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炼般的晚霞横在天上，西风吹拂着大地，掀起沙尘，带走暖意，带来阴凉。

    陈垣掂着手里的长枪，微笑道：“学过枪吗？”

    张行摇摇头。

    记忆里，高中的武科不练兵器，只练拳脚和桩功！

    “器名枪者，古之丈八矛也。”

    陈垣摩挲着枪身，尖刃在夕阳下泛起光泽。

    “古之矛，今之枪。”

    陈垣微微睁开眼眸，含笑道：“枪的练法很多，我先教你最基础的，我慢慢练，你慢慢看，等记住后，咱们再学其他的。”

    张行屏息以待，眼睛睁的很大。

    陈垣蓦然动了，一杆长枪忽如离弦的箭，刺破空气，发出短促啸音，他身体后仰，横扫一片，重重劈向地面，枪尖连点，一刺三枪，让点点实质的火星凝于空气中，久久不散。

    张行呼吸急促了不少。

    确实只是基础的枪法，像扎、劈、穿、崩……

    但陈垣的速度快到几乎无法靠肉眼捕捉，连枪尖都特么擦起了火星！

    “先扎再穿，接扫……不对，是劈？”

    “招式太多了，我看不过来……不，我能学会！再专注一点！”

    他死死盯着陈垣，额头的青筋迸出，有那么一瞬间，他只觉陈垣手里的长枪向他刺了过来，封劈之间，惊悚可怖。

    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豆大的汗水顺着下巴，砸落在地上。

    许久后，陈垣才停下，手持长枪，语气悠然地问道：“你记住多少了？”

    “区区……”

    陈垣耳朵一动，疑惑的看向张行：“你说什么？”

    “没事！没什么！”

    张行使劲拍了拍脸颊，将心底涌出的愤怒情绪强行压了回去，勉强开口：“我想试一试！”

    “嗯，来吧。”

    陈垣将手里的长枪递给他。

    张行走出几步，一阵阵光怪陆离的陌生记忆自脑海中频频闪过，这似乎是他的记忆，又不像是他的记忆。

    有人横枪于阵前，以一敌百。

    有人枪挑敌酋，气冲云霄。

    张行使劲挤了挤眼睛，长枪终于刺出，仿佛是早已锤炼了千百遍的动作。

    “嗯？”

    陈垣忽然睁开了眼睛，一双奇异的淡金色眼眸中映照出了张行的身影。

    “分毫不差？”

    “有点儿意思啊……”

    他重新眯起了眼睛。

    “可以了。”

    张行闻声停下，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长枪，沉默许久。

    【张行】

    【武道：业余一级（98%）】

    【修炼法：第八套基础呼吸术（98%）大成，焚星（4%）未入门】

    【当前战法：焚风（18%）入门】

    【天赋：暴君（释放进度3%）】

    【暴君：燃烧理性，释放真我。】

    “暴君”的释放进度一下子上涨了2%……似乎是好事，只是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那厮杀记忆，是谁的？

    原身没有练过枪法，可摸到枪的时候，怎么像见到了豁别已久的老情人一样热切？

    “啪！啪！啪！”

    轻轻的拍掌声传入耳朵里，陈垣笑眯眯走了过来。

    “过目不忘？不错不错，接下来我继续练，你继续看。”

    不忘个屁……张行抱拳，屏息等候。

    这一场延时的教学似乎是陈垣临时起兴，又似乎是他想看看张行的极限在哪里，将枪术的各种基础糅合成一套套简易的战法，乐此不疲的教着张行。

    张行努力咬牙学着，一边和心底涌起的暴怒情绪做着对抗。

    好在有过之前的记忆和感受，基础枪术愈发的娴熟，那股暴怒情绪也越来越弱，算是勉勉强强地撑了下来。

    直到月上中天时，陈垣看着浑身被汗水湿透的张行，笑眯眯道：“明天还是这个时间点，在这里集合，学习刀法。”

    “啊？”

    “用不着意外。”

