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们不相信火药？”

    “文卿，你没跟他们讲吗？”

    得到文彦博肯定的答复和无语的表情时。

    赵顼也很无奈：“也是，怪我，没让你们亲眼瞧见。”

    在场的人，除了文彦博、杨文广，其他人还真没见识过。

    “陛下！陕西路的方案匪夷所思，臣等担心也情有可原，请陛下安排臣等一观，以释心中疑惑。”王安石率先发话。

    军国大事，系于火药，必须眼见为实，这群老夫子不是信不过皇帝，而是一定要亲眼所见才能安心。

    “行，两百里之外，皇城司安排，你们派个代表去吧。”赵顼松口说道。

    商量片刻，最后决定富弼与吴充前往，两府各一人，赵顼点头同意。

    ……

    众人走后，结合刚才的事情和沈括的谈话，赵顼陷入了沉思。

    凭一己之力能带领大宋跨越历史进程吗？

    不能，加上苏颂、沈括也不能。

    没有生产力提升的前提，就产生不了新的阶层；

    没有新阶层就不会产生思想开放的需求；

    思想得不到开放，自然科学就无法迅速地发展；

    没有自然科学的发展，工业时代怎能到来？

    你没看到？

    现在王安石的所有变法都是托古改制，从古籍中寻找改变现状的理论。

    反对派也是如此，虽然双方都有创新，但基础还是以前的。

    而且士大夫集团与皇帝是一条船上的，利益捆绑，暂时是最稳定的组合。

    产生新的阶层他们愿意接受吗？赵顼你敢培养出新的阶层吗？

    新的阶层产生了，皇帝你如何取舍？

    能否和稀泥活出一片祥和？

    皇帝不听话，士大夫就在史书上书写你为暴君、昏君。

    皇帝不接受新的阶层，那可是要上断头台的。

    两方都没有一个好惹的。

    今天赵顼带来的火药、床子弩上的配件、酒精等等，能短时间领先邻国，在军事上取得胜利。

    但当这些技术进入农牧业、手工业、商业等领域，经过一段时间的发展，新的阶层就来临。

    思想解放的需求也就来了。

    皇帝神秘的外衣也就即将剥离。

    问问自己，你愿意吗？

    你小命，或者后代的小命不要了吗？

    不发展，北方民族来了，照样小命不保。

    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两难啊！

    当然两难，你又不是唐宗宋祖，身体状况都是问题。

    怎能领兵对抗那些野蛮之徒，保护得了这花花江山。

    ……

    这不！野蛮之徒来了。

    夏国后桥寨，梁乙埋正在与众将领军议。

    “国相，此段时间，宋军一改往日防守态势，频频进入到我境内，我已将八万民夫全都撤到后桥寨后边扎营，最前面礓砟寨和闹讹堡由末将领两万人守着，骑兵来回穿梭，宋军没有机会再攻入进来。”说话之人是哆腊。

    “国相，白豹城和金汤城连成一线，主要帮助哆腊将军做好后方防守和辎重运转。”梁家家将梁乐旺说道。

    “另外在哆腊将军的建议下，所需攻城器械已在闹讹堡具备，只需民夫拖运至大顺城，由工匠组装即可。”

    梁乐旺虽是家将，那可是一早派过来监军，在后方监视哆腊的。

    见到家奴都说话了，梁格嵬开始吵吵嚷嚷。

    “国相，我现在可以带兵攻入宋境了吧？”

    梁乙埋理都没有理他，而是对着哆腊说道：“哆腊将军处事稳重，前番士卒虽有损伤主要是宋军狡猾，防不胜防。此次我将你置于侧翼，望将军不负重托。”

    哆腊赶忙行礼应答。

    于是梁乙埋直接下达军令。

    “梁乐旺领原有白豹城和金汤城一万，再配蕃兵一万，在我境内巡视，监督民夫粮草运输。”

    “哆腊领静塞军司一万，合兵三万，围攻荔原堡、德靖寨。”

    “嘉宁军司一万驻守后桥，防止周边宋国营寨出兵偷袭。”

