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顼无法理解这种操作，疑罪从无，没有任何证据就能采取行动？

    思前想后，其实那一世也是如此，不过手段精妙些罢了，上门检查，发文提示风险等。

    只要能将自己的责任从中摘除，管你后面洪水滔天，又不是我押着你干的，你要讲理我就用法，你要用法我就出新法。

    赵顼上次特意翻阅过《宋刑统》，里面口袋真多，站在皇帝的立场，用是真好用，但真的好吗？

    ……

    “王丞相，听说你有一坊间趣闻，能否详细讲解一番。”石得一走后，赵顼笑嘻嘻地向王安石问道。

    “陛下！坊间杜撰介甫的趣闻很多，不知陛下所说是哪一件。”富弼也想八卦一下。

    看着王安石不苟言笑的模样，赵顼说道：“丞相夫人买妾一事，不知王丞相为何拒绝，反而赠送钱币遣其归家团聚？”

    “陛下，那妇人丈夫本是小军官，因船翻导致护送的军粮损失，无钱赔付官府，便卖妻以偿还债务。堂堂大宋宰执，岂能趁人之危！”王安石并没有标榜自己高尚品德。

    赵顼正准备赞许，王安石接着说道：“臣任职鄞县知县时，亲眼见破家之人卖妻卖女，其状惨不忍睹，同时又痛恨那些富户，但买卖都是合乎大宋律令，又能如何呢？”

    “臣父早逝，从小便要承担家庭之重，其中滋味深有体会。”

    “如今承蒙圣恩，居于高位，怎能做回那个我曾经讨厌过的人呢？”

    赵顼和富弼都没有了打趣的想法，赵顼只能转移话题：“护送军粮，因天气问题导致损失，全都由护送之人赔付，是不是不符合情理？”

    见王安石低落地心情可能还未调整过来，富弼答道：“军粮护送与看护粮仓是一个道理，监守自盗最难发觉，一场水灾、一场火灾都能将责任推卸的一干二净，不从严从重，贪腐之人就会蜂拥而至。”

    “就没有更好的法子？”赵顼追问道。

    确实没有，富、王两人都是沉默以对。

    “富相公也曾任职地方，就像王相公所言，大宋的百姓真的穷困潦倒到如此地步？”赵顼又开口问道。

    “自真宗朝澶渊和议起，虽与辽国罢兵，但大宋其它区域大小的规模的战事不断，边疆百姓的日子可想而知，即使中原地带，虽无战事，但大小天灾也是不断，百姓手中些许田地早就养不活家中增加的人口，穷困潦倒是必然。”富弼也怀着沉重的心情说道。

    “那新法中的青苗贷就是向这些穷困放贷，收取他们的利息，不是加剧其家道没落的进程？”赵顼急切问道。

    “朝廷不放贷，自有其他富户放贷，朝廷能本着不毁家策略推行，可那些富户是不管这些的，他们的利息更高，目的不纯，更多是冲着霸占田亩而去。”王安石回复道。

    “百姓肩负着赋税，每日忙碌还要应付官府的差役，同时要抵抗随时发生的天灾，家里的青壮年空闲还要外出务工，贴补家用，一年三百多天能有几日休息？”富弼接着说道。

    赵顼听闻大惊失色！这与自己之前的猜想是不谋而合的，一年多的皇宫生活，竟然忘记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当初极力反对青苗法的原因，虽经陛下改良，也不可长久施行。”富弼谏言。

    “这我知道，待汇通司的商贷铺开后，青苗法一定要变，真正变成良法。”赵顼赶紧辩解。

    “百姓生计全都寄于那一亩三分地，极极不稳定，需想法子增加他们的收入，增加他们抵御天灾的能力。”赵顼补充道。

    富弼瞥了赵顼一眼，不降赋税吗？也可减少差役啊？皇帝毕竟是皇帝，朝廷的困难摆在那里，纵然有心也不能坐视朝廷财政糜烂，看来还是要苦上百姓几年。

    谁叫你们没权没势，容易收割呢！

    “调整差役法！陛下！用新的差役法来招募百姓务工，给付钱粮，弥补农闲时节百姓的收入。”王安石着急进言，可能觉得并未说清楚，继续补充道：“就不用分等了，一视同仁，不愿务工的就交固定额度的钱币。”

    赵顼思考片刻说：“你们同意我以下的方略，我就同意施行新的差役法。”

    “陛下请讲！”

    “官绅不能免差役，和尚道士都不能例外！”

    “皇室呢？”富弼问道。

    “呃！想个不损皇室威严的法子，也不免了吧！”赵顼干脆撸起袖子一起上。

    “陛下！当初陛下停止发放度牒时就想好了吧？”王安石笑着看向赵顼。

    “是的！”

    “陛下以后还要官绅一体纳粮吗？”富弼问道。

    “那就看你们什么时候准备好了就开始！”赵顼笑着等富、王二人的回复。

    “陛下以后还要实施全体商户纳税，不管以何身份经商？”王安石追问。

    “是的，所有以盈利为目的的作坊、衙司都照样纳税。”赵顼一语道破天机。

    轮到富、王两人大惊失色了：“陛下，这如何使得？”

    “如何使不得？这些作坊、衙司哪个不是行商贾之事的？这样做有两大好处，一是以身作则，引领天下商户一体纳税；二是有利于监察。”赵顼正色道。

    “那税务司还属三司管理就不合适了。”王安石说道。

    “是的，改为税部，划归政事堂。”

    “那王珪不适合。”富弼鄙视道。

    “无妨，税部先由相公亲领即可，此事非王相公莫属。”赵顼直接下达了人事任命。

    ……

    “还有，我想成立专门的财政省，统筹朝廷一切钱粮的征收和使用，将三司彻底变为一个管理所有官营作坊的衙门。”赵顼又朝即将平静的湖面扔下一块石头。

    皇帝你这不是拆分三司，你还在拆分政事堂的权力啊！

    “陛下！如今户部不是肩负此职能吗？”富弼小心翼翼地问道。

    “户部权限不够，我设立的财政省是独立于政事堂之外的，以后户部就不必要了。”

    “陛下！治大国如烹小鲜，不能像下棋一样随意摆布。”王安石谏言。

    哈哈哈！赵顼心中大笑，你王安石居然劝别人不要心急？

    “财政省的事我只与两位相公说，何时施行，再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