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路？”听葛老这么说，我不由得称赞了一句：“这字倒是用的有意思！那这匕首，不是叫民路之匕，又或者叫民路之首？”

    “公子读过大书，果然见识更不凡！”葛老笑着点点头说：“是叫民路之匕！但，我老汉还想考考你，公子可说的出来其中的含义？”

    “这……我还真不是很懂了！”我挠挠头说：“我也就是半桶水的学问，您要说官道如水，我倒是书这我倒是看过。要说什么‘民路似匕’，这话我绝对没看过！但……细细品味这几个字，我倒能多少感觉到，这四个字有它的分量。匕首，说是兵器，不如说是工具。能开辟创新，也能关键时候防身用。圣人佩剑，武官带刀。如果说这两种都是身份的代表，那么普通老百姓，能代表他们的，也就是微不足道，几乎家家都能有一把的匕首了……”

    葛老听我说的高兴，赞了一句：“公子这句话说的是真好！匕首，说是兵器，其实是工具，能开辟道路，能必要时防身！一下子就道出了，民路之匕的深意了！”

    “这又怎么说？”

    “你吃你的！你边吃我边跟你说！”葛老笑着把包子往我面前推了推，然后又说：“能得到把匕首的，一定是民间各行各业的魁首，或者有未来发展前途的年轻人！你就拿我来说吧，我家传有种本事，随便看一匹马，就能说出它今年几岁，平常都喂什么料，有没有生病，有没有隐疾！哎，可惜当年我不懂藏拙，也幸好年少轻狂。结果被同行里有个地头癞子，见我岁数小又嘴甜，很讨各路客人喜欢，总能收到不少赏银。结果就被他们寻了个由头，下黑手打了一顿！嘿！疼得我啊，好几天都下不来床。有天晚上我睡的迷迷糊糊，来了个熟悉的老把式……这人有本事！我管他叫东叔。他相马的本事，比我家传的本事还要胜一筹！总之呢，我入行时，本事碰巧认识了东叔。他看我岁数小、机灵，而且相貌好，就说我以后会有大出息，还说自己没子女，问我要不要当他干儿子！我那时候也横！说自己有爹有妈，为什么要给别人当儿子？他就哈哈笑着拍着我的头说，你小子真有性格！我被打的事，不知道怎么就让他听说了。他来看我，心里又急又气。但也感叹自己上了岁数，已经没法和那些癞子斗了。说完，他想了想，就掏出一把匕首交给我，说让我保管好，有事情就亮出来，就再也没人敢欺负我了。我还记得东叔跟我说，以后再告诉我这匕首的事情，还说不可以仗着匕首为非作歹……”

    “那后来呢？”吃了一屉包子，我还嫌不够，看了看另一屉包子，咽了咽口水，干脆厚着脸皮，忍受着葛小朋友的目光，把包子挪到自己面前。

    “后来……自然就是顺风顺水了！”葛老抬起手，又给忙前忙后的小伙计使了个手势，继续跟我说：“后来东叔退休，他就告诉了我匕首的事情，众人扶我顶了上了他的位置。虽然我一直不肯叫他一声干爹，但我一直把他当做亲爹一样对待，最后是我给他养老送了终……哎一眨眼，几十年过去喽！我也老喽！”说到这，他笑着拍了拍身边小孙子的头：“怎么样？吃饱了没有啊！”

    我正寻思着一个问题，忽然就见小伙计又端了豆浆和包子过来。

    我还没说什么，葛老却笑着对我说：“年轻人，多吃点！我看公子你，虽然是文弱书生，但应该武功不弱，更应该多吃点！”

    “您老……”我不好意思的笑笑说：“别把相马的本事，用在我身上啊？说起来，我还想请教葛老一句，这匕首到底是何人送出的，究竟属于哪个组织？这您知道吗？”

    葛老说：“除了东叔告诉我的，后来我也打听过。他们也说不清这送出民路的，到底是什么人，又是什么门派。他们只知道，这些人神秘莫测，有官有民、有黑道的，也有白道的，各行各业什么人都有、什么道都沾，但又不属于任何一条道。他们只为普通百姓做主，引导民间百业，保护民间百业。只要不觉得自己低贱，本本分分、勤勤恳恳、肯赤诚待人，就能得到认可……但他们到底是什么人，究竟又是如何运作的，多年来老汉我也有点好奇，可怎么也没搞清楚。有时候我寻思着，民路背后的大人们，就是我们普通人的财神爷吧？不然我也是在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做这些，要帮如老汉我这样的人！”

    吃着包子的我想了想说：“也许这就叫……大隐隐于市吧？就像你我在这么多人的地方聊天，周围的人也听不到什么一样。俗话说的什么，大智若愚、大巧不工、大盈若缺等等等等，大约都是这个意思。有些事情，知道了也许未必好。葛老您如今，有家有业，又已经儿孙满堂，还想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无知是福，别想那么多！”

    “是、是、是！”葛老笑着点头说：“公子说的对！人本事不管多大，还是要知足！凡人不是神仙，不过几十年，不能不聪明，也不能太聪明！呵呵呵……好了，公子！听我这个老头子唠叨了半天，小孙子也吃饱了，老汉再带我小孙子，去市集逛逛！你继续吃你的！年轻人要多吃！这才有力气！”说完，他起身领着小孙子下了椅子，就准备要离开。

    我连忙起身：“葛老哪里的话？您想跟我聊天，可到醉仙楼那边找我。我的摊子啊，就在那边！到时候，我请你喝茶，请你小孙子，吃果子！”

    “好！老头子我一定去！”葛老笑着说，走出几步忽然又回头对我说：“哎！那匕首的秘密，你若是有一天知道了，可一定要跟老汉我，说上一说！”

    哎……人啊！好奇心总是那么旺盛。

    我坐下来继续风卷残云，心里继续细想这叫民路的匕首的种种。没想到，这匕首居然有这么大的学问。孙大伯泥瓦匠的手艺我是有所耳闻的，听说在中都城里鼎鼎有名。可他还是住在一座破房子里面，守着孙大娘和孙姑娘过日子。不过有件事，我以前并没有细想过。寻常贫苦人家的姑娘，去大户人家一下就成为头面丫鬟，这有些不同寻常。

    可孙姑娘，不就是如此吗？她忽然就进了大户人家，忽然就成了头面丫鬟，还忽然有了机会，能够更上一层楼，被跟宫中有关系的大户人家，要选送到宫中服侍。

    这一切其实细想起来，都很不合理……尤其是再往后推算，就算我不会什么法术，我也能预料到，未来孙姑娘的生活会有许多大的变化。往小的说，她要是被宫里面头面的人看重，她以后虽然不一定一步登天，但再从宫里出来后，不光是自由身，还会比一般的普通人更有头脸。再往后，她和她孩子的生活，也一定会越来越好。

    或许，这就是穷人的蝴蝶效应吧？

    越是普通人，越是被小小的推一把，他们的生活变化就会越大。

    曾经身为普通人的我，忽然也有点羡慕。居然有人在暗中活动，为普通人带来改变的神秘组织……想想都觉得超现实！

    听葛老的口气，这些人可不止一两位，应该有许许多多才对！这些人到底被什么人暗中统筹调遣，担当普通人的及时雨呢？说实话，按照我寻常人的思维，我觉得这事情真是不可思议！但我有希望，这件事如果发生在我的前世世界，那普通人们的生活，也许会更自在许多吧？

    想到这，饭也吃得差不多了，我拿出破靴子里面的匕首看了看。

    这匕首真的很普通，真想不到，这么一把破匕首，居然有那么多学问……

    正看着，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大声问了句：“喂，兄弟！葛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