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颂、周琮带着贾宪来到垂拱殿。

    赵顼有些怀疑地看着面前这个瘦小的老头，决定亲自下场考核一下，利用自己的数学才能镇住他。古代数学能难到哪里去？赵顼对自己还是有信心的，虽然丢了那么多年，高考数学120分还记忆犹新。

    等他们见礼之后，让张若水拿来纸币给贾宪。“贾卿家，出道题给我做做吧，看能否难得住我，虽说整体学识比不上苏卿周卿他们，但从小在算学方面还是略有心得的。”

    贾宪没有说话，接过纸笔就在旁边写写画画起来。

    赵顼示意苏颂周琮坐下来聊。

    苏颂说道：“陛下，我和周监正商议了，算学方面确实是目前司天监最大的困难，培养见效太慢，于民间招募消息缺乏，不知道能人在哪？”

    赵顼：“是啊，算学这个学科，是纯看天赋的，天赋不到怎么培养都没用，有天赋根本不需要培养，自学都能成才。”

    周琮应道：“陛下言之有理，这也是微臣一直找不到人做新历的原因。”

    赵顼刚要说话，贾宪径直走过来，将纸笔摆到皇帝跟前，张若水的身手都没有赶上老头的手脚，只是在老头转身之际抓住了他的手腕。周琮苏颂都已站起身但也来不及阻拦。张若水额头冒汗，赵顼微笑着示意张若水退下。

    “陛下，这道题不是很难，臣十二岁的时候师傅教会我的。“贾宪一本正经，居然是非常认真的态度，好似根本没有觉察皇帝对他的怀疑。

    赵顼拿起纸张轻轻一瞥，糟糕，题目看不懂！还有几个字不认识！缓缓将题目置于案头，端起茶喝了一口然后微笑着对贾宪说：“贾卿，先坐下来稍等片刻，我与两位大臣先聊完可否？“

    贾宪应声好便自顾自找椅子坐下，双目开始环顾四周，好似大殿无人般自在。

    周琮脸上有点挂不住了。

    赵顼依然笑着说道：“那这人才也急不得，慢慢找。但如何找我们得想个法子。“

    苏颂：“陛下要不请学士院拟一份朝廷求贤的旨意，发给各府州军监，令地方官全面搜集消息？慢是慢一点，但总比等着强。“

    赵顼立马认可了苏颂的建议，同时表示要加上医学、天文、算学、水利、地理，开矿等学科，并告诉苏颂政事堂也在网络这方面的人才。

    此事也就这么定下来了，贾宪又站了起来，张若水这会有准备，闪电般地到了贾宪的身侧。贾宪瞄了一眼转过来对着皇帝大声说道：“陛下，你们聊完了，可以做那道题目了。“

    你不是到处看心思不在这里吗？我们聊天的进度你咋掌控得这么精准？

    “贾宪，没叫你不要说话“直呼其名，周琮绷不住了。

    贾宪又无所谓地坐下，继续进入他自己的世界

    赵顼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掩藏住尴尬，开始和苏、周俩人详细探讨单摆的作用来。聊了不知多久，赵顼再次喝水，心想拖到午饭时间是不可能了，再聊下去这单摆也要露馅。看着皇帝频频喝水，周琮似乎察觉了什么，轻声对皇帝说：“陛下，苏提举还有要事跟你商议，我和贾宪先行离去。“

    “周监正，陛下还没做题目呢？”

    “咳……咳……哈！哈哈！现在都说年轻人轻佻浮躁，我看这老年人也急躁的很啊，哈哈哈！”赵顼只能用笑声来掩藏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陛下日理万机，哪有时间跟你瞎闹。“周琮说完感觉用词不当，好在赵顼又发话：”贾卿先回去，我和苏提举谈点急事，题目做好我差人送给你。周监正，你安排好贾卿的职位，我看他算学天赋极高，不可在司天监委屈了他。“

