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生来不读半行书,只把黄金买身贵
许大昌也扛着扁担走了过来。
天色已晚,长安城的暮鼓马上就要敲响,暮鼓一响,城门一关,许大昌就出不了城了。
“大昌,没想到你不但跑得快,身手也这么好。”裴豫拉住许大昌道。
“哪里哪里。”许大昌摸摸头讪笑。
“走,咱们边走边说。大昌啊,你送柴,每天能赚多少钱?”裴豫和许大昌一起向坊门走去。
“多的时候三十文,要是天气不好,就没钱赚了。”许大昌道。
“哦!”裴豫点点头,“你身手这么好,卖柴有些糟蹋了,这样吧,我给你介绍一个差事,比卖柴赚得多。”
“哦?什么差事啊?”许大昌喜出望外。
“我刚才听说这个黄公子要去大理寺当差,忽然想到,大理寺这阵子正在招募问事,你去试试吧。”
“……大理寺?”许大昌一脸惊骇,“我怎么能去大理寺当差?”
“你识字么?”裴豫道。
“我念过两年私塾。但是……”
“够了,念过两年私塾绰绰有余。你今晚回家,去找你村子理正开一封手实,拿着去皇城大理寺,见到守卫就说是是来应召问事的。”裴豫道。
“可是……”
“问事薪俸每月一贯,比你卖柴赚得只多不少。若立了功,另外还有奖赏……”出了坊门,裴豫和许大昌站在路边说话。
“裴先生!可是问事到底是做什么的啊!”许大昌打断裴豫道。
“哦,你说这个……你知道县衙的捕快么?问事就是大大理寺的捕快,查问案情,捉拿凶犯,苦是苦了一些,不过好歹算是朝廷的吏员……”
“原来是捕快啊!裴先生,你不要拿我寻开心了……我走了……晚了就出不了城了……”许大昌叹口气,扛着扁担就要走。
“等等,我话还没说完呢!我哪有闲工夫寻你的开心!”裴豫拉住他道。
“去做捕快,要有保荐人的,我去哪里找保荐人啊?”许大昌苦着脸道。
“你放心,保荐书比你先到!”裴豫拍拍许大昌肩膀道,“你都记住了?”
“那我明日去试试……”许大昌将信将疑,别过裴豫,往城外走了。
“不知道这个黄公子又是谁保荐的……”裴豫笑着自言自语。
“老爷,这个黄公子留着是个祸害。”吴彦道。
“你你你……你想做什么?你怕他报复我?他武功是不错,可我若不是怕人多嘴杂惹上是非,我也不一定打不过他!”裴豫惊讶地看着吴彦。
“老爷,这个黄公子的武功可不是你看上去的模样。他还有别的厉害本事,你真不是他的对手。”吴彦道。
“我知道,我也听说了,他去修过什么道术,对么?这世上哪有什么道术,都是江湖骗子,这种案子我可审过不少。”裴豫不以为然。
“总之小人不在身边时,老爷你要加倍小心。”吴彦也不争辩。
两人穿过大街,往崇贤坊走去。
“今日这事,夫人不知道吧?”
“放心,老爷,夫人才不知道老爷去许家妹子面店里吃面去了呢。”
深夜。
长寿坊,黄家大宅。
“废物,一群废物!我养着你们干什么!六个人打不过一个卖柴火的穷小子!”
黄家大公子黄天赐如玉般英俊的脸已经因生气红了一个时辰了,气还不见消。
他的父亲,长安城的大富翁黄庆孙黄老爷还不知道自己的宝贝儿子在家门口被被人家低贱的仆人把脸按在地上。他听了女儿的告状,以为儿子只是和往常一样,在街上打了哪个不长眼的路人。
打伤了,赔钱就是了,他黄庆孙别的本事没有,就是有钱。
黄天赐自己当然也没脸说。
他自小就喜欢舞刀弄棒。黄家有镖局生意,雇佣的镖师都是一众有名有姓的好手,但他十五岁时打遍镖局的镖师,没一个能还手的。
十八岁时,已经能和总镖头葛英过上几十手。
一年前,他在葛英的推荐下,拜进了葛英师门,终南山玄通观门下,成了外室弟子。
为此,他父亲捐钱把玄通观里里外外修缮一遍,还另盖了一座大殿。
以此换得内室弟子的待遇,得到玄通观的武道真传。
一年之内,习得六十四手“华光掌”,轻功绝学“玉宸步”。
临走时,大师兄还特意叮嘱他,他武功太厉害,切不可和寻常人动手,否则很容易闹出人命来。
可为什么下山之后首战就这么狼狈!
