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韩琦上书反对青苗法，比历史上迟了点，但该来总归还是来了。

    因为青苗法被赵顼改了，所以反对理由也有变化，理由如下：会发生强制发放青苗贷；青苗贷收息损害了百姓的权益；担心愚蠢的百姓借钱易还钱难。

    针对这些理由赵顼都不想反驳，为何？因为赵顼在纵容，现在的青苗法就是来收割富户，就是来抑制兼并的。

    赵顼奇怪的韩琦这个人和现在河北路青苗法实施的情况。

    先说人，韩琦打败仗主要责任不在他，在仁宗识人不明；

    韩琦是庆历新政的最大支持者，后来却是熙丰新政的最大反对者，为何？

    韩琦迫使仁宗立英宗，为何仁宗打破禁忌让其回家乡相州任职？英宗即位后韩琦立马挑起濮议之争，实际上就是背叛仁宗。

    韩琦最大的功绩是将皇位传至英宗一脉，所以后来的神宗、哲宗、徽宗、高宗都对其感恩戴德，比如儿子孙子都任职相州、出任宰相等。

    要不是后来金兵占领相州，那相州就成了韩家的永久分封之地，势力可想而知。举个例子，岳飞就是他家佃农出身。

    但现在的赵顼不领情，非但不领情，反而怀疑，现在还反对新青苗法的，除了少数被当枪使的，其他基本上是利益冲突者。

    利益冲突在何处？

    商业利益，新青苗法杠杆能扶起一批新的商户，原先放高利贷的富豪必然受损；

    妨碍土地兼并，如果商户小心谨慎不被诱惑，于己于民短期内都是好事，那么高利贷者必然市场缩减，无法借坏账之机夺人田产。

    因此确定韩琦前后不一，大有问题。

    石得一报河北路申请成为青苗贷的商家最多，那又是为何？

    只能解释韩琦与商家要么一正一反，要么狼人互咬全是反。

    韩琦，现任职位是判大名府，兼北大名府留守、河北四路安抚使。

    之前赵顼的脑袋真是进水了，韩琦老家相州就是河北路的州县，你还将他置于此路的高级长官。另外河北路是与辽国正面对峙的，不足奇的韩琦有何能力任职此地？

    ……

    赵顼还在思虑中，大宋陪都北京大名府，安抚使衙门内堂。

    韩琦也独自一人在思虑中。

    青苗法被官家改变后，一直没有找到漏洞去反对。

    年后与家人齐聚时讨论过这话题，最后决定韩家暂停放贷行为，也不申请成为青苗贷商户。

    几位兄长家的儿子当时还忿忿不平，被自己强行压制下去。

    贪心啊！韩家在相州，在周边县府拿了多少地以为我不知晓？

    兄长们在世的就剩下三哥，如果不是我还在，谁来镇住这些牛鬼蛇神？

    上个月看到河北路商家热衷青苗贷，为了划清界限，表明立场，鬼使神差地上了份反对青苗法的札子。

    现在心神不宁，官家的新青苗法用意颇深，看不明白就不应该表态的，可惜不在京城，无法及时做出弥补。

    不行，监察御史在巡视，得摆出姿态，于是叫来老二韩端彦。

    “二哥，你速速赶回相州，再次严令韩家不得成为青苗贷商户；第二，快速处理家中的部分田产，能卖出去多少就卖出去多少，过了这关，以后买回来就是。”

    “那我现在就回去了。”韩端彦巴不得早点回相州，那里可没有管得住自己的人。

    ……

    相州韩家，韩琦共六兄弟，韩琦排行第六。

    此时老二韩瑄的大儿子韩良兴书房中，韩琦第三子韩良彦正在与二伯谈话。

    “哥哥，爹不允许我们碰青苗贷，我可不敢。”韩良彦担心说道。

    韩良兴笑着说道：“良彦不必紧张，咱们这样操作无懈可击，我来跟你再详细讲讲，有问题你尽管提。”

    韩良兴的讲解如下，以前韩家也是放高利贷的，农户商户还不起就拿田产货物来抵，现在新青苗法一出，韩琦又不允许韩家成为青苗贷商户，那就眼睁睁失去继续扩张的机会。

    三代所有兄弟里面韩良兴是老大，他一直认为相州韩家自己才是真正做决定的人。

    韩家二代六兄弟，三代已经暴增到二十多男丁，难道不为后代着想？现在多积攒些财富，后代们难道喝西北风？哪能期望代代出宰执，上一辈不想事还得自己亲自出马。

    青苗法一出，官府与商户合作，韩家确实不好再出面了，但就没有变通的方法？

    比方说相州韩家不做，那就有李家王家来做，他能出得起保证金，出得起抵押物吗？小打小闹而已。

    如果我韩家支持你一把，给他们大量的地去抵押给朝廷，或者支持他们保证金的缴纳。

    再以以韩家的面子跟官府打声招呼，商户出具的抵押物价格提高，一亩地原价500文，我们可不可以做成1000文或者2000文，那是不是我们就能立马将资金收回来？

    那李家王家是不是就能把青苗贷做大做强？胆子大的可能还贷给其他商户。如果做的安稳，我们也没什么损失。

    如果他们生意做得不安稳，李家王家急于还朝廷的钱，那是不是要发卖农户的地或者商户的货物？那我们是不是就能低价回收？

    那李家王家贷给了谁？还不是相州的农户或者商户，那这些农户商户能不能还得起钱，愿不愿意还钱，我们是不是有操作空间？

    所以这里操作的关键是提高地价去官府抵押，不能影响到你父亲，我们不出面，但李家王家他们出面行不行？河北路这么大，里面关系错综复杂，他们自己去解决就行，哪用得我们操心。

    至于最后青苗贷做不下去，农户失去土地，青苗贷商户失去保证金和抵押的土地房产，官府收不拢投入的资金，但我们是安全的，又变成了地，说不定现在出去100亩，回来就是200亩。

    朝廷来查关我们什么事情？那是官府评估土地价格出了问题，这些官员都收了好处，早已经盆满钵满，大宋不杀士大夫，他们也不怕。

    我们是正经生意人，没有强买强卖，没有欺行霸市，所有土地房产都是市面正常价格售出买进，就是进到开封府或大理寺你哥哥我眼睛都不眨一下。

    说完了，韩良兴将手中茶杯一放：“良彦，做不做你决定，哥哥不勉强你，如果你不愿意我去找其他房的人来做。”

    “哥哥，那我明白了，但我人微言轻，动不了家里的地，投入不了多少？”韩良彦非常遗憾自己排行老三，在自己家里没有话语权。

    “良彦，做生意不要急于求成，能做多大量力而行，你母亲那里，你舅舅那里都可以想想办法。但我可说清楚，你们房我只带你来做，我是不会去跟其他任何人合作的。”

    “谢谢哥哥信任，我一定尽全力，挣到钱一定不忘记哥哥的。”韩良彦已经开始允诺了。

    “行吧，这几天也别去忙其他的，跟着哥哥去见见人，看看人家是怎样做生意的，多学习学习。”韩良兴还随手拿了件玉佩挂在韩良彦的腰间。

    “送你啦，跟着哥哥出去得展露咱们韩家好儿郎的风采。”

    “谢谢哥哥！”

    ……

    看着韩良彦离去的背影，韩良兴长吁一口气。

    “你不出面，难以获取别人的信任啊，好不容易说服那么多商家参与，老虎不出来，希望你这只狐狸也能镇住场面。”

    韩良兴还不知道，最大的助攻之人韩端彦正马不停蹄往相州赶。

    卧龙凤雏两者都得之，良兴大事可成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