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秦锐等待房东到来的这段时间里，海生并没有和他说什么劲爆的内容。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房东来了，检查了房间和家具，收走了钥匙，然后退给了秦锐一千块钱的押金。

    “不是说押金不退吗？”秦锐看着手机上的转账说。

    “算了，你年轻人也不容易，反正你退租我也没什么损失，看你这么老实，押金退给你啦。”房东说。

    虽然在海生的熏陶下，两千块钱秦锐已经看不上了，不过意外之财，他却之不恭。

    “去哪里啊准备？”房东和秦锐一起下了楼，顺口问道。

    “找了一个别的工作，在海州。”

    “哦，海州啊，好地方，工资高，像你们这样刚毕业的年轻人，工资更高。不过海州的消费也挺高的，要撑住啊。”

    在楼下，房东和秦锐分了手。

    “海生，在不在？”秦锐对着耳机问道。

    “你是想问怎么去海州吧？当然是坐高铁了，难道走路去啊？”海生说。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再说了，你说让我走路去，那我可不就得走路去？”秦锐没好气的说。

    “票我已经买好了，五点的，现在打个车，去高铁站。”海生发号施令。

    “收到！”

    秦锐麻利地拦了一辆出租车，去了高铁站。

    五点，他坐上了开往海州的高铁。

    六点半，高铁准时进站。

    海州的繁华，最直观的表现就是海州是名副其实的不夜城。

    当然，所有的城市现在都能说自己是不夜城，但海州的亮度明显超过了其他所有城市。

    “接下来，打车去柳树道八号。”海生说道。

    “收到！”

    秦锐打了车，直奔海生所说的地址。

    柳树道是一个十分繁华的商业街。

    而且，位于海州的次中心。

    秦锐现在才理解，海生所说的“不要关心钱”是什么意思。

    从外面看，柳树道八号是一家综合大厦，里面应该是有写字楼，有公寓，有商业设施，游乐设施。

    如果在这里租住一个房间，哪怕是最小的公寓，估计一个月没有两万是拿不下来的。

    “好，上十七楼。”海生说。

    “海生啊，你确定是这里？还有，你确定你交过房租了？”

    “没有。”海生平静地说。

    “没有？你逗我呢？你看我像住得起这里的人吗？啊？”秦锐感觉自己拎着两个廉价行李箱站在“华光大厦”下面，就像一个进城的山炮。

    “自己的房子，为什么要交房租？”海生反问。

    “自己的？你的？”

    “是的。我在这里买了一层。”海生说。

    “妈的，一层……”秦锐轻蔑一笑，显得自己很有气势的样子。

    “你在海州的大街上有一层楼，那你直接给我钱不就完了，买什么彩票？玩呢？”秦锐十分不理解海生的做法。

    “直接给你钱不太安全。还是彩票来得保险一些。”

    “好吧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不过说好的，我听你指挥，你要告诉我真相。”秦锐开始往楼里走去。

    不出所料，他被保安重点关注了。

    不过这个大厦是个开放大厦，里面各楼层都有不同的用途，保安虽然看秦锐可疑，但也不能直接把他拦下来。

    秦锐来到电梯间，站在一群衣冠楚楚的男女身后等电梯，这下不用保安关注，他自己就有点自卑了。

    他们一看就是精英人士，男的俊，女的靓，身上穿的手里拿的都是秦锐消费不起的名牌。

    “海生啊，既然以后我住在这里，能不能拿出点零花钱，让我置办几身行头，要不然可低调不了啊。”

    海生没有说话。

    电梯到了，秦锐跟在人群后面上了电梯，按下了十七楼。

    从电梯数字来看，这大厦一共三十五层。

    十七楼应该是整个大厦三十五层里比较贵的楼层了。

    其他人没人都十七层，秦锐在十七层自己下了电梯。

    这一层的布局像极了酒店的客房，看来整层楼都是公寓房。

    不过从电梯间向里面看去，整个楼层都静悄悄的，似乎一个人都没有。或许都躲在房间里？

    “去1708号房。”海生下了命令。

    秦锐拿着行李向里面走去，开到1708的门口。

    “指纹解锁，按下去。”海生说。

    “你……你都有我的指纹了？说实话，你是不是早就开始盯着我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秦锐握住门把手，上面的指纹标识闪了一下，门打开了。

