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万物皆逃不过时间，而他们也终有归途！

    沐羽被带回书院后，被安置在了书院的一间雅室中，桌上还燃着熏香，整间房间香气四溢，他睁开了眼，对昏迷许久的他阳光显得格外刺眼，他想转过身去，却发现浑身疼痛，头还有些晕，突然，他忍痛起身，伸出脚去够床下的木屐，踉跄走了几步，就摔倒在地，喘着粗气，就在倒下的瞬间，突然就想起了剑中的那张脸，那张剑和他简直一模一样，但他并不认为那人就是他，毕竟那眼神过于冰冷，仿佛罪孽深重的怪物。

    在外面石凳上打瞌睡的慕容挽鸢被房内动静惊醒，手忙脚乱地进入房间，看见沐羽跪在地上，慌忙将沐羽扶起，嘴上还不忘抱怨道：“师父特意叮嘱了，你这伤在内，一定要静养，哪里难受就说出来，别硬抗。”沐羽看着她，她突然抬起头，眼中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她轻轻地报上去，许是害怕弄疼他，接着哭喊道：“沐羽，我差点以为以后就见不到你了，我真的好害怕。”她并没有用“师兄”这个称谓，真实的思绪流露，她的担忧写在眼里，不加以装饰，就这么赤裸地去面对她所挂念的人，纯粹且真挚，沐羽还是被弄的生疼，但他强忍着疼痛，挤出一抹笑容，轻声安慰道：“好了好了，这不是没事了嘛。”

    慕容挽鸢放开了沐羽，抹了把眼泪，从兜里拿出一封信，递给沐羽，嘟着嘴开口说道：“诺，明月留给你的。”沐羽拆开信后，只见纸条上端端正正的写着几行字：

    沐公子，见字如面，容明月先向公子道谢，相救之恩，没齿难忘，虽与公子相识不久，但相谈甚欢，能遇公子实乃明月之幸，本想当面道谢，但无奈归期将至，我并非自由身，因此下次相见不知何时，特留此书信一封，愿君久不忘，勿念。

    书信就此结尾，沐羽心中久久不能平静，握着信看着落日。一旁的慕容挽鸢见状，立刻破涕为笑。

    “哟！这是咋啦，莫非是人家走了舍不得啊？”

    “诶，你这是什么话？”

    “你自己看，脸红啦，哈哈哈！”

    沐羽突然捂住心口，慕容挽鸢见状连忙上前，却被沐羽一把揪住耳朵。

    “叫你别乱说话。”

    “诶，你咋耍赖呢！”

    ……

    在沐羽昏迷这几日，耿墨白忙的不可开交，每日都要给沐羽熬药，并亲自喂他，刚躺下后就听见沐羽和慕容挽鸢打闹的声音立刻起身，连外衣都没来得及穿就出了房间，亲自见到沐羽后，立刻上前问起沐羽的伤势，对那日之事却闭口不谈。

    还是几日后沐羽先开口问起此事。然而耿墨白只是淡淡说道：“人既然无事，便是极好，至于其中的因果什么的，自然也就没这么重要了。”

    总之就是耿墨白对此事风轻云淡的，对其中的真相仿佛并不感兴趣，每日都如曾经那般平淡，却又乐在其中。

    但那少年的脸却时常出现在沐羽的梦中，这个问题始终困扰着他，直觉告诉他，那少年和他有诺大的关系。

    耿墨白闲来无事的时候，总会靠在一棵树上，静静看着山中的一切，看着沐羽和慕容挽鸢一天天长大，他举起酒壶，一口闷酒下肚，嘴角的酒意尚未散尽，光阴就此逝去。

    五年来，日升日落，日日如此；花开花落，年年依旧。他本以为这山中的一切都从未变过，他本以为这世间万物都逃不过这一年四季，直到看到沐羽他们长高长壮了些许，看到他的鬓角长出了一缕白发，他才恍然大悟，他们真的变了。

    世间万物皆逃不过时间，而他们也终有归途！

    一天晌午，他正在和往常一样讲学，虽然堂下并没人愿意听，但他不论寒暑始终坚持着，讲了一遍又一遍。直到雪花飘落房檐，台下的沐羽开口道：“师父，这些谋略之术、制衡之道，这些年来你讲了怕是不下二十遍了，我早就烂熟于心了，而且，你教我们这些好像也用处不大吧。”

    “浮躁，你们不知道，这世间荒唐得很，我并不想你们有什么大作为，只希望……”

    “只希望我们在这不堪的世间有自保的能力，得以全身而退，不被这世间洪流吞没，师父，这些你也讲了不下二十遍了。”沐羽打断了耿墨白，随后又开口道：“依我看，这世间不堪，就需要有人去改变，有人去作为，而不是都想着全身而退，这才是君子所为。”沐羽眼中闪着光，甚至比群星都要璀璨。

    耿墨白看着沐羽的眼，缓缓抬起了手，昏昏欲睡的慕容挽鸢被惊醒，正准备求情，只见抬起的手停在半空中，耿墨白叹了口气，又缓缓放下了手，沉声开口道：“外面的世界有什么好的，一群乌合之众为权势争来争去，让世人不得安息。”

    这些年来，他始终不变，可沐羽却早不像曾经那般，耿墨白像是看透了一切，仿佛有些生气，厉声开口道：“为师想让你们安安稳稳过一辈子，沾染那些权与势有什么好，我一直教你们的你们都忘了吗，对得起为师的良苦用心吗？”

    耿墨白愤愤地转过身去，快步离开了。

    沐羽从未见过耿墨白像此次这般生气，可他不理解，但可以确定的是，出山真的无期了。

    耿墨白回到房间后，平复了呼吸，随后又看着远山出神，许是有些愧疚，合上了眼。

    “再等等吧，至少等山间的雪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