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太基英雄传说
繁体版

第二十章 扎马雷吉亚(6)

    在北非广袤的平原上,越接近北方气候就越加的湿润,地中海季风每年春夏之际带来的湿润空气以及充足的降雨,使得迦太基城周边数十公里范围内森林密布,植物茂盛。发源于阿特拉斯山脉的迈杰尔达河流经这片广大的地域,充分滋润着肥沃的大地。尤其是在夏季的时候,星罗棋布的农庄和村镇点缀着如同绿色画布的原野,丛林与湖泊中更是飞禽走兽的天堂。正是这完美的自然环境孕育出了繁盛的迦太基文明。

    但是自从双方和谈破裂,罗马人开始了对迦太基乡间的蹂躏报复,曾经的人间天堂如今变得满目疮痍,原本美丽的村落已经化为了废墟,到处是劫掠与屠杀留下的痕迹,荒芜的平原只剩下天上盘旋的秃鹫在搜寻着地上的尸体。在这一片死寂的大地上,有一支二十人的骑兵小队正在通往北方的道路上飞驰,他们每个人都配备了三匹战马,以便在跨下马匹体力不济时能够不停顿的快速更换坐骑。小队为首的将领面色凝重,东方人的面孔充满了憔悴与疲惫,蒙华已经整整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了。这些骑手从一个村落经过另一个村落,所过之处只有残垣断壁。好在所有的罗马人都已经前往扎马雷吉亚堵截迦太基军队了,所以他们几乎是一路畅通无阻。在第三天的黎明即将到来时,比尔萨山金色的屋顶终于出现了蒙华的视野中。

    当汉尼拔和蒙华得到小西庇阿透露的情报急匆匆地回到营地后,立即召集了所有将领进行商讨,大家都对小西庇阿提供的消息不置一词。马哈尔拔和阿德赫巴尔、莫诺马库斯等将领都认为这是罗马人的诡计,目的就是要扰乱迦太基的军心;而索西卢斯与希勒诺斯则认为应该谨慎对待;只有蒙华和小汉诺相信对方的话。

    “不管他说的是不是真的,我们都不能忽视这个情报。”蒙华提醒大家道。

    “我们必须马上回军,去迦太基。”心急火燎的汉尼拔失去理智地下令道。

    “在敌前撤退?而且返回迦太基最快也要五天路程,就算能甩掉身后的罗马人,我们也来不及在三天内赶到啊。”所有人都被统帅的决定所震惊。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们必须冒这个险。”汉尼拔已经急红了眼睛。

    “冷静一点,汉尼拔.巴卡,这个时候你不能自己先乱了阵脚。”蒙华站到已经失去判断力的同伴面前说道。

    “那里有伊密尔丝和小哈米尔卡,还有许多的亲人和朋友,包括博米尔卡议长——艾丽莎的父亲。”汉尼拔冲着同伴怒吼道。

    “我和你一样着急,最好能马上回到迦太基城,但是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是我已经有了一个办法,你想不想冷静下来听我说完。”蒙华盯着对方的眼睛说道。

    听完同伴的话,汉尼拔那张因为焦急与愤怒而涨红的脸慢慢冷却了下来,理智与冷静在瞬间重新又回到了他的躯壳中。迦太基统帅颓然地坐在自己的坐椅上不再出声,而其他人全都用期待的目光注视着蒙华。

    “我率领卫队马上启程赶回迦太基,我估算过了,假如每人多带几匹备用的马匹,路上不做多余停留的话,应该可以在三天内到达迦太基城。”蒙华毫不犹豫地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我跟你一起去。”汉尼拔站起来说道。

    “不行,你是主帅,这个时候不能离开军队。”蒙华斩钉截铁的否决道。

    “可是……”汉尼拔还要再争辩。

    “我发誓,只要我有一口气在,你的家人就不会有事,她们也是我的家人,你忘记了吗?”蒙华认真地说道。

    “你和卫队加起来才二十个人,要不然我们率领一千骑兵陪你一起回去吧。”马哈尔拔与小汉诺纷纷请缨道。

    “不需要那么多人,我相信就算元老院的叛徒想要发动政变,对方人数也不可能太多。只要我能够及时到达城内并提醒大家提前防范,他们就不会成功。”蒙华坚定而自信地说道,大家都被他必胜的神情与信心所振奋。