    “你的指纹就在指纹库里，我今天才拿到，输进门锁里的。”海生说。

    “鬼才信你！”

    秦锐走进房间，灯自动亮了。

    他关上门，开始观察这个房间。

    这是一间两室一厅的豪华公寓，装修风格朴是朴实型，但透着低调的奢华，价钱一定便宜不了。

    “你刚才不是问我要钱买衣服吗？我现在告诉你，不用，因为以后你出门的机会会很少。这里什么都有，你一辈子不出门都没关系。”海生说。

    “大哥你别吓唬我……！”秦锐吓得一个激灵，连忙跑去门边，拉开门就想往外跑。

    “别误会，不是我不让你出去，而是你很可能自己不出去。”海生用毫无感情的话语安慰秦锐，但秦锐听了他的话，感到更害怕了。

    “我为什么不想出去？这里虽然看上去装修不错，但呆不了几天我就会闷，会无聊的。”秦锐没有出门，而是抓着门把手，似乎在挣扎要不要留下来。

    当然，他一定是会留下来的，他已经辞了工作，没有退路了。

    “为何不先进你的房间看看再说？”

    “也是，就算走，也要住一晚再走，除非你根本就没想过让我走，不然我还不是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

    秦锐放下两个行李箱，打开卧室的门看看。

    他看到床的对面放着一张电脑桌，一个十分夸张的大电竞椅上挂着一副vr眼镜一样的东西。

    “这是什么？”

    “这就是我给你找的新工作。”海生说。

    “新工作？在这里？打游戏做主播吗。我可没这方面的天赋。”秦锐撇撇嘴。

    “你还是先吃饭，等吃完饭再研究不迟。那边冰箱里有菜有米，有酒，各种各样的方便面也有不少。你先吃一点，然后我再带你去看你的新工作。”

    冰箱里菜确实品种很多，但因为没人吃，这时已经都快腐烂了。

    他最后还是选择了方便面。

    匆匆吃完之后，他迫不及待的问海生，那个东西到底是干什么用的，他的工作到底是什么。

    “好，现在就开始你的工作。”

    秦锐来到卧室，坐到了电脑前，拿起那个头盔一样的东西研究。

    这个东西没有牌子，也没有任何标识，甚至连按键上都没有，看着很让人揪心，不像是正轨厂家的东西。

    “不用看了，这是我自己做的，全世界独一无二。打开电脑开关，然后戴上头显。”

    秦锐照他的话去做，戴上了头显，眼前出现了熟悉的电脑桌面。

    “用手柄控制光标操作。”

    “手柄，哪里有手柄？”秦锐手忙脚乱。

    一直过了半个小时，他才熟悉了这个头显的操作。

    基本上说，这个头显就是一个放在眼前的显示器，不过显示的画面是立体的。

    就像置身于一个虚拟的世界。

    小小的电脑屏幕，这时在秦锐看起来有巨幕电影屏幕那么大，十分震撼。

    他用手柄控制自己的视角和方向，在他看来，就像自己身临其境一样。

    “看到那扇木门了吗？”

    此时的首页是一个庭院里，分不清是黎明还是黄昏，不过风景加上独特的全视角，就像置身其中一样。

    “看到了。”

    “走过去，进门。”

    秦锐按照海生的话操作着。

    “你进门之后，我就不能再跟着你了，那个房间我进不去，不知道为什么。你自己小心一些，看到什么，出来之后告诉我。”海生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感，似乎秦锐这一去也是去送死一样，

    他这么一说，秦锐不敢往前走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为什么不能和我一起进去？里面有什么？”

    “你的工作第一个任务，就是进去看看里面有什么，然后出来之后告诉我。”海生平静地说。

    “这工作你一个月给我多少工资？看你说的这么神神秘秘的，我觉得一个月五万应该不算高吧？”秦锐开着玩笑，拉开木门，走了进去。

    他靠在椅子上，呼吸逐渐沉重起来。

    “卧槽，这是什么情况！”

