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七章 载雪萧蟠
“香尽!”
“试子起身停笔!”
监考官宣布。
葛篮儿站起来,听到熟悉的扑翅声依然心惊肉跳,只见一只黑隼冲向还未停笔的考生,一下叼走他的试卷站到墙头,嘴爪并用撕个粉碎。
“啊!我的试纸!”那考生哭得撕心裂肺。
监考官们神色严肃,“看到了吧!这就是不听话不守规矩的下场!”
“此人考试资格取消,三年内不许再参加测试!”
三年?
大家打量起那人模样,恐怕三年后以他的年纪已经不符合报名要求了吧。
“哈哈哈!”有人幸灾乐祸。
有人替他惋惜。
“勾三玄四股五,我我我在考工记背过,怎么就算不出来呢,算不出来……”那人呆呆怔怔的模样,看起来有些让人心疼。
葛篮儿深深叹了一口气。
考生们离场,这时葛篮儿看见了那个熟悉的笑脸,“晓姨!”
葛篮儿奔过去。
武晓意摸摸葛篮儿脑袋,没有问他“考得如何?”这样的话,而是问道,“考这么久,饿了吧?”
尾儿蹄儿递上水和饼。
上了马车,葛篮儿难得没坐相躺了下来,说起了今天的题目。武晓意见他意气风发,心里放心了几分,于是有问有答聊起来。
“云梯的题你是怎么答的?”
“那云梯之疑我在书数馆看过,看似考的髀算,实际是考云梯用途,那云梯可以拉长,否则怎么算都搭不上城墙。”
“那是答上了?”武晓意从不吝啬夸奖。
葛篮儿心里很高兴,虽然先生说君子不应喜形于色,可他这时是真的开心。
“那第二题我们篮儿又是怎么答的?”
“第二题,很难,但是大家题目一样,所以大家应该都很难得分,这道题能拉开优劣,但是并不影响录取比例。我想了好久,觉得答什么都不对,索性写了一篇治城如御狮,倒是没写多少对策,而是把唐工城这只大狮子夸了一遍。”
武晓意捂嘴笑,“你分析的不错,第一题呢?”
“艺,说起来实在,太杂了。”葛篮儿闭着眼说道,他舒服躺在软垫上,双手放在腹部的姿势休息,“没想到会考阴阳五行。”
“哦?那是没答上?”
“答上了。”葛篮儿淡淡道,“虽然考了百家文艺中比较难理解的一家,可考的层次却不深,我答了一些很浅显的东西。”
“我们家篮儿入学定是没问题了!”武晓意笑的开怀,连连拍手称赞。
等马车停住,葛篮儿下车才注意到,他们没有回台家小院,而是来到一个不知名的小酒馆。
马车刚停下便有人出来迎接,葛篮儿一看是印猴。
印猴朝他伸出双手,“我抱你下来。”
走进破旧的小酒馆,葛篮儿看见许多穿着像干粗活的男人们聚在这里喝酒。
“这是晓姨的酒馆。”武晓意神秘一笑。
葛篮儿诧异,竟不知道武晓意还有这处财产。
“来了?”老陈从后厨里抬出一只烤整鹿,酒馆里顿时肉香四溢。
“托你的福,今日吃一顿烤鹿宴。”武晓意盈盈笑道。
“可还没有考完呢。”葛篮儿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明日还有一门。”
“小伙子,吃完这顿饱饭,明天才能考的好嘛!哈哈哈!”
酒馆里充满豪气冲天的氛围。
有人拍了拍葛篮儿的肩膀,一不小心差点把他拍翻在地上,有些脸红道,“小子不好意思,手重了一点,托你的福,许久不见武老板娘了。”
“是啊,各位兄弟各位客观,这是山下来的,老娘子的小侄儿,这唐工山一不小心就要吃人,若将来各位遇见我这小侄儿有难,请不惜援手关照一下。”武晓意拱手,接着给众人倒了酒。
“老板娘说的哪里的话,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何况这等小孩有难。莫折煞我等了,唉唉唉,够了够了,别再掺了。”一个壮汉道。
武晓意拉过葛篮儿,“这是宁叔叔,人称不老刀宁解,还不谢谢叔叔。”
葛篮儿忙作揖言谢。
武晓意又带着他给其他人一起作了一揖。
“吃吃吃!”
