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有一封密信，似乎是给您的。”

    “哪里来的信笺？”

    望着侍卫放在案几上的信笺，李宓皱着眉头看到上面三个暗红色的字，似是血液干涸的颜色，心中顿感不妙。

    “禀御史，这信是在驿馆门前发现的，听驿卒的说词，半刻钟前突然出现在门口，并无人看到送信的人是何模样，驿长已然吩咐五人在附近搜查，寻找送信的人。”

    侍从将来龙去脉告之李宓，但却不明送信之人究竟是如何避开防卫的，驿卒时常来回巡逻，都未曾看到送信人的身影。

    “打开给我吧。”

    “是！”

    暗红色的‘呈御史’三字，让李宓心底十分谨慎，感觉此事非同小可。

    侍从打开信笺，其内似乎只有一张宣纸，并无其他，便在检查无恙之后，小心的递给了李宓。

    展开密信，李宓方才看了其中的两行字，便心中震颤不已，迅速将信笺合上，回身吩咐道。

    “你先下去吧！”

    “是。”

    待到侍从离去，李宓再次展开信笺，神色凝重的读完所有内容，而后反复念叨了三四遍，仍旧不敢置信。

    这是一封告发信，其中直言剑南道兵马经略使王昱收了蒙舍诏首领皮逻阁的财物，暗示其将六诏合一的想法上疏陛下，借拱卫大唐南境的虚言，表明忠心，其实乃是皮逻阁的计谋，只是其想要借助大唐军威，吞并其他五诏的手段罢了。

    此行出发之前，李宓在陛下的允准下，参阅了许多密封的六诏奏报，其中最多的密奏便是王昱上疏，确实有不少是规劝陛下支持蒙舍诏统一六诏的建议，并多为皮逻阁美言，言其忠勇可信，可称大唐的功臣。

    两两相对之下，李宓顿感汗流浃背，若此情属实，那王昱可不简单是贪赃，此乃公器私用，大逆不道。

    迅速将信笺收好，李宓仅仅是思索了片刻，便想好了说词，提笔写下一封奏折，而后将其一同放入密奏，用御史的官印封盖之后，方才高声唤道。

    “程谦！”

    “属下在！”

    听见上官的呼唤，程谦推门而入，来到李宓身边。

    “明早将此密折速送洛阳，将其亲呈陛下，切记万不可有失！”

    小心的将密奏锁在柜中，李宓知晓此事非同小可，若是真的如其所说，那王昱便是大唐国贼。

    “是，属下明白，请御史放心！”

    心中记下了李宓的吩咐，程谦施礼告退，暂且回去养精蓄锐。

    ……

    “什么？你确定？”

    “大王，千真万确，此乃迷蝶传来的密信。”

    听闻此言，皮逻阁不再怀疑，方才明白王昱为何迟迟不曾露面，看来似乎变天了。

    “将阁罗凤唤来！”

    “是，属下这便去传召大王子！”

    不多时，阁罗凤来到正殿，躬身向父亲施礼。

    “阁罗凤，你带三百亲卫，乔装打扮，潜入唐境，打探姚州、昆州的唐军动向，有任何不妥，速派人通传。”

    “是，孩儿领命！”

    察觉父亲的神色凝重，阁罗凤猜到了些许，恐怕大势有变，看来剑南或许出了变故。

    迅速点齐三百亲卫，阁罗凤简单的交代了此行目的，便翻身上马，带着众人迅速离去。

    站在城墙之上，皮逻阁看着雷厉风行的长子，心中甚是满意，但唯一的遗憾，便是阁罗凤并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身旁陪侍的诚节瞥见父亲满意的微笑，心中甚是不甘，愈加嫉妒阁罗凤的受宠，自己明明才是父亲的亲子，暗自发誓迟早要将其除掉！

    ……

    茂州，唐蕃边境，县城。

    “客官，要吃什么？”

    店小二热情招待，将自家的招牌一一报出。

    “就这五样吧，再来两坛好酒！”

    “好嘞，客官您稍等！”

    见到此人如此阔绰，店小二神色大喜，忙跑向后厨，让其迅速备菜。

    十日一晃而过，没庐·穷桑倭儿芒乔装打扮，带着十来个侍从潜入唐境，隐匿在这个唐蕃边境的小县城，不断打探益州那边的消息。

    然而，不知为何，无论动用了多少斥候，也未能摸清唐朝新任采访处置使的底细，没庐·穷桑倭儿芒感觉此事多有蹊跷，便并未按照先前的计划离去，而是隐匿在此地，不惜让属下设法联系唐军中的内奸，想要得到确切的情报。

    日落西斜，没庐·穷桑倭儿芒来到城外五里的小山坡上，等待自己的密探，但直到过了约好的时间，仍是没有丝毫动静，顿感情况有变。

    夜色渐黑，城门已经关闭，没庐·穷桑倭儿芒带着两个侍卫只能在野外暂避一宿。

    “大相，有人来了！”

    亲卫迅速抽出腰刀，发现不远处有人鬼鬼祟祟的摸了过来，心中甚是警觉，将大相护在身后。

    萨嗄萨芷！

    奇怪的声响，让没庐·穷桑倭儿芒瞬间明悟，知晓来者乃是自己的密探，便也回应了两声。

    听到暗语，密探加快了步伐，很快来到没庐·穷桑倭儿芒身边。

    “发生了什么？”

    眼前的一幕让没庐·穷桑倭儿芒心中大惊，来人确实是自己的密探，但此刻身受重伤，已然奄奄一息！

    “大相，益州、益州……”

    尚未说完口中的话语，密探便昏了过去，没庐·穷桑倭儿芒忙让亲卫为其止血，心中大为惊颤，莫非剑南有变？

    直到拂晓，几人方才放下心来，终是暂且将密探的性命保住，但此刻仍是形势险峻，没庐·穷桑倭儿芒只能吩咐亲卫去寻一辆马车，将密探送去治疗，不然若是有任何闪失，都可能一无所获。

    费劲千辛万苦，终是想办法请来了医者，为昏迷的密探诊治之后，开了些药方，没庐·穷桑倭儿芒让亲卫小心照料，一定要保住此人的性命。

    五日之后，密探终是恢复了些气色，夜半之时，悠悠苏醒。

    “大相，益州……”

    ……

    收到朝廷的诏旨，张尘听闻被派来调查的御史名为李宓，心中瞬间安稳了几分，若自己没有记错，其人刚正不阿，为人忠义，确是不可多得的良臣。

    等待了三日之后，李宓终是抵达益州，张尘在大都督府设宴，为其洗尘。

    然而，当酒宴结束，待到诸位官员离去后，张尘见到李宓似乎有些劳累，便吩咐侍从送其先去歇息。

    “处置使，可否借一步说话？”

    婉拒了侍从的掺扶，李宓缓缓来到张尘身边，小声的询问。

    “好，这边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