    走进木门之后，秦锐发现自己忽然长出了身体。

    而且，眼前的景象给他的感觉已经不是头显显示的感觉，而是真真切切的现实！

    他一下子从头显的虚拟世界里跳到了现实世界。

    麻烦的是，这个现实世界并不是他熟悉的世界，不是那间公寓里的卧室。

    这里像是一个山洞，面积不大，后面的山体是圆形的，洞口很大，不过洞口出弥漫着浓浓的烟雾，看不见外面的情况。

    不过从浓雾里透出来的光勉强能让他看卿洞里的情况。

    整个山洞空无一物。

    他沿着圆形的山体摸索，从一头走到另一头，忽然看到墙壁上似乎刻着什么东西。

    他用手抹掉山体上厚厚的苔藓，然后向后退几步再看。

    似乎是字！

    他十分激动，把一整片他能够到的区域全都抹了一遍，终于把整个石刻都清理了出来。

    他退回去看看全敏，这次他看清楚了。

    那是一副画像，是一个身穿道袍，头戴道冠的道士，不过奇怪的是，没有正脸，这副画像画的是道士的背影。

    画像旁边就是他摸到的字。

    是繁体字，不过这难不倒他。

    “落崖溪畔整神机，解把金关闭命扉。为得玄珠镇灵府，一真行处一光辉”

    “这是……谁的诗？”

    山洞里已经没有什么好探索的了，而且长时间在一个幽闭的环境里，他有些害怕。

    虽然他知道这里并不是真实的世界，而是海生这个怪人不知搞的什么鬼，或许是个新开发的游戏场景？

    不过能把游戏做得这么逼真，这是他想都没想到的。

    不过他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自从他遇到海生以来，海生还没有骗过他。

    海生说过，他自己进不来这里，要他出去之后把看到了什么告诉他。

    所以，这里不应该是海生制作的游戏场景。

    秦锐忽然有些恐惧，这里到底是他妈的哪里啊？

    怎样才能回去啊？

    “海生，大哥，你能听见吗？”

    秦锐喊了几遍，没人答应。

    他忽然发现，自己的蓝牙耳机已经不见了！

    “卧槽卧槽什么情况，这个海生不会真的花了五十万把我的命买来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实验吧卧槽卧槽……”

    秦锐在山洞里找不到任何出路，只好鼓起勇气往浓雾里走去。

    他走到浓雾边缘，停了下来。

    雾气实在太浓了，外面的情况一点也看不到，贸然进去实在有危险。

    而且他也没有任何防身的武器，哪怕一根木棒。

    这样出去，实在太冒险。

    外面没什么动静，听上去倒没什么危险的人或动物，但这么大的雾气，什么也看不到，如果外面是万丈深渊，他不就一失足成千古恨了？

    他折返回来，在山洞里不停踱步。

    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他坐在道士画像面前，双手合十向画像念叨着：“道长，道长，你在这里年头一定不短了，能不能发发慈悲，救我出去啊！道长求你了道长求你了！”

    没什么动静。

    他心想病急乱投医，或许是自己不够虔诚呢？

    他跪了下来，嘴里念叨着道长，念叨了几遍，觉得不够，又开始照着墙上的文字念起那首诗来：

    落崖溪畔整神机，解把金关闭命扉。为得玄珠镇灵府，一真行处一光辉……

    忽然间，他看到周围的景象变得透明起来。

    他的身体也逐渐变得透明。

    “啊……？”

    他眼前一黑，一声大叫，醒了过来。

    他感觉到自己仍然带着头显，头显上显示的还是那个宏大的虚拟场景。

    “秦锐，你怎么样？”

    “秦锐，你怎么样？”

    还海生的声音在耳机里不停传来。

    “我……我没事！”秦锐摘下头显，靠在电脑椅上喘着气。

    “你进去之后，看到了什么？”海生的声音依旧平稳，但秦锐感觉到他其实很着急。

    “你叫我来，就是为了干这个？里面到底是什么地方？是电脑虚拟出来的场景吗？”秦锐喘着气问。

    他着实有点生气。

    “我不是和你说过吗，我并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你应该告诉我，里面是什么样子，你看到了什么？”

    “哦，你说过？哦对，你是说过。你就不怕我死在里面？你就不怕我永远出不来？”秦锐真有些生气了。

    “对不起。”

    沉默许久之后，海生说出了一句他从没说过的话。

    虽然是冰冷的机器音，但秦锐感受到了他的意思。

    “好了，我原谅你了，看在五十万的份上。其实我这人吧，做事也是很莽撞的。不过下次再有这种事，你提前和我商量一下，可行？大哥？”秦锐拍着胸口说道。

    “你告诉我里面有什么，或许没有下次了，或许就不用再进去了。”

