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贤海隔着很远的距离看着陆瑶，没有过去。

    陆瑶身后跟着苏阳，他该怎么过去？

    陆瑶在那个地方待了很久，向贤海也看了她很久。

    可是向贤海始终没有要去跟陆瑶搭话的意思。

    当陆瑶的目光终于落在他那边的时候，他转身离开了。

    陆瑶看到了他的背影，也没有去叫他的名字。

    现在她好像失去了一个朋友。

    她没有去挽回他，她没做好准备。

    是不是她自己也清楚，她想要挽回这个朋友就得失去什么？

    她又不愿意失去手里的东西，所以她只好看着他离开。

    石禾司。

    教宗陛下不知道是第几次来这里了，最近他来这里的次数总是特别多。

    这是因为石禾司最近出的乱子够多，或者够大。

    “混账东西，你们竟然私藏玥黎剑！”教宗陛下大怒。

    空气中回荡着他的骂声。

    “结果还丢了，真是愚蠢！”

    石禾司御座站在一旁，并不低头。

    他们这些人修为境界相仿，谁也不怕谁，教宗陛下还真不能拿他怎么样。

    “淮南道那群饭桶也是蠢，被一帮乌合之众给灭了。”

    他对死去的人骂道：“李淮南，我x你姥姥！”

    教宗陛下终于卸下气来。

    石禾司请他过来，当然不是让他撒泼的。

    有些事情，总要这位教宗陛下点点头，才能做得下去。

    “麻衣，你汇报。”石禾司御座说。

    麻衣是他的侍卫。

    这是个极为年轻漂亮的女人。

    虽然石禾司御座修为有成，驻颜反老。

    总得来说，他们还是御座和贴身侍卫的角色更合理。

    “经过裁定，清火丹已没有问题，并投入各家药房售卖。

    同时，也有一种效果极为相似，但会带来极大副作用的仿品，流火丹也在盗火者地方流传……”

    教宗陛下评价，“无论什么时代，总少不了这些肮脏的虫子。”

    作为清火丹一把手的石禾司御座就在旁边，他都没什么反应。

    不知道教宗陛下哪来的代入感，哪来的这么大恶意。

    麻衣在心里说。

    可是它便宜啊。

    “具体说说副作用。”石禾司御座说。

    麻衣点头，“盗火者在服用流火丹之后，心神会暂时屏退业火。

    在一定的时间之后，业火会卷土重来，将盗火者彻底焚化。

    这些焚火者会成为新的火源，祸及更多人。”

    这是一种治标不治本，害己又损人的丹药。

    这才是石禾司御座请教宗陛下过来的真正理由。

    圣教清剿盗火者。

    本就是为多数灭少数的手段。

    倘若流火丹流传于世，难道要灭了整个人族？

    石禾司需要圣教下令，抓住每一条交易流火丹的链子。

    如今流火丹交易最昌盛的地方，是淮南道。

    “可是派谁去呢？”教宗陛下问。

    如今李淮南已死，淮南道的确缺个执事长。

    “白目执事长。”石禾司御座建议。

    “他啊……”教宗陛下做出沉吟模样，想起了白目的样子。

    “那个喜欢看斗虎的家伙啊，”教宗陛下颔首，“就他吧。”

    清风涧。

    这的确是清风拂杨柳，山涧落清泉的好地方。

    此时这涧水却渐渐红了起来。

    白目执事长有一双雪白的眼睛，他坐在法阵之外。

    法阵之内正是水红起来的源头。

    白虎与人。

    白虎匍匐，人却趴着，胜负一定。

    白目站起身来。

    “无聊透顶，同样是生物，同样的修为境界，人类怎么会这么垃圾。”

    “同样是食物链顶端的生物，真是丢人。”

    “白虎有獠牙，难道你这家伙就没有双手么？”

    白目看着朝阳，仿佛已到黄昏。

    他有些感慨，“没用的人类啊，一群没有獠牙的生物，与畜生有什么区别？”

    灵岚峰。

    第二个找到陆瑶的人是柴琴。

    也或许，她是来找苏阳的。

    于是隔着陆瑶，她开始喋喋不休。

    今日左雅是不在的，陆瑶很怀念她在的时候。

    她和苏阳还有正事要办。

    当苏阳对柴琴问了句“三生石”，没有得到回复的时候。

    他果断出手打昏了这家伙……

    柴琴根本没注意到苏阳出手，就算注意到，也不会相信的吧……

    陆瑶找了个地方，给柴琴安顿好。

    又和苏阳开始逢人就问“三生石”。

    这正是花叶收集到的暗号。

    忙活了一天，陆瑶都感觉肚子饿了，还是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

    等她又在紫樊峰问了个遍，准备带着苏阳下山的时候，恰好赶上一个人。

    她问：“三生石。”

    那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犹豫片刻，说道：“通灵玉。”

    陆瑶也是一愣，然后反应过来。

    找到那个人了。

    可是当陆瑶看清楚这个人是谁的时候，她的心已沉了下去。

    她怎么也想不到，她要找的会是这个人。

    她们来到了陆瑶做“画坊”的崖洞。

    这是陆瑶和这个人经常待着的地方。

    这是个女人。

    这是个很像知心大姐姐的女人。

    现在，陆瑶觉得这个人很陌生。

    她已不想管自己的自由，她只想问问她为什么要参与流火丹的贩卖。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她问。

    左雅说：“我有苦衷。”

    “这会害死很多人。”陆瑶已经从苏阳那里听说流火丹的危害。

    “你就一定要逼我说出来么？”

    左雅的声音渐渐高昂起来。

    “你拿到了玥黎剑，你跟花叶有了联系！

    这可是神剑，那可是叛军！

    我有问过你吗？

    为什么你就一定要刨根问底呢？

    我是在害人，可我什么时候害过你陆瑶！？”

    她的声音又变得平静起来，平静中带着无奈。

    “你就一定要跟我过不去吗？”

    夕阳极为鲜红，仿佛血一样。

    比夕阳更鲜红的是绯烛。

    苏阳要杀死左雅。

    找到了这个人，就要杀掉。

    她会害死更多的人。

    无所谓她自己的生命。

    这是命令。

    皓月挡住了夕阳。

    “别杀她。”陆瑶请求。

    “她在祸害很多无辜的人。”

    “她说她有苦衷。”陆瑶说。

    苏阳还是不肯放下剑。

    陆瑶说：“信我一次。”

    夕阳落下。

    到最后陆瑶还是不知道左雅的苦衷是什么，但她们做了约定。

    左雅替陆瑶保守玥黎剑主，以及帮花叶做过事的秘密。

    陆瑶帮左雅保守，“曾经”参与流火丹贩卖的事情。

    人类是种很奇怪的生物，他们有一种很抽象的伴生物叫情绪。

    一个再弱小再普通的人，也会有情绪。

    而且极有可能，他的情绪会非常强烈。

    这与他弱小的肉体并不相衬，但的确存在。

    人与人的交互也会产生感情。

    兴趣的交集叫友情，这是陆瑶和左雅的感情。

    远古纪元流传下“福祸相依”的道理。

    感情的每一次挫折，可能会导致两个好朋友背道，也可能导致他们倍道。

    倍道是陆瑶和左雅的路。

    背道和倍道，其实只是一字之差。

    当陆瑶看到一双白色的眼睛时，她知道自己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