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脑袋剧痛。

    这种疼痛并非来自钝器击打，更多的像是酒喝多了那种来自脑仁儿的疼痛。

    类似于化学药品导致的痛感。

    李维睁开眼，眼前是石壁。

    空气中隐约有腐臭味，是那种很长时间没见过阳光、被细菌和真菌占满了整个空间的气味。

    我做了什么？

    哦，对了，赵家姑娘被抓了，我看见有人挟持她。

    随后......我不是把两个泼皮叫道一边了吗？

    李维挣扎着起身，正好看见满脸恐惧的少女。

    赵书婷看着眼前的壮汉转醒，脸色骇然，眼中满是恐惧。

    我再也不乱跑了！再也不女扮男装出来玩了！

    会想起父亲和兄长所说的：世道艰难，人心复杂，不可掉以轻心。

    她直想打自己两耳光。

    要是眼前的男子是个色狼怎么办？

    要是他是个变态，要折磨人怎么办？

    赵书婷平日的大大咧咧全然不在，只有恐惧和不安。

    密闭的环境，陌生的人......

    随着李维把目光转向她，她捂住嘴，不敢开口。

    “你叫赵什么来着？”

    女子一愣，他看着李维，逐渐想起来这个人是她见过的。

    诗会，还有那次逃出家却摔在了水沟里。

    可恶！还说水沟那里不能停车！

    眼中恐惧消散了些许，赵书婷闷闷道：“赵书婷。”

    明明见过的，却连名字都没有记住。

    “我是......”

    “你是李维。”赵书婷坐在角落，双手抱膝：“回春观的道士，现在安平县城西的捕头。”

    李维愕然。

    “你的那首词我仔细琢磨过，很不错。”赵书婷说起诗词，眼中的火花闪耀了一瞬。

    随后她回过神来，看着眼前远不如平日卧房大的监牢，灰尘满地，蛛网遍布，眼中又浮现悲哀。

    ......

    “事情就是这样。”赵书婷看着李维：“我不该出来的，至少不该甩掉护卫。”

    李维有些无语。

    根据赵书婷所说，她偷跑出来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只不过往日里她没有遇到匪徒，也从未被劫持。

    赵书婷把下巴放在膝头，眼中泪水开始溢出。

    顺着脸颊，眼泪划过嘴角，掠过下巴，流到了膝盖。

    李维失笑：“你不是很凶吗？”

    赵书婷鼓起大眼，瞪着李维，随后想起这是监牢，孤男寡女，随时有危险。

    她又没了底气，垂眸不语。

    “按照你说的，这是周家针对你赵家，那我岂不是遭了无妄之灾？”

    抽了抽鼻子，赵书婷开口回应：“算是吧，如果你不来救我，你应该是没什么事情的。”

    李维看了看四周，都是结实的整齐石块垒成。

    从石块边缘渗出的水迹来看，这个监狱很可能在地下。

    再看头顶，距离底部至少有近十丈。

    这绝对不是一境修行者能够逃出去的。

    “别看了，这是周家很多年前建的地牢，据说当年这里还放入毒气，专门囚禁二三境修行者。”她仰起头，看着高大的李维，哀伤道：“现在只能等了。如果不出意外，估计要三四天之后，我们饿的手足无力，才会有人打开上面的石板。”

    李维微微下蹲，蓄力，而后蹦起，竭力触碰偷地牢顶部的石板。

    可惜，近十丈的距离还是太远，一境修行者对肉体的锤炼远远够不到这个高度。

    “别费力气了，我爹说遇到危险的第一时间是思考对策，其次就是保存体力。”

    “你爹说得对。”李维点点头，凝视着头顶不知道厚度的石板，无声叹了口气。

    他甚至不知道是怎么被抓的。

    只是一瞬间的头晕目眩，醒来时已经身在牢狱。

    “接下来几天，你的气机会不稳，如果你修行的底子不扎实，可能会无法调动气血。”赵书婷看着李维：“这是周家的独门秘方，在很多年前，他们用这种毒杀了很多修行者。”

    李维转头，带着疑惑：“你是修行者吗？”

    赵书婷摇摇头：“我身体虚弱，无法修行。”

    区区一个小县城的富人子女，不是修行者也知道修行者的事情。

    李维有些惆怅，此前这么多钱，他都不知道还有修行者的存在。

    监狱中一时陷入沉默。

    良久之后，赵书婷可能是因为恐惧，再次开口：“你的‘北国风光词’写得真好。你的先生是谁？”

    李维坐在地上，背靠石壁：“一个很伟大的人。他已经离开了。如果他在，大唐不会是如今的模样。”

    赵书婷眼里闪现出兴奋：“是大儒吗？还是大修行者？”

    “都不是。”李维摇摇头：“那是可以载入史册、蔑视历朝君王的男人。”

    见李维不想多说，赵书婷转而询问其诗词本身：“你去过雪国吗？”

    “没有。”

    “那你怎么写得出来那般奇伟壮阔的句子来！”

    “人的想象力，可一瞬遨游北海，可一念攀登雪峰，登山则情满于山，观海则意溢于海。”

    赵书婷呆了一呆，往日里她接触的修行者大都粗鄙，来往的读书人大都属于之乎者也类型。

    少见李维这样还算有的上学识的读书人。

    轻轻伸展有些酥麻的大腿，她问道：“你在道观里也学这些吗？”

    “你为何如此聒噪？”李维叹了口气：“反派死于话多。”

    女子气结，半响之后说道：“你这人，怎么如此暴躁？”

    “因为你不学无术，胸无点墨，我这等大才自然是懒得与你多说。”

    “你！”赵书婷想反驳，随后又想起那首北国风光词来，一时间涨红了脸。

    确实很难反驳。

    数个时辰之后，李维察觉到自身气血略微有些衰歇。

    这是因为长时间没有进食所导致的。

    身体为了维持正常的代谢损耗，开始消耗气血了。

    常年累月待在监牢中的修行者，体魄崩坏，与此有很大关联。

    “你爹娘如果发现你失踪了，会不会急着找你？”李维推测赵书婷好歹是赵家女子，如此之大的一个家族，不可能丢了个人却不管。

    赵书婷缓缓点头，带着期待，又带着‘只要他知道我爹娘会来救我，他就不敢轻举妄动’的想法，她说：“会的，以前我也偷偷溜出去，只要我爹发现我不在家，马上会派人来找我的。”

    李维满意点头。

    看着少女略有污迹的脸颊依然难掩秀美，他低声笑了笑，带着恶作剧的促狭：“你最好祈祷他们快点来，因为我饿了。我真的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