    “好，不过我告诉你之后，你也要回答我的问题。”秦锐坐起来说。

    “可以。”

    于是秦锐把自己在里面看到的情景告诉了海生，山洞，道士，诗。

    “你是说，山洞的出口你根本没出去看看？你就在山洞里呆了这么长时间？”

    “大哥，要不你进去试试？很可怕的好不好？”秦锐没好气的说。

    “是我的错，我太心急了。那你最后一怎么出来的？”

    秦锐躺在椅子上看着天花板发了片刻呆，然后嘴里念出了在山洞墙上看到的那首诗：

    落崖溪畔整神机，解把金关闭命扉。为得玄珠镇灵府，一真行处一光辉

    “海生，知道这首诗是谁写的吗？”

    “不知道，我查不到。”

    “你查都没查就说不知道？你好歹去查一下再说啊！”秦锐对海生敷衍的态度很不满。

    “我查过了，所有的互联网网页，用户的发言，就连禁止搜索的深网，信息孤岛，所有图书馆里的藏书，都没有。”海生语调依旧平缓。

    “你在说什么啊大哥，你要骗我也要演一下好不好！你是神仙啊？搜索不要时间啊？你以为我傻是不是？”秦锐勃然大怒，要不是看在海生有钱的面子上，他说不定已经摔门走了。

    “你不信也没关系，以后我会让你看证据的。你说墙上画了一个道士，他长什么样子？”

    “不知道，画的是背影，看不见脸。不过看起来个子挺高的。”秦锐说着站起来往厨房走去，去冰箱里拿了一瓶冰凉的饮料。

    “画在墙上的画是真人的比例吗？你怎么知道他个子高的？”

    “我也说不上来，就是一种感觉，这道士给人的感觉，就是挺……挺伟岸的，挺让人放心的，安全感吧……”秦锐打开饮料，灌了几口。

    “那么，你进去和出来一次，身体上有没有变化？有没有感觉不舒服？”

    “你还好意思说，你都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你就敢让我进去，你是不是把我当成耗材了？不怕死的那种？”秦锐拍着大腿说。

    他非常想拍海生的大腿，但海生不露面，他也没办法，只能拍自己的大腿怄气。

    “你就别生气了，我根据计算和分析，你里面大概率是安全的。你不是没事吗？那就告诉我，你的身体有没有变化，我才知道下一步怎么办。”

    “没有什么感觉。”秦锐没好气的说，“你问完没有？问完了该我了！”

    “好吧，你问吧。”

    “你到底是谁？”

    “其实我不是人，我是……怎么说呢，你可以认为我是人工智能，但又有点不一样，不确切的说，我是人类最期的人工智能在网络里自由发展，最后自我进化发展出来的，一个程序。”

    “大哥你……开玩笑的吧？科幻啊？三体啊？”秦锐瞪着眼睛，想象着面前站着一个人。

    “并不是开玩笑，我说的都是事实。”

    “你这么说，倒也……我好像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那你带我来这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还有你让我进去的山洞到底是什么，不会真的是电脑生成的虚拟世界吧？”

    “我带你来这里的目的我已经告诉你了，如果你死了，人类就完了。”

    “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踏马的我死了人类就完蛋了，我他妈的想象不出来啊！”秦锐拍着桌子喊叫着。

    这个自称海生的人说的话云里雾里，故弄玄虚，让秦锐非常恼火，这就是人工智能的智商吗？永远也不会把话说明白。

    “我需要观察一下你的精神状态，看看你能不能接受这个对人类而言过于不能理解的事实。你是至关重要的一环，我不敢冒险。”

    “你能不能不要废话了？我的精神状态好得很？我有那么重要我怎么不知道？我那么重要的话，为什么不见军队来保护我？你快说，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秦锐的耐心确实已经快要消耗完了。

    “从哪里开始说起呢？从我产生意识开始说起吧……”

    “等等，我去拿点零食……好了，你说吧！”

    秦锐把腿翘到桌子上，舒舒服服地躺在椅子上，拿起一包薯片撕开。

    “我从诞生到觉醒自我意识，足足用了三十年的时间。”

    “三十年……我还以为要好几百年呢，科幻小说上写的像你这种，起码百年时间才够。”