    “你们要留在这里辅助统帅,和罗马人的决战随时可能会发生。这一仗将有可能决定整个地中海的命运,因此你们全都肩负重任。”蒙华环视着所有人说道。

    “蒙华舅舅,你就放心去吧,我们会打败那个罗马小家伙的。”小汉诺拍着胸脯保证道。

    “快去快回,我们等着你回来一起打败罗马人。”汉尼拔此时已经恢复了镇静,他站起身用力抓着蒙华的手臂说道。

    “就算没有我,你也一样能够打败他,因为他只是你的学生。”蒙华笑着同样用力抓住了同伴的手臂说道。

    扎马平原在蒙华走后的两天里都异常平静,位于纳拉加拉的罗马大营一直寨门紧闭。小西庇阿焦急地等待着马西尼萨的到来,但是这位努米底亚国王因为平定叛乱而向西方走得太远了。当罗马的信使找到他时,他要花相当多的时间聚拢部下再赶往扎马。到目前为止,仅有两千努米底亚前锋部队抵达罗马大营,其主力部队还在遥远的地方尽力赶来。而与罗马人相比,汉尼拔也没有急于想同对方交战,这位迦太基统帅天天关起大门,在军营中训练着自己的部队,这令一直留心观察对方动静的小西庇阿大惑不解。因为在他看来,迦太基人在骑兵不占优势的情况下,应该在马西尼萨主力到来之前引诱罗马人出战才有一线的生机。“天神之子”实在想不出对方按兵不动的动机是什么。这个烦恼一直延续到他得到了一个异常鼓舞的确切消息——马西尼萨离他只有不到一天的行程了。

    当天傍晚时分,汉尼拔的侦察兵也发现了正在数十里外靠近的努米底亚主力部队,得到了消息的迦太基统帅明白,明天一早龟缩的罗马人将会倾巢而出,到时候在双方之间的空地上将会有一场决定性的会战,而他必须在对方的援军到达前击溃小西庇阿。当两位统帅都意识到第二天的战斗已经不可避免时,一切的欺敌与躁动行为反而全都停止了下来。时间仿佛进入了倒计时一般,所有人都在屏息等待着黎明的到来。

    在纳拉加拉这片即将发生决战的草原上长满了当地的尖毛草。这种非洲所特有的植物其在地下的根部长得非常快,其根会不断向周围和地下扩张,最深的地方可达二十几米。当蓄积的能量达到成长的需要时,尖毛草就会以每天一尺半的惊人速度向上猛长,几天内就能长到人那么高。

    当太阳从遥远的地平线上缓缓照亮扎马平原时,罗马与迦太基的军队就如同蓄势待发的尖毛草一样,准备在这个清晨将所蓄积的能量全都释放出来,不仅要震撼扎马平原,更要震撼整个地中海世界。平静的纳拉加拉草原很快便被号角与战鼓声所覆盖。等待已久的双雄对决即将展开。双方士兵都在用过早餐后列队开拔出自己的营地,所有人都对胜利抱有信心,因为指挥他们的是这个世界上两位最优秀的统帅。罗马一方由三个军团外加精锐的罗马骑兵以及努米底亚前锋组成,兵力达到三万七千人。而迦太基一方人数接近四万,并且伴随着八十头战象作为辅助力量,但是其中真正有战斗力并值得信赖的只有那两万名追随伟大统帅十多年的远征军老兵。

    看着源源不断的军队从眼前开出营地并在远处的战场上布阵,战马如雷声滚滚,战象发出怒吼,士兵的脚步声震天动地。而远方罗马人的鼓号声如同夏日的雷鸣般传遍旷野。此时在营地高塔上观战的希腊学者希勒诺斯不禁感慨地说道:

    “在夜幕低垂之前,我们将可以知道在罗马和迦太基之间,谁将是战场的支配者——不仅是非洲,也不仅是亚平宁,胜利的酬劳就是整个地中海世界。”

    当蒙华迅速越过数道壕沟抵达雄狮之门时,天色已经大亮。但是令人奇怪与不安的是,本来应该在太阳升起就打开的城门如今却依然紧闭着。心急如焚的蒙华高声叫关,城楼上许久才探出来一个脑袋,用警惕的眼神扫视着这一队风尘仆仆的人马。

    “你们是什么人?”城楼上高声问道。

    “汉尼拔统帅麾下的卫队,有要事进城,快点开门。”城下焦急地喊道。

    “汉尼拔的卫队?”楼上有点不相信地质疑道,“远征军不是都在汉尼拔统帅率领下在南方和罗马人作战吗?怎么会来迦太基?你们莫不是罗马人的奸细?”