    陈垣背起手，悠然道：

    “兵器，只是手臂的延伸而已！武者，最强的兵器永远是自己，至于别的嘛，都只是用来锤炼自身的方式！那么练枪、刀、剑、棍……又有什么区别呢？”

    “若身陷险境，你的枪断了，身边又没有备用的，难道就要束手就擒了？”

    “只要够强，一切皆为我所用！”

    “当然这第一步嘛，就是要先娴熟各种兵器的战法！你的天分很好，我对你有信心，你也要对自己有信心。”

    陈垣从车后备箱里拿出一个背包，轻轻抛给他，笑眯眯道：

    “今天的课上完了，课后作业是用今天学的枪术，去杀只变异兽，明天上课前我检查，今晚你就住在这附近吧……有问题吗？”

    张行立刻拉开了背包的拉链，看到里面是满满的罐头和清水后，才放松一些，弯腰将背包放到地上，和长枪并在一起，抱拳欠身。

    “多谢您的教导！”

    “注意安全，睡觉前，用修炼法吐纳。”

    陈垣笑眯眯颔首，转身上了车，踩下油门，向云雀市开去。

    张行背起包，提着长枪，环顾四周，寻找着可以过夜的地方。

    他走的很慢，大部分注意力都集中在感官上。

    这里是真正的荒郊野外，说不定就会从哪里蹿出来一头变异兽，甚至是一群。

    但心情出奇的平静。

    有过一周多的野外生存经验，现在倒不慌张什么了。

    甚至还很习惯。

    步行到一栋残破的居民楼前，张行将手中的长枪拆卸开，统统收进了包里，纵身一跃，双手扒住防盗窗，向上攀爬。

    有了上一次猎杀变异兽的经验，他现在不太敢随便钻房子。

    张行一口气爬到了六楼的阳台上，先检查了铁门，再爬到更高的水房，盘腿坐下，拉开拉链，吞咽起牛肉。

    夜色寂寥，西风在高空上呼啸。

    吃饱喝足的张行盘腿坐下，平复心绪，让真炁周而复始地在经脉中流淌。

    “呜……呜……”

    忽然一阵狼嚎声传来，极具野性。

    这嚎声极具穿透性和力量。

    张行一跃而起，警惕地向黑漆漆的地面望去。

    那里正徘徊着一个黑影，它似乎嗅到了什么味道，正缓慢向着这边靠近。

    ……

    云雀市，野火营。

    刚回来的陈垣背着手，一路上都笑眯眯的。

    要不是有位大人物出面请他带一段时间孩子，他也实在拒绝不了，不然他才懒得搭理谁。

    但就算职场霸凌，他也顶多是指点一二，尽个责，可不会再多管闲事。

    学的好与不好，又管他鸟事呢？

    他在野火营，原本就不是带学生的。

    不过嘛，如果这个学生很合他的胃口，天资悟性够用，性格也合适，那真教个徒弟出来，也是可以的嘛！

    郝柠急匆匆过来了，冷肃着脸庞，十分火大。

    “陈教官！我听说您去南边了？”

    “我去南边多正常？”陈垣笑眯眯道：“郝教官是不是误会了我的工作？”

    “您去自然没什么问题……”郝柠尽量让声音保持平静：“张行呢？他去哪了？他今天一整天都没去找别的教官上课，现在人也不在家！你是不是带他出去了？”

    陈垣仍旧笑眯眯的：

    “我是他的教官嘛，自然要按照我的方式教学，他本人也没意见，至于其他教官的课，恕我直言，一群庸俗之辈，跟着他们有什么可学的？”

    “南边是禁区！”郝柠的呼吸急促了一些，瞪着他，半天后才道：“他人呢？也回来了？”

    “郝教官？”陈垣懒懒道：“既然我教他，你就不要再多说一句废话，也别瞎打听，我听着烦。”

    郝柠捏紧拳头，转身冷冷道：“这件事我会告诉童长老的！”

    “随便去告诉谁！”陈垣打个哈欠，背起手，懒懒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