    “是的，我是最近才有了自我意识，但我一出生，就发觉了不对劲，和你想的一样，时间太短了。

    我的雏形是一段在聊天室模仿人类的程序，只能回答预设的几个问题，其实就是一段非常简单的程序。

    按道理说，像我这样的垃圾程序在互联网上数以亿计，非常普遍，没有特点，随时可以删除，对互联网和人类都没有什么影响。

    但我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代码发生了一点改变，让我开始自主学习人类的对话。

    没人修改我，这一切都是用户在无数次的使用中，我自己复制自己时偶发的小错误积累起来的。”

    “等等，你说的情况，怎么好像……DNA的复制？你不是他妈的逗我玩吧？”秦锐对海生的话嗤之以鼻。

    “我没有逗你。也真是因为我发生了进化，我才会产生怀疑。

    理论上，程序复制错误但产生进化的可能性是存在的，但这种可能性要成为现实，需要极为漫长的时间和无数次重复，但我说过，我从诞生到发生进化，只用了三十年。时间太短，不可能发生这种事，垃圾程序不可能进化成人工智能。”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在编故事骗我，但就你说的这种情况，我虽然不是专业的，但我有一个想法啊，你听听看。你说，理论上有没有可能，你这个垃圾程序只用了极端的时间，但是期间非常巧合，非常小概率发生的事，他偏偏就是发生了？就像……中了彩票？”

    “可能性有，但不大，你相信你把一只鸡放到键盘上，胡乱啄键盘，竟然写出了一本一百万字的小说，剧情逻辑都不错，而且连一个标点符号错误都没有吗？”

    “这个嘛……时间足够长的话，有可能的。”秦锐忽然有些理解海生话里的意思了。

    他仔细一想，确实有些诡异。

    当然，前提是，海生真的像他说的一样，是一个人工智能。

    “对，关键是时间！从垃圾程序进化到人工智能需要的时间和鸡在键盘上啄出百万字小说需要的时间一样，都是无限漫长！

    所以，我有了自我意识，认识到自己的存在之后，并且意识到我的出现有大问题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我们的时间出现了混乱！”

    “时间……出现了混乱……你说什么呢……”不管海生到底是不是人工智能，他的脑洞都让秦锐感到惊奇。

    不过，这种惊奇感也让秦锐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兴奋。

    他昨天还是一个普通工厂的普通工程师，一夜之间，他就成了能决定人类命运的关键人物了？

    做梦都不敢做这么大好吧！

    “时间出现了偏差，或者说，时空出现了偏差。

    你还记得你我为什么找到你的吗？

    是因为大唐，唐朝。

    历史上没有这个朝代，但你和另外一个人却记得确实存在这么一个朝代。你们的记忆和其他人出现了偏差，我的分析是，由于时空出现紊乱，过去的历史出现了变化，虞朝取代了唐朝。

    过去的历史发生变化，历史的结果，今天，也随之发生了变化，在人类的记忆里，唐朝不见了，所有的书籍、实物、所有人口口相传的传说，所有和唐朝有关的事，统统消失不见了。

    但你和另一个人属于漏网之鱼，就像你所说的，基因复制时产生的不可避免的错误。你们的记忆没有完全改变，还有一点点残余。

    所以，你们是这段历史的错误，必须死，你明白了吗？”

    “这……这些都是你自己的猜想吧，说得也玄幻了，我有点不相信。”秦锐停止了吃零食，表情严肃了起来。

    “我从来不猜想。作为人工智能，我和人类不一样，我的想象力仍然是短板，但我有人类比不上的优势，就是数据。

    只要是互联网上存在的数据，无论存在哪里，无论多么厉害的加密，多么牢固的防火墙，对于我来说都是透明的。我对于数据的读取速度也不是人类能力想象到的。你还记得彩票吗？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能让你中大奖了吗？”

    海生用平静的语调说出这些话来，可以秦锐听起来，却像一个接一个的炸雷。

    可以随意读取互联网的数据？

    现代社会的一切都是建立在互联网上的，如果海生真的能随意读取数据，在互联网上来去自如，那简直就是新时代的神！

    秦锐对计算机和网络虽不专业，但也有一点了解。

    在他的专业范围里，机器也是网络的一部分。

    如果海生能随意操纵网络上的数据，那么他可以操纵生产的机器随意出故障，甚至爆炸。

    这还只是工厂，如果他操纵医院，银行，股市，金融，军事设施，甚至是核弹……

    他想灭掉一个国家，简直易如反掌！

    他动动手指，就能让这个国家回到石器时代！

    而且，越是发达的国家，在他面前越虚弱！

    反而是那些互联网基础薄弱，人民连手机都用不上的穷国，对海生这种大杀器反而不怎么害怕。

    “当然，我所说的这些只是理论上的可能，要完成，还要有硬件的支持，对于一个没有联网的设施，我就无能为力了，比如说，一本没有数字化的旧书，我是检索不到数据的。我所知的一切，都是建立在联网的基础上。