    贾宪好似不情愿地被周琮硬拉着下去，周琮都忘记跟官家打招呼就这么押着贾宪离开了垂拱殿。

    赵顼刚刚呼出一口长长的气，就听到门口的喊声。

    “哪有那么难，我十二岁……呜……呜……”。

    赵顼双手于案桌下紧紧地握了几次，抬起手端起茶杯正要喝时，发现已经没水了。

    “张若水，眼力劲哪里去啦，也不知道添点茶水！”

    抬眼望向苏颂，苏颂双手紧握，眼神好似避无可避了。

    “苏卿，我看不懂这个题目，你能不能教教我？“赵顼作为皇帝，实在不能表现祈求的语气。

    苏颂接过递来的题目，看了好一会儿跟皇帝说：“陛下，这确实很难看懂，微臣仔细思索可能看出一点门道，陛下你看是不是这个意思？“。

    “它的意思是有个水池，四周边长都是10尺，芦苇长在正中间，平时露出水面一尺，如果有人把芦苇拉过来，芦苇的顶端正好碰到岸边，现在要计算出水的深度和芦苇的高度。大概就是这个意思，这题目确实太难了。“苏颂摸了摸额头。

    “苏卿，等我半刻钟，我算出来再聊“。

    ……

    苏颂表情镇定自若，但张若水发现他的双脚在地上不知来回划了多少道痕迹。

    足足过了一刻钟，只听得毛笔落地的声音，“算了，苏卿，我们还是先来聊火药的问题。张若水，你出去！守在门口，不可让任何人听到殿内的声音”。

    “苏卿，我把配方写在纸上了，你看看记在心里”。苏颂接过来仔细一看，：“陛下，就这么简单？”

    “大道至简，火药也是这个道理，我也只记得个大概，你试验时都做下轻微调整，看什么样的比例爆炸效果最大，另外要用同一批次的材料。因为各种材料纯度不一样，提纯的方式无非是水泡，煮开，气蒸冷凝等，你都可以试试。“

    苏颂交还纸条，赵顼接过一边撕碎至茶杯中，一边对苏颂说：“刚才是第一步，成功后做第二步试验，利用鸡蛋清或者白糖熬制成浆，兑入火药，然后想办法使其变成芝麻大小的颗粒，配方如何你慢慢摸索。“

    “那么这两步实现了，就可以制作武器，比如用绸布麻布包括的药包，利用投石机床子弩发射，比如外层还裹上生铁片。如果那个颗粒的火药成功，可以用生铁做成茶杯大小的罐子，放入火药连上引信，兵士就可以点燃后直接手抛。“

    “当然还有其它的用法，到时你可以多想想。我重点交代一下，你不可以亲自调配和近距离现场试验。另外把称具刻度去掉，在紧要处画上线，或者做出不同但定量的各种勺子之类，回去后你找皇城司司使要那些聋哑人，找一个空旷偏避地方就开始试验。按照昨天说的要求请各方配合。“

    苏颂听着赵顼絮絮叨叨地说完，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如果成功，这个是目前最厉害的武器，与夏国辽国的战争胜负将会逆转，心中已经开始远大目标的遐想。更想到皇帝对自己的信任，心中激荡不已。

    “苏卿，请将刚才那题目意思再讲一遍吧“冷不防赵顼转移了话题。

    苏颂没有迟疑：“陛下，那个题目就是引葭赴岸……“

    赵顼的内心崩溃了：“你知道，你早就知道，你故意假装不知道！！！你骗我！！！“

    “苏卿，你再等等吧，今天我不做出来，我们俩都不允许离开垂拱殿“。

    不再管苏颂是什么状态了，赵顼又开始低头做题。

    ……

    突然间，赵顼拍案叫到：“这么简单的题目还想这么久，不可原谅！“

    迅速拿出纸笔画图，把定点标注成甲乙丙丁，用阿拉伯数字按勾股定理设出方程，然后解得水深12尺，芦苇高度为13尺。并细心地在下面标注好汉字数字与阿拉伯数字的对照。

    站起身甩给苏颂，嘴里兴奋地说道：“按照代数来讲，开方之后有正负数，根据题意舍去负数，我就不列明了。苏卿帮我拿去给贾宪。哈哈哈！“

    端起茶杯猛灌，“我呸！”赵顼喷出一嘴的纸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