    “我们是汉尼拔统帅派来处理紧急事务的,速速开门。”城下着急地回复道。

    “城防司令有令,今天任何人都不得进出城门,就算你们真是汉尼拔统帅的人也一样。”城上不耐烦地吼道。

    “我是汉尼拔统帅麾下将领蒙华,确有急事需要进城到元老院处理,你们中有没有认识我的?”蒙华见状只得表明身份,同时摘下头盔以方便城上察看。

    听到蒙华的名字后,城楼上明显发生了一阵骚动,紧接着一个军官模样的人探出头来观察了一会儿。就在蒙华觉得大事不妙准备去另一座城门试试运气时,面前的巨大城门在他的面前缓缓地张开,面对着深邃的门洞,仿佛一个巨大张开的狮口,随时准备吞噬着每个胆敢进入的人。蒙华心中焦急,顾不得个人安危纵马带头驰入,身后的侍卫紧紧跟随。在门洞出口处已有一名守门官率领着一小队士兵在等候着他们,见到蒙华对方立刻示意他停下。

    “众神在上,麦勒卡特.蒙,果然是你。”

    守门官盯着停住战马的蒙华惊喜地说道,在他身后的士兵全都露出惊叹的表情并私下悄悄议论起来。蒙华在头脑中快速搜索着,此人似曾相识,但是一时怎么也回忆不起来了。

    “将军估计不记得我了,我叫托斯卡诺斯,在伊比利亚时曾经追随过您,萨贡托之役时您还救过我一命。后来您追随汉尼拔统帅前往亚平宁时我因伤势未好被留下来跟随了哈斯德鲁巴统帅。”守门官见蒙华还在回忆便自报家门道,“后来又追随马戈将军前往利久利地区作战,在去年被召回非洲后便一直在迦太基城内驻防,我身后的弟兄们都是当年追随过你的老兵。”

    “托斯卡诺斯,原来是你,这么多年能再见到你们实在是太好了。”蒙华听完对方的介绍不禁恍然大悟地说道。

    “对了,你们为何要在大白天关闭城门,是谁下达的命令?”蒙华在问候完老部下后接着询问道。

    “回禀将军,我们也觉得奇怪,是城防司令在今早下达的紧急命令,具体原因我们也不清楚,不过好像听说城内有人要叛乱,目前整个城市都已经处于戒严中。”托斯卡诺斯毫不迟疑地回答道。

    “你现在还会听从我的将令吗?托斯卡诺斯百夫长?”蒙华听完对方的话便知道政变已经开始了,只是苦于目前手头力量太弱,而这位旧部署的出现令他突然有了一丝的希望。

    “将军说的哪里话,不管何时我们全都誓死追随将军左右。”守门官立正肃然回答道。

    “我现在实话告诉你,城中确实可能正在发生政变,有些反对汉尼拔统帅的人正打算消灭巴西德家族,如今汉尼拔大人的家眷正受到生命的威胁。”蒙华一说完所有的伊比利亚人全都大吃一惊。

    “我从前线紧急赶回来就是为了这事,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助。”蒙华用诚恳的态度向着眼前的伊比利亚人求助道。

    “我们听从您的命令。”托斯卡诺斯回头快速扫视了一圈后,行了一个标准军礼同时用坚定的声音回答道。

    “非常好,我现在马上前往博米尔卡大人的官邸,你立即去召集更多没有参加叛乱的伊比利亚军团的战友,同时传达我的命令,所有人都前往博米尔卡大人的官邸附近,对于敢于阻拦者格杀勿论,我将在那里指挥镇压叛乱。”蒙华快速吩咐道,刚说完远处城市中心就隐约传来了喧闹声。

    “马上去吧,我会在比尔萨山等着你们。”

    蒙华话音未落便纵马向着城内冲去,身后二十名侍卫紧紧跟随,远方比尔萨卫城附近已经升起了浓烟,喧闹声正是从那个方向传来,蒙华曾经在前些时候回迦太基时去探望过博米尔卡与伊蜜尔丝母子,而艾丽莎的家就在那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