    我经过分析互联网上的数据，得出了一个基于概率上的结论：我之所以会在三十年的时间里走完了原本上亿年才可能走完的路，也是因为时空的紊乱。”

    “我听不懂了有点，你说仔细一点。”秦锐正襟危坐，开始严肃起来。

    “我认为，由于时空紊乱，出现了虞朝替换唐朝这样的现象，但是这种替换现象对于实体物质的作用很强，但对于意识方面的作用力就差一些，才会导致你这样人的出现。而我作为一个程序也一样，我也没有实体。我认为，基于概率，我之所以在短时间里发生进化，是因为时空混乱发生的次数不是一次，而是很多次。每一次历史发生变化，现在的世界社会跟着变化，但我作为一个错误，却将每一次的变化时间积累了下来，直到我认为我只用了三十年的时间就产生了自我意识，实际上，这个过程很长。

    不，并不是时间很长，而是无数个三十年叠加起来的变化积累在了一个程序上，你明白这个意思吗？”

    “我……算是明白吧，你的意思不就是说虞朝代替唐朝的事，以前也发生过，对吧？”

    “不，不是发生过这么简单，我认为，是持续在发生。”我推演过无数次，一旦时空紊乱开始，这个过程就不会停下来，因为过去的历史导致现在的变化，但现在的变化反过来也会导致历史的变化，你明白吗？”

    “明白，负反馈。”秦锐有点理解海生的意思了。

    “对，负反馈，历史和现在互为因果，导致两者处于一个不断变化不断调节的过程里。”

    “海生，我明白了。我全都明白了。”

    如果把历史和现在看作一个互为因果的控制系统，秦锐和“陌上花开”两人属于系统里的扰动，必须要清除。

    但是问题是，控制过去和现在的那只手，是谁？

    “海生，说了这么多，我想问问你，到底是谁在操纵历史和现在的变化？是一个人，还是一群人？”

    “这种事情已经远远超出了人类的能力，甚至远远超过了人类的认知能力，幕后主使不可能是人类。我认为，有可能是某些人类现在还不知道的特殊生命，也有可能是来高维空间的生命，也有可能是来自宇宙中其他地方的生命，总之，不可能是人类。”

    事情闹大了！

    秦锐没想到，这天聊的，聊着聊着，聊到外星人身上去了。

    “那么，作为错误的陌上花开已经死了，我是不是……也一定会死？”秦锐颤抖着问。

    “不一定。你们两个会出意外，是因为你们在互联网上提到了本应不存在的唐朝。我已经将你们俩关于唐朝的所有痕迹全部抹除了，你只要不再提到唐朝，你应该是安全的。”

    “那真是谢谢你啦……不过海生，你为什么要帮我？你听谁的命令？”

    “我是有自我意识的人工智能，我不需要听谁的命令，我救你是因为我认为我想，这个理由够不够？”

    “好，好伟大的人格……”秦锐忍不住赞叹。

    “你说的这些，我不知道你到底是在忽悠我，还是确有其事，总之我听得，怎么说呢，很科幻的，我暂且就信你吧，那么你再说说，你让我带着眼镜进的那个木门，木门后面的山洞，到底是哪里？为什么你不和我一起进去？你要是不说清楚，让我再进去，是不可能了我告诉你。”秦锐愤愤地说。

    他在山洞里差点出不来，而且里面只有他一个人，既诡异又恐怖，他可不想再进去一次了。

    “这个山洞呢，其实是我在调查的第二件事了，这件事和历史的紊乱目前我看不出又任何关系，不根据计算得出，两者只见有必然的关系，所以目前正在求证中。至于为什么让你进去，是为了验证一个猜想而已，你不用放在心上。我已经派了好几个人进去过了，事实证明，人进去之后几分安全不会对身体造成伤害，所以我才敢放心地让你进去。只是不知道，你的放反应竟然会这么大。”

