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系法师:从指环开始的成神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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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破裂的容器

    “你独自生活在这里,难道没有其他人吗?”

    艾娅踩在软软的草坪上,望尽空阔的四周,除了他们三人与头顶浮游的蓝影,再无其他。

    面具摩挲着胸前的骷髅。“小姐,某人的族人将自己奉献给吾神。他们在那座巨桥上,在那艘方舟上,等待与某人相汇。他们有些是掌舵的好手,有些是极佳的守卫。”法师面具上的眉毛舞动,神情飞扬。“某人虽然偶尔思念,”面具嘴角的笑弧收敛几分,“但友人们,这里的一切皆是吾神的赏赐。某人爱这里,正如某人爱族人。”

    “也包括这些死物吗?”艾娅眼角轻挑。那些蓝影在她看来,犹如漂浮的尸体。柔温的光芒虽不可怖,但她却无甚好感。

    “当然。”法师不假思索。“他们是某人的…星星。”他胸前的骷髅项链在海风中轻轻摇曳。

    艾娅显然没有理解此话的含义。她无趣地盯着水下的小草,甩开鞋子,用玉白的指缝蹂躏着小草的脑袋。

    “你的星星,”伊恩抬手,一片深蓝滑过少年手指的方向。“会在夜里发光吗?”

    法师注视着少年棕褐色的瞳孔。“能一起欣赏星星的人,是某人的朋友。”

    少年眯起眼睛。对于孤独的牧羊人,羊群就是他的星星。不过海下竟然有如此灿烂的阳光。柔和的白芒穿过水面,波光浅影如日升于海,纯净透亮。原来死亡也温柔。如果这就是地狱。少年感叹着,躺在草地上,放松地枕着胳膊。

    三人在草坪间休憩。法师坐在少年身旁,黑色长袍散落在地。艾娅环抱胳膊站在一旁,听着两人关于星星的对话。不着边际。无趣至极。就像她在酒馆听闻,人们总爱谈论那遥不可及的神秘,但这哪比得上脚下的大地更踏实。“法师,你说的地狱术法是什么?”

    “小姐,”法师抬手,“你需要亡灵为你做些什么?”水下的深蓝朝他涌来。

    魔酒酒馆的角落,绿眼黑鸦围着桌上的水晶踱步。

    幽兰洒下皎洁,一抹白安静落于窗边。黑鸦瞬时张开翅膀向前扑去,口中喷吐白烟。

    白鸦后退,如草叶上滚滑的水珠,飞出窗外,停落至对面的屋顶。雾后鲜红的眼睛久久地注视着窗里的一切。

    桌上的水晶忽然闪起亮光。黑鸦一跃而起,停落在主人肩膀。

    回来了。少年深吸一口气,活动着略显僵硬的身体,他弯曲手指,指环的紧绷感让他觉得安全。

    艾娅伸着懒腰,缓缓起身。“法师,下回喝酒,我请哦!”老板娘指着窗外的幽兰,“别忘了。”说罢笑吟吟地下楼。

    伊恩整理桌上的杯盘狼藉,法师却示意他停下手中的活计。

    “欣赏星星的友人,某人能为你做什么?”面具笑容友善。他拿起桌上的水晶,化作一片黑羽,收回掌心。

    少年看着有些滑稽的灰木面具。心想,难道身居海底的法师,会比大陆上的人更了解大陆吗?关于魔药,他问过艾娅,老板娘说去圣光城,那里随手一抓一大把,不需要你询问,都自有人主动上门。可是他看到法师胸前的骷髅,和它的主人一样,都在喜悦地微笑。真是盛情难却。“法师,你知道魔药吗?”

    骷髅男肩上的乌鸦抖动翅膀,飞向少年,盘旋在他四周。冷翡翠的眸子与他对峙,碧玉瞳孔中似有细碎的流动白光。这只乌鸦与嗜血的红眼黑鸦不同,与老哲罗姆的学舌灰鸦也不同。伊恩感到自己的视线被牵引,仿佛身卷漩涡。

    锵———

    他听到银鸟长啸。少年的身体被一股力量向后拉去,他这才收回目光。黑鸦早已落回法师肩膀。

    “友人,乌鸦告诉某人,”面具后的声音如无风的海面,“术法觉醒。”

    少年点头。他看到法师面具的木唇露出一道缝隙。

    “友人,请诚实地回答某人,”法师握着手里的酒杯,“若这个杯子有破洞,它还能用来盛酒吗?”

    伊恩看着那空空的杯底,神情明了。意思是,他的容器是碎的。

    “是的,友人。某人的黑鸦看到,有什么东西从你体内震荡而出,以至于你的体内无法盛放原质,虽然某人对此很感兴趣,”法师摸着头上的黑边圆顶帽,“但魔药也无法真正帮助你,底部碎裂的酒杯,不会因试剂洗涤,就能恢复原状。”法师一手安慰似的拍在少年肩膀。“如果是一条小的缝隙,还勉强可以补救,可那是一个无底的容器。”面具的表情一脸坦诚的抱歉。

    与其说是容器,不如说,是管道吧。伊恩隔着面具都能感到法师眼神中的怜悯。少年不动声色。法师所言,正是他的亲身感受。

    “难道你的灵魂曾经受过重大冲击?”法师转动酒杯,为自己斟满,却没有入口的意思,倒是满脸好奇地看着伊恩。

    “灵魂与体内的原质容器有关系吗?”少年沉默片刻,神色平静地问道。

    就在刚刚的瞬间,他脑海里却划过无数想法。作为异界的穿越灵魂,他对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一无所知,也一无所忆。

    “当然。”法师面具张开黑色的木唇,露出洁白的木牙,神情颇显骄傲。“这是吾神告诉某人的真相。活的生物死去,身体还给大地,灵魂离开,将携带的原质交给吾神,作为舟桥费。”

    伊恩用手托住杯底。“如果可以补起来…”或是,有其他施法方式。

    “是有这种可能。”黑袍法师捏着下巴附和。“在巨大的外力冲击下,容器的确有震碎的可能。想要补上窟窿,就要找到碎片。”他将空酒杯放在桌上。“不过这也并非易事,难度如同在海里寻一粒沙。朋友,祝你好运。”他摆手,消散在一阵黑烟中。

    今夜人们似乎因为那位游骑兵的缘故,早早散场。伊恩收拾好酒馆,给趴在桌上手里握着硬币的老板娘披了一件长衫,便静静离开。

    街角无人的巷口,少年在幽兰照拂不到的阴影中转动指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