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大名府被水淹了！”

    富弼、王安石双双前来禀报。

    现如今正是丰水期，黄河大名府许家港决堤，大量河水涌入北流河道并蔓延至御河，然后一路往北蔓延，受灾严重。

    “你们去年不是把北流河道堵住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决堤了？”赵顼没好气问道。

    “北流河道水量大，不容易堵住。”富弼只好如此回答。

    “知道不容易堵住，你们还去堵！”

    ……

    黄河是母亲河没错，但这条河从来都不听话，上游还好，特别是下游，过了洛阳之后地势平坦，泥沙堆积，河道极为不稳，经常改变。

    河道改变那可是大灾难。

    黄河从汉朝开始到宋朝初，下游河道还算稳定，一直从京东路入海，河道被称为京东故道。

    仁宗庆历八年，黄河在澶州商胡埽决口而改道北流，形成黄河北流，在今天津东南入海，这就是北流河，京东故道干涸废弃。

    北流道是现有河流的河道或者冲出的河道，因此北流流域频繁的发生洪水灾害，整个河北东路处于黄泛区；

    在没形成东流之前，朝廷就几次动手修黄河，有建议走京东故道的，有利用小河道的，都没成功，且黄河报复严重；

    看到人力不可为，黄河就自己动手。

    嘉祐五年，北流黄河在大名府决口而东向分出一条支流，这条支流位于北流和京东故道之间，称为东流。

    由此黄河下游分两股河道分流入海。

    北流照样灾害严重，每年花费大量财货人力都无济于事，但东流相对稳定。

    于是从熙宁二年开始准备封堵北流，将北流河水引入东流，从此海晏河清，为了减少下游泥沙的堆积，还有人发明浚川杷，推荐给王安石。

    浚川杷简单理解就是铁爪子，用船拖着搅动河底泥沙，利用水流冲入下游，其作用可想而知。

    熙宁二年底，利用枯水期，黄河流道正式封堵。

    熙宁三年中，丰水期来了，堤坝就决了。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但有一点要注意，建议东流的几乎占满整个朝堂，富、王、文、司马等都是东流党。

    赵顼不是北流、东流，他不知黄河到底往哪里流，堵肯定是不行，不堵任期乱摆，河北东路就毁了，那可是富庶之地。

    不要说什么束水攻沙，河道都稳不住，怎么束住那水？

    东流河道小，引入北流是不是就形成束水攻沙？扯淡，那河道承受不住的。

    最后神宗朝没搞定，哲宗朝没搞定。

    南宋高宗朝搞定，一个叫杜充的人，决了黄河。

    黄河从此夺淮入海，一直到清朝末年。

    “那请俩位相公说说为什么一定要东流？”赵顼理清思路，于是问道。

    王安石回答如下：

    放任北流，耗费大量财货人力，每年都需要筑坝修坝，疏通河道；

    北流河道水浅流急，极易泛滥，泥沙长期淤积，极为不稳定；

    如果北流被阻断，泥沙沉积之地可开垦成为良田；

    近两年的封闭北流，减少了灾害，降低了救灾支出，因此更需要进一步封闭北流，稳固东流河道。

    “不是有人说，阻止北流市害怕进入辽国境内？大宋从此失去天堑吗？”赵顼弱弱地问道。

    王安石气得不说话，富弼则言：“哪个奸佞小人如此言语，臣请斩之。”

    赵顼有些尴尬了，那一世很多人都这么说啊。

    “陛下，军国大事寄希望一条河流，陛下是当我们全是无用之徒吗？”王安石补上一刀。

    “丞相们，我错了！”话题以赵顼认错终结。

    但王安石有理有据，无懈可击，怎么办呢？

    “都水监侯景仁在吗？他有什么建议？”赵顼希望这个所谓的水利专家能够出于专业帮自己劝说一下。

    “侯景仁正忙于治理汴河两岸荒地，他的建议也是维护东流，为了此事还多次致信于我。”王安石对心腹爱将极为满意。

    怎么办？听他们的，花费大量财货，黄河最终还是要北流的，而且灾害更为严重，最后整个河北之地将一蹶不振。

    赵顼扶额思考良久，说道：“先救大名府吧，东流之事暂时按你们的来，急诏侯叔献延和殿奏对。”