    “嘉宁军司再分兵一万协助白豹城，围攻东谷寨。”

    “我领中军六千、部族兵两万，蕃兵两万，进攻大顺城。”

    “梁讫多埋领擒生军一万、辅兵三万与我围攻大顺城。”

    “休整三日后发兵，于十日后抵达大顺城城下。”

    ……

    “轰！”，“轰！”，“轰！”，……

    大顺城西南角的正义寨，后山之中传来阵阵火药爆炸之声。

    仅仅是演示掌心雷和床子弩药包而已。

    此时环庆路所有在场军将目瞪口呆。

    燕达、种谊、景思立、李克忠、张玉等，还有部分巡检立时围住了郭逵。

    “时间来不及，你们的将士根本不能达到军器监要求的训练时间。”韩缜在旁忧心忡忡。

    “两位大帅放心，不就点个火就发弩箭吗，这还有什么可训练的。”景思立大大咧咧说道。

    “也是，那叫掌心雷的家伙，点燃丢出去就行，比弩箭和弓箭都快。”种谊也弱弱地表示。

    郭逵笑着安抚众人：“我们从京兆府调来的二十个都，他们都是熟知火药使用的，合计两千人，准备打散指派给你们，然后利用这十来天边行军边训练。”

    各种欢呼喊叫声四起。

    郭逵却在安慰韩缜：“军情如火，哪能做到万事具备，短期训练，能丢出去不伤到自己人就行了。”

    “杨遂、刘昌祚的其他人马就位了吗？”韩缜稍微宽心。

    “到了指定的位置，现在仅限大人与我，还有皇城司知晓。”

    郭逵又神神秘秘地说：“泾原路韩存宝三千骑兵就位；鄜延路折克柔三千骑兵就位。”

    “行吧，回大顺城，路上请郭将军将本次计划详细讲解一遍，我来行文报送京城。”

    ……

    “你小命不要了吗？这种事情也答应下来？”赵余庆忿忿道。

    “不答应怎么办，郭将军都点将了。”李克忠无奈地回答。

    赵余庆呵呵一笑：“那你去吧，我正好受伤了，回家疗养去。”

    “答应郭将军之前，我提了个条件。”

    “什么条件？”预感不好。

    “就是你赵巡检必须陪着我一起拿下礓砟寨。”李克忠说完便大笑起来。

    “呃！”赵余庆给出一个大大的白眼。

    “走吧，一起回营想想招去，有十五天的时间。”

    “怎么还愁眉苦脸？”

    “就是抢下来而已，守城不需要用到我们。”

    “没跟你商量是我不对，要我怎样做你才答应？”

    李克忠一路上都在哄着赵余庆。

    “把种都监送你的瘊子甲给我。”赵余庆抬头贱兮兮地笑着。

    “我已经派人送到你营帐去啦！”

    ……

    “礓砟寨占地七十余亩，寨前有沟，寨内前半部分为平地，后面是山，派兵强攻不是不可以拿下，但伤亡会很大。”

    “为什么不能用刚才的火药呢？一定要拿人命去填。”

    “咱们骑兵全部下马当作步兵，合计不过五千，你说如何作战吧，我听安排。”

    赵余庆说完一副惫懒的模样躺在营帐中央等待李克忠发话。

    “火药的事是机密，什么时候用，等上边通知就行。强攻难度大，就没有智取的方法？”李克忠像是在问自己。

    “这是你们的事情，关我一介莽夫何事！”

    “那就强攻吧，我当先锋，明日步行前往，昼伏夜出，十日之后立刻攻城。”李克忠下令结束所谓的军议。

    说完还叮嘱亲卫都头派发军令去。

    “等一下！”赵余庆一骨碌爬起来。

    “算了，我在礓砟寨有自己人，我混入进去，想办法赚开寨门。”

    “你真能混进去？”

    “混不进去，你就死定了，还先锋，你以为你是野利那样的莽夫啊！”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那我们先合计合计。”

    ……

    “都监，你怎么知道赵巡检在里面有熟人？”亲卫都头问道。

    “当你在皇城司能混到我这个位置，你就会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