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天下有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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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女见女嫌

    打劫个太子有什么奇怪的。

    展彭眼前的案上摆着厚厚的尺牍,里面记录的可以归结为一句话:

    《诸侯抢劫实录》。

    去年六月,邾国抢劫了鄅国,不仅仅把人家国都都搬空,还抢走了鄅子(鄅国国君)的老婆女儿。

    今年正月,楚王迎娶了秦伯的女儿赢氏,而这位姑娘原来是准备嫁给楚王的太子建。

    今年二月,鄅子的夫人向娘家宋国向氏家族控诉邾国暴行,宋国左师向宁见堂堂的向氏被如此打脸十分愤怒,就在今年三月,宋国进攻邾国,占领虫地,又反抢了一波邾人。

    所以说,一个小小的许国世子如何不能抢?

    “许世子不孝,有弑父的罪名,而霸主国居然不理会,所以跖之徒才要替天行道,惩罚一下许世子。安有为子不孝能安祥富贵的道理?”展彭这样解释说。

    宰胜和获见他如此不要脸。

    竟然……

    会心一笑。

    “主,您且放心。定然不会让他安然出奔。”获大声说道。

    许世子是在国内没有政变、内斗的情况下出奔,又把君位过度给他弟弟,准备行囊的过程十分从容,说不定能带半个许国的国库,只要能逮着他,必定收获不菲。

    获嘿嘿地笑了起来。

    “主,若是徒众外出,齐黥寻事,又当如何?”宰胜问道。

    展彭笑道:“无事,齐人耸。”

    耸人的说法,同样来自鲁国传来的尺牍,说是最近郑国的驷氏家族,改立了个继承人,子产厌恶他的为人,不同意也不阻止。鲁国史官大嘴巴子就直接说:“驷氏耸。”

    宰胜听罢也是扶须而笑。

    展彭已经发现,其他各营有一个算一个,并不支持齐黥火并,在这样的情况下,双方的斗争一定是以政治斗争为主。

    现在齐黥挑起来工营的叛乱,他应该琢磨的是如何还展彭一个。

    第二天一大早,获就带着一个卒的人出发了。

    他前脚一走,齐黥派遣匡求见。

    “推举盟主一事,齐氏无异议。请主营早定盟期。”匡大大咧咧地往席上一坐说道。

    展彭答应了一声,并未多理会他,自顾自翻看案上的尺牍。

    “闻展子要以州梁掌工营?”

    展彭斜视他一眼,泰山脚下这块地方又不大,昨天的事情,他不相信齐黥不知道,现在跑过来提及作废的提议,不知道是何用意。

    他放下尺牍,淡淡说道:“确实有此提议,然而州梁不允,不得已,我将工营四分。若是州梁有意,可以成为展氏家臣,委质效忠,我自然会酌情考虑的。”

    “州梁是齐氏家臣!”匡的小眼眯成了一道线。

    这话是在谴责展彭的无礼,如果展彭需要州梁效命,也不是不可以,但是需要和齐黥商量,而不是直接询问州梁。

    盗跖在大营的时候,齐黥对盗跖的吹拍之术令人发指,当年表现的多么卑微,现在表现的就多么嚣张,这样的反差,展彭算是领会到了。

    “工营却是展氏产业。”展彭毫不客气地反驳。

    匡不怒反喜,拱手道:“展子如此大才,屈身草莽岂不可惜?”

    “哦。”展彭这才有了一点好奇,这位匡先生,难道是齐国田氏在泰山的代言人,这田氏的手,伸的可是不短啊。

    他用手指敲着案几,淡淡说道:“足下有何指教?”

    果然匡开始游说,大意是,田氏托我给你带个话,只要你率领泰山之众归附田氏,田氏愿意请于齐侯,以此地作为你的采邑,如此你没有了盗贼的名号,成为齐国的贵族,田氏也扩大了势力范围,齐国把封疆拓展到泰山之南。

    三赢的局面,岂不乐哉?

    展彭却是摇了摇头,冷笑着说:“田氏也未免看不起人了,许给齐黥的,是嫁女儿,到我这里,却是空言。”

    匡惊愕地睁大眼睛,笑容一下子凝固起来,嘴巴也不由得张的老大。

    “他是怎么知道的?”他心中震惊万分,“难道真的有人背叛了齐黥?”

    展彭哈哈大笑起来,他何尝知道田氏嫁女给齐黥,不过是略一试探而已。

    这齐国的田氏,果真如传说中一般奇葩。

    春秋时把女人当成生育工具毫不奇怪,而田氏所作的尤其让人不齿。

    他本来以为,那要到几十年后田氏第八代家主田常,为了增加封邑,从齐国选上百名高大健壮的女子充后宫,接着任由家臣出入,等死的时候,这些人为田氏留下七十多个儿子,女儿更加不计其数。

    人称“隔壁老王计划”。

    现在的第七代家主田乞,就开始毫不羞耻地用女儿来诱惑盗贼?

    为了培植自己的势力,简直不把自己的女儿当成女儿。

    匡已经平静下来,脸上又浮现诚恳的笑容:“若是展子有意,自无不可。”

    “田氏还是先断绝和齐黥的关系,再来和我谈这些吧。”展彭此刻笑得非常开心。

    田氏大概是看到单单依赖齐黥不大可能控制盗跖徒众,所以才准备试探一下自己?

    不过要是田氏真的和齐黥断绝关系,那可就好笑了,他倒是非常乐意看到齐黥搬来的石头是如何砸自己脚的。

    ……

    过了午时,栾氏派来了栾辄、栾玥。

    “展子大德,栾氏不敢忘。”栾辄深施一礼,郑重地说。

    栾玥也口称“展子”,向展彭曲身行礼。

    还礼的时候,展彭略略有些尴尬,虽然他可以理直气壮地说挨打的他不是现在的他,可是好像也没有什么区别。

    栾玥姑娘出落的更加迷人了。

    她梳着后垂的燕尾髻,脸色清冷,秀发如墨,眉不描而翠,唇不点而红,肌肤胜雪,曼妙的身躯包裹在一身红色的曲裾深衣中,宽宽的素带上挂着洁白的美玉。

    栾玥也发现了展彭注视她的目光,绝美的面庞上,琼鼻微微一皱,心中暗自骂了句“无赖子”,眼神更加清冷。

    展彭:“……”

    难道我在泰山之下,真的就是女见女嫌吗?

    栾施在听到主营赠送设色之工时,虽然高兴,但是反应一般。

    倒是栾玥和栾辄异常兴奋,展氏纺织的工匠,他们可是垂涎已久。

    “当居下流,不过下流的地已经不多了。”宰胜说道。

    此时的地貌,还接近于蛮荒状态,汶水南边还好,是宽阔的鲁道通向齐国,汶水北边则是茂密的丛林和草地。

    盗跖的徒众在泰山下开发30年,开放程度不超过三成,主要集中在河边的狭长地带。

    即便如此,河边许多地方也都是密集的芦苇丛和砾石地。

    “西边是龟阴之田,南部大都是季氏采邑。如此,设立新坊怕是要有些波折。”栾者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