    ……

    后苑中，赵顼一手牵着皇后，一手牵着两岁半的公主，沿着石板路走在竹林的后面。

    今天是去看自己的花园别墅的，酉时的太阳已经不那么刺目。

    皇后虽然不明白赵顼为何提议让公主多晒晒太阳，但还是略带心疼地任由皇帝的任性。

    转过那座小山坡，一排精致的房屋映入眼帘，远远望去，山峦叠翠、水乡风貌、白墙黑瓦，勾勒出一幅宁静祥和的人间仙境。

    走近一看，三座组合房屋实际是共用一庭院，庭院里面错落有致，庭院有古井，井水清澈，院内种植花草，争奇斗艳，当然还有菜蔬瓜果，都为庭院增添了一抹生机。

    庭院的前面还是那条小溪，听从赵顼的建议，去除那些人工堆砌的繁花，任由其杂草丛生，尽量保持自然状态。

    远方还是一片片绿油油稻田，还未到丰收季节，这就是赵顼追求的农家风貌。

    “官家，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都来看过，很喜欢这样的布局。”皇后看着抱起女儿的赵顼说道。

    “她们挑选了哪些房间？”

    “就是旁边的那一座而已，皇太后说她们两个老人用不了那大的地方，并且只是偶尔过来住住。”说到高太后，皇后从来都是一本正经的。

    “也行，那中间的我们住，旁边的就当成你项目咨询业务办公场所吧。”

    说到这个生意，皇后还是很紧张的，本不愿意听从赵顼，后来听说是从高太后那里抢来的，皇后也就勉强同意。

    “陛下，臣妾不会做生意啊！”

    “在外头我会安排刘惟简做一个试验场地，平时他与你联系，另外你就在这里接见那些女眷，赵颢赵頵负责对接外头就行，你主要是安排些内侍查查帐之类的。”赵顼把事情简单化。

    “那挣得的钱我们怎么分？”这话是皇后壮着胆子说的。

    “行啦，我要那么多钱干嘛？全给你啦！”赵顼用胡须逗弄着女儿，大方地表示。

    看着皇后喜笑颜开地模样，伸手一把掐住其脸庞，狠狠地扯了下，然后大笑着走进院落。

    庭院中，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皇后突然撅着嘴：“前些日我宴请了楚琳。”

    赵顼迫不及待：“我知道，有好消息吗？说来听听。”

    “楚琳她说呀，她没意见，反正这么大了没嫁出去家里人都着急，嫁给官家每天都能混好吃的。”皇后说话怎么怪里怪气的。

    赵顼立刻正色道：“同意就好，不同意也就罢了，我又不是那强夺人的好色之徒。”

    “是呀！我们的官家绝对不好色。”皇后抽回手坐了下来。

    “皇后功劳大，今晚定会好好报答。”赵顼又恢复成轻佻的模样。

    “官家且等着吧，没那么快，这事可得皇太后允许的。”皇后边说边伸出腿捶打两下。

    见赵顼又不再言语，皇后就再跟赵顼讲了一件宴请楚琳时的不太正常的事。

    原来皇后宴请楚琳，之前请其品尝瓜果蜜饯，楚琳对其中的贡品话梅略有微词，说她吃过更好吃的话梅。

    皇后认为问题就在这里，按常理说，贡品应该是天下最好的，即使市面有流通的话，也应该是差不多的，为何差距这么大呢？

    皇后不露声色，从楚琳口中套出，话梅是是算科叫杨奇的人送给她的，贡品话梅如此贵重，岂是杨奇这种普通人家能够买得起？

    因此觉得其中必有问题，思虑几天还是决定告诉赵顼。

    赵顼想起之前天文院自己就没在意，经过这么一说可能是存在问题。

    说不定之前发运司和杂买务出现贪污吧？问题不大！

    皇帝不在意，皇后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