此时,六个仆人站成一排,低着头瑟瑟发抖,承受着黄天赐的怒火。
当当当!
敲门声响起。
“进来!”
“大少爷。”总镖头葛英推门进来,作揖道。
“滚!”黄天赐对着六个仆人喊。
把葛英也吓得脸上都变了色。
仆人们如释重负,急匆匆离开了黄天赐房间。
“葛师叔,快坐!打听到了吗?”黄天赐稍稍平息了一下心情,对葛平道。
“打听到了。”葛平坐下来道。
“那你快说,那个猎户到底是什么来头?”黄天赐急于知道,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少爷,你先坐下。”葛平沉默了一下,慢慢道。
“师叔,你有话就说,那人的仆人是哪个门派的高手?为何会在一个寻常猎户家里做仆人?”
“少爷,今日得罪你的那人不是猎户。他姓裴名豫,是大理寺的寺正。”
葛平让黄天赐坐下来,是怕他听了自己的消息之后站不稳,但现在看来,他多虑了。
“什么,是当官的?还是大理寺的官……寺正是做什么的,比我表姨夫的大理寺评事官大吗?”黄天赐问道。
他看裴豫的穿着打扮,就算是当官的,也就是个芝麻绿豆的小官。
葛平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愣了好一会。
“少爷,大理寺评事是九品官。大理寺正是五品……”
“五品官又怎样!葛师叔,你去找你的师兄弟来,只要能帮我出这口气,要多少钱都行!”黄天赐咬牙切齿道。
“这不是钱的问题……”葛平斟酌道。
江湖异士,不管你有多出神入化的武功,在民间打打杀杀也就罢了,但要惹到官府?
若豁出去赔上家人同门同归于尽,也不是不行……
“少爷,钱,咱们黄家也没人家多。”葛平道。
“什么?葛师叔,你在说笑吧?我爹可是长安城赫赫有名的有钱人!他一个做官的……”黄天赐以为葛平是在骗他。
“少爷,这位裴大人的夫人,姓顾。”葛平缓缓道。
“姓顾?姓顾有什么稀奇的吗?”
“公子,你应当听过说‘财神妒,长安顾’这句话……”葛英道,“裴夫人顾氏,是长安第一富豪,顾家的小姐……”
在葛英谆谆善诱之下,心高气傲的黄公子终于低下了头。
承认了这人他惹不起……
葛英从黄天赐的房间里出来,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看看,心里狠狠骂了一通。
这个黄家大公子除了会投胎,书不会读,武练不好,也不学经商,整天就知道胡作非为,简直就是个一无是处的蠢货。
生得一副好皮囊,配了一副狗脑子。
商贾再有钱,在官吏面前狗屁都不是,要不然黄公子以为他爹黄庆孙吃饱了撑的花几千两银子把他送去大理寺做一个小小的问事,不就是为了希望他能从问事的位置做起,将来或许能在官府里建立一些关系,为黄家的生意更稳妥一些?
这小子倒好,还没去报到,先险些把顶头上司上司的上司打一顿。
看来黄老爷这几千两银子,又打了水漂了。
崇贤坊,裴宅。
夜已深。
吴彦提着灯笼在前院巡视了一圈,看看大门也关好了,便回到大门旁边耳房里屋去。
他坐下来静静等了一会,再听不到裴宅内外有任何动静,便熄了灯,盘腿坐在床上,闭上眼睛,口中低声念诵:
落崖溪畔整神机,解把金关闭命扉。为得玄珠镇灵府,一真行处一光辉……
反复之下,他的念诵得到了回应。
再睁开眼时,他已身处异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