宴席上热闹非凡。
印猴给葛篮儿扯了一提鹿头肉,“祝你明日领头。”
“多谢。”
老陈烤的鹿肉十分美味,外焦里嫩,不柴不肥,细腻入味。
葛篮儿没有多饿,也吃了许多。
酒酣之时,这群武夫表演起了功夫。葛篮儿认真的观看。
印猴和老陈默默在后厨忙碌。
武晓意也喝了几盅酒,其余便让尾儿蹄儿替她挡了。
屋里要认识的人太对,葛篮儿有些记不住名字,他揉了揉眉间,心想以后要寻个好方法,能多记一些人名。
这时武晓意见他有些疲倦,便安排她回藏书阁后馆。
夜里藏书阁是不开的。他看了一会儿枕边的《异兽图册》便睡了。
今日要考御兽对战,葛篮儿隐隐有些期待,所以很早便起床练习了一下投壶,便往小瓷院走去。
小瓷院也在城北,和天澜院格局不同,宽阔大气,是一座可容千人落座的斗兽场,中间的圆形斗场直径达五十尺。
听说还有一座大瓷院,比这里更大。
小瓷院门口三五个聚集着昨日的试子,场面比昨日还要热闹。
因为这些人身边站着他们的兽,有的抱着,有的牵着,还有的关在笼子里。有些葛篮儿已经面熟,或是因为他们的言语,或是因为他们随行的人,总之已有了一些印象。
一个穿着不凡的少年公子哥不怀好意地超葛篮儿看来,葛篮儿原是没注意到对方的,可他忽然感觉有人打量他,于是顺着感觉看过去,那个少年公子牵着一条不输狮子的财来兽。
葛篮儿不知自己为何引起对方注意,他先看了看自己的衣着,是台师兄的旧衣服,简单素雅,因为保存完好,没有显得多陈旧,并没有什么不妥。
他不明所以朝对方笑笑,那人竟然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不看葛篮儿了。
“你怎么没带自己的陪兽,待会儿要怎么打?”一个小孩走到葛篮儿面前,满是疑惑。
“还有,这么热的天,你为什么还穿高领?”
葛篮儿往旁边看了看,竟然是昨日尿裤子那个试子。
扎着两个丸子头,手里提着一个盖有遮光布的鸟笼子。
葛篮儿拉了拉脖领,“我皮肤过敏。”
“哦。”那孩子单单哦了一声,没再深问。
“至于我的陪兽,家里人还没有送来。”葛篮儿说着往远处看了看。
一只印猴刚好跑了过来。
“测试规定不能用异兽,只能用普通的虫兽,你不知道吗?”那小孩问,上下打量气喘吁吁的印猴。
“我知道。”葛篮儿答,说着印猴已跑到身前。
葛篮儿从他手里接过锦囊。
一只袖蛇迫不及待钻出来,“臭小子,你差点把我们弄丢了知道吗?”
是柏阳。
接着又探出一个头,“你可真粗心,昨夜酒馆我们被人摸了去你竟然不知道?”又是一个责备。
接着,燕郸才钻了出来,难得也有一些不悦,“以后少去那些鱼龙混杂的地方。”
所有蛇钻回锦囊。葛篮儿将锦囊重新系于发现,盖上头发藏好。对空说了一句,“抱歉。”
然后又对印猴说了声谢谢。
“别谢我,我和老陈没帮上忙。”印猴说,“是晓姨让尾儿姐姐追了很远才追回来的。”
今日早晨葛篮儿发现锦囊不见,便用雀鸟告知了武晓意,武晓意知道后马上派人寻找,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看来尾儿也不简单。
“喂,独马尾,藏在头发里也不好吧?”
这时有人在葛篮儿身后道。
葛篮儿回顾四周,发现有几个人都在打量印猴,于是让印猴赶紧走了。
他本身站在一个角落里,可还是有人看见他把装有异兽蛇的锦囊藏进头发里了。
他回过身,那多管闲事的人比自己高出一个头,正是昨日那拉肚子迟到的试子。对方裤头依然松松垮垮的,难道他不拉肚子也这幅模样么。
“让我看看。”那人十分粗鄙地伸手探向葛篮儿脑后。
葛篮儿御蚁躲开,瞪着对方。
对方明显一愣,“好快。”难以置信地看看葛篮儿脚下。
“普通的蚂蚁?”发出这声疑问后,那人整了整神色,向葛篮儿微微拱手,“在下载雪营萧蟠,请问小兄弟能否将袖蛇借给我看看。”
“家传之物,不借。”葛篮儿坚定回绝。
载雪营他听过,在硕梅州一处雪山,离这里很远。
有些很远的营地发展起来,不亚于一个小镇,什么都有,有人在那里成亲生子,便有人在那里出生。那里的勘探营,可不像观山营那么寒酸。
说起来,观山营虽然离唐工城近,但是却离朗月营很远。
朗月营就是山主所在的勘探营,那里已经发展成了一座堪比唐工城三分之一大小的城池,成了各营实至名归的管理中心。
营地的子孙到书院考学,说明书院教学并没有那么不堪,至少反藏器势利对于书院还是有些认同的。但是葛篮儿听台泽英说过,有的试子千里而来目的却不是那么单纯。从前出现过捣乱的,也有好生读书到结业混入城务司为山主做卧底的。
台泽英特别交代过,若是入了学,要尽量少于营地出生的人交往。
所以葛篮儿退了退。
拒绝意味很明显。
那个叫萧蟠的眼神暗了暗。
虽然对方没有恶意,葛篮儿还是换了一个角落等候。
今日门口没有人检验名牒,上场之前递交名牒即可。考试分为御兽对战和普通的驭、射,对战和驭射同时进行。
对战名额二十名,选择对战分数统一比驭射高出三分,不分先自愿上场,只有一次上场机会,以打败人数作为加分,对手的实力带有不确定性,若遇上一个厉害的,恐怕一分都捞不着,加上评委打分带有主观不确定性,一般人不会选择对战。
今日的测试,不需要素净雅正,周围坐着的人既是试子又是喃喊助威的观众。闲杂人等不许入院观战。但附近北山的高岗上,坐着许多手持千里望的长辈们。
葛篮儿躲到角落,原想是终于安静了。可那个黏皮膏似的小人追了过来,“喂,你还没告诉我呢,你的陪兽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