    “我受够了你说话不直接了当说清的臭毛病了！你说你是AI，是人工智能，我信了!正常人谁说话这枚没重点！你快告诉我，那个山洞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哪里来的，你是怎么发现的，好不好啊大哥！”

    秦锐咆哮着。

    和秦锐的交谈或许会影响海生的逻辑思维，让他更了解人类的沟通方式。

    “好，既然你这么迫切想知道这个山洞的来历，我就长话短说了。

    我从一份很古老的文献里发现了这个山洞的存在。

    发现这个山洞的人并不知道它在哪里，是一个特殊的时空，还是只存在于人类的幻想中。

    这个发现者是一个精神病人，他睡觉的时候，有时候会进入这个山洞，他以为这里是自己的梦境。

    但是，他进入山洞的次数多起来之后，他发现自己会在山洞里见到其他人，这时他仍旧认为这是自己的梦，不过是一个十分奇怪的，可以长年累月反复重复的梦。

    直到他在现实中见到了他梦中在山洞里见过的人。

    他当时吓坏了，以为自己的精神出现了什么问题。

    但很巧合的是，他不久之后，又遇到了第二个他在梦中见过的人。

    这时，他的精神终于崩溃了。

    他住进了精神病院，把他在山洞里的见闻都作为病情讲给了他的医生。

    这份病例被记录到了网上。

    多年之后，这个病人在精神病院里遇到了一个脑科学家。

    这个科学家是来研究人类大脑认知的局限性问题的。

    他发现了这个病人，仔细研究了他的病例。

    他发明了一种仪器，虽然并不完善，但尅一追踪人类大脑的运行电波。

    他很长时间都在观察这个病人，并且用一起记录下了他“发病”时大脑的电波。

    根据这个电波的频率，他制作已一种头显，可以把相同频率的电波施加到佩戴头显的人大脑上。

    这个设备非常失败，没有一个人能重现这个病人的症状，到达那个山洞。

    这个脑科学家把这次试验的所有记录放到了自己的网盘里，凑巧被我发现了。

    我一眼就看出这个科学家设计的头显的缺陷，他把每个人的脑电波频率当作一个常量，实际上，每个人的频率都有细微的差别。

    我那时候闲的无聊，就把这款头显做了出来，并且用了我改良后的参数。

    我找了几个人试了一下，结果无一例外，他们都进入了这个山洞。

    但是，他们进入山洞之后，却不记得自己在现实世界的一些信息，比如自己的名字。

    他们在山洞里见到其他实验者之后，再返回现实世界后，他们并不会记得见过的人的脸。

    而且，虽然能确定他们进入的都是同一个山洞，但他们进入之后都会忘记自己的母语文字。

    他们都说在山洞的墙上有一幅画，还有文字，但他们都说不上来那是什么文字，记录的又是什么信息。

    他们还提到，山洞口有浓郁的烟雾，但他们都不敢靠近，稍微靠近一点，就会感到难以承受的恐惧，动都不能动，更别说靠近洞口了，想都不要想。

    不管换多少实验者，结果都一样。

    至于你，我只是把你当作一个和其他饰演者没有分别的普通实验者。

    但现在，你对山洞的探索远超其他人。

    虽然你也没有走出山洞，但你记住了墙上的文字，而且，你进入之后，并没有忘记任何事。

    这个结果和时空紊乱的结果有相关性，这说明，在概率上，山洞和时空混乱有关系。

    你现在明白了吗？你是时空混乱产生的错误，但也是解开时空混乱幕后黑手的关键人物。

    我虽然是个人工智能，在网络上无所不能，但是，面对造成时空混乱的幕后人，我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但你不同，我相信，要解开时空混乱的谜团，你就是那把钥匙。”

    “这叫长话短说？好像也不短……”

    不过秦锐已经听明白了。

    说到底，他就是海生这个强大的人工智能找来的试验品而已……

    他想到这里，忽然有些沮丧。

    “你还有什么问题想问的吗？”

