问话还是得老实回答：“林图粮店刚开始就是东城两家商铺，贾诚得酒楼规模当时算是东京最好得脚店吧，两层三十余桌，就在果子街那边。”

    王安石听罢，从赵顼处借过纸笔就开始写写画画。

    所有人都莫名其妙地看着王丞相，片刻之后，王安石放下纸笔对众人说道：“这两人都是三十年前骤然发家，这两项生意总计所需钱币不会低于二十万贯？”

    停顿片刻，双眼坚定地看向赵顼：“陛下！臣请留对。”

    “哦！也请富相公留下。”王安石补充道。

    ……

    “陛下！微臣接下来的话可能石破天惊，也可看作疯人言语，望陛下恕罪！”众人离去，王安石特意躬身行礼道。

    “大胆假设，小心求证，王相公但讲无妨！”赵顼心脏开始砰砰跳。

    “陛下！假设林图与贾诚是团伙，扶持其发家之人三十年前就可以拿出二十万贯给两个纨绔，绝对不可能是正常商户的行为。”

    “从林图与贾诚的行为来看，我们可以确定他们都有很深的意图，都不是正常谋财之人。”

    “已经知晓的是至少三十年的规划，涉及官员、勋贵、外戚，还有各行各业的商户。”

    “如若不是谋财，那是为了什么？”

    “谋国？”富弼说完又觉得匪夷所思，杞人忧天，立刻反驳：“介甫多虑了，就凭经商能做下如此大事？”

    “富相公，但我们没有查探出的事情还有很多啊！”王安石说完坐下静静地等着赵顼的反应。

    赵顼心里在想，打经济战一般都是敌国的行为，待大宋经济受损，然后再发动战争，夺取胜利，这种模式从管仲开始就有了。

    如今的辽国不可能，三十年前正是两国关系最佳的时候，也没有人能做这样的长期安排吧？

    夏国、大理、交趾？想多了。

    如果是大宋国内的人，那就必须拥有军队，现在枢密院和三衙分工合作，想要起事难度可想而知。

    农民起义？算了，只要敢从山里出来，一个冲锋就土崩瓦解。

    掌控了皇城的侍卫？开玩笑，那么多皇室亲戚在里面，这么多年能不露出破绽？

    王丞相看来是想多了，不合理啊！

    但如此长时间的布局就为了几场商战，搞搞破坏，作用有限，也不合理啊！

    正在思虑的时候，看到张若水匆忙进来。

    “陛下！皇城司急报！”

    ……

    “啪！”刚换的新茶杯又被赵顼摔碎了。

    监察御史刘庠急脚递札子，河北路大名府许家港北岸决堤，永静军全数被淹；

    河北路澶州曹村北岸决堤，大水漫灌，澶州以北至大名府，以西至相州，系数被淹，良田全毁。

    而且刘庠有言，非天灾，疑似人为。

    ……

    朝堂所有大佬都到齐了，王安石第一时间向赵顼申请前往河北救灾兼探查。

    赵顼不哼声，一个劲地做着深呼吸，两手交叉藏于案下，实际是在测算自己的心跳。

    待心跳平复，赵顼说道：“王丞相，朝堂大事暂时离不开你，此时不适合去河北。”

    “陛下！臣愿往。”说话之人是已经没有存在感的赵抃。

    余光看向王安石，见他没有反对的表情，赵顼便大声说道：“好！就请赵参政前往，除河北路、京西路两路经略安抚使，代朕前往救灾，查探案情。”

    “皇城司副使领一都，御前侍卫领一都，陪卿一同前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