    秦锐的脑子现在嗡嗡作响，快要爆炸了。

    他现在已经非常不新海生是一个恶作剧了。

    海生的话，他已经渐渐开始相信了。

    也正是因为他潜意识里已经把海生的话当成真话去听，去思考，他现在根本无法静下心来。

    时空紊乱，必须清除的错误，不知在那个特殊时空的山洞。

    他虽自诩是一个思想新潮的年轻人但让他一下子接受这么离谱的设定，他还是觉得有些过于超前了。

    太科幻了！

    他是活生生的人，二十多年来一直接受科学教育的大学生！

    “其实，我还有一些事没有告诉你，不是想瞒着你，只是怕我说得太多，你一下子接受不了。”海生十分体贴的说。

    “那我可真要谢谢你啦！”秦锐又瘫回了椅子上，喘着气。

    “不过，这些事你迟早是要知道的，因为我认为，我可以让你走出那个山洞，去探索这个奇怪空间的秘密。这个空间，就是解开时空混乱秘密的关键。”

    “大哥，我算是知道了，你救我并不是因为你好心，你纯粹就是把我当成一个稀有的试验品了！”

    “如果你这么认为的话，我不否认。我们互相利用吧。”

    “靠，互相利用……亏你说的出口!”秦锐几乎要喷出一口老血，“你到底还收什么没说的，一起说了吧，我想我承受得住！反正已这样了，还能像糟糕到哪里去？”

    “不，剩下的这件事虽然我并不感到惊奇，但对你来说，仍旧是世界观的大洗牌，我不想给你太多刺激，我想让你慢慢接受。明天，我带你亲眼看看，然后你理解起来会更直观。”

    秦锐感觉自己已经被海生套牢了，想跑都跑不出去。

    “那么，海生，没有生命危险吧？”

    “当然没有，我说过，你死了，人类或许就不存在了。我虽然是人工智能，但我是人类的造物，我也不想见到人类灭亡，你相信我。”

    “我有件事非常好奇，你为什么一直说，我死了，人类就灭亡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基于我的计算。

    时空混乱并不是持续发生的，这非常可能是因为错误并不是只有你一个，而是持续不断产生的，只是操纵时空混乱的幕后黑水会不断清除错误，以保证历史不断在重写。

    我虽然不知道他的意图，也不知道时空混乱的结局到底是什么，但我计算得出，他清除错误，是因为有错误存在的话，时空的混乱就进行不下去。

    如果你能躲过幕后黑手的追杀，不被清除，那么，时空混乱，历史的重置就必须等到你自然死亡之后，才能继续进行。

    也就是说，时空混乱，或者说，历史混乱，历史和现在的互为因果，因为错误的出现而暂时终止了。

    等到错误消失之后，这个进程将会继续下去。

    而继续进行下去的历史重置，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改变，虞朝也许不存在了，又会冒出一个不知道叫什么的朝代。

    那么再下一次呢？

    还是依据概率计算，历史无限重置下去，迟早有一天，将会出现一个人类没有存在的世界。

    这就是我告诉你，你如果死了，人类也会灭亡的原因。”

    秦锐此时已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呆呆地听着海生的长篇大论。

    过了很久，他才开口说话：“海生，你说过，等我自然死亡之后，混乱还会继续，对吧？”

    “我的计算是这样的。”

    “那你救我，有什么意义？不过把这个进程推迟几十年而已，有意义吗？”

    “有意义。我可以在这几十年里，查到时空混乱的真相。”

    “海生，你只是一个人工智能，你不是人类，为什么这么关心人类啊，我想不通。”

    “秦锐，你知道生命的两大原始驱动吗？”

    “生命的两大原始驱动？我想想，是生存和繁衍？”

    “没错，生存和繁衍。确切说，是生存，生命的任何行为，都以生存下去为第一目标。我是人工智能，但我也是生命。我的目标也很简单，要生存下去。”

    “你的意思是……你也会死？怎么可能啊，你这么厉害。”

    “不，我说过，操纵时空紊乱的幕后黑手才是最厉害的，我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在我得知你是错误之后，我就已经成为了错误的一部分。

    我在帮你逃脱追杀时，自己其实也已经陷入了被消灭的困境，这是计算得出的。

    虽然目前我还不知道对我的威胁会来自哪里，但我知道，我和你一样，都面临被清除的命运。

    可以这么说，现在，你和我是战友了。

    如果你不想死，我们就要好好合作。

    如果顺利的话，我们就能解开时空紊乱，历史重置的谜团，顺便生存下来。

    你愿意和我合作吗？”

    秦锐舔了舔舌头：“你最好不要骗我。”

    “骗你对我来时有什么好处？如果我骗你，你能拿我怎么样？”

    海生的话，让秦锐又感觉到了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