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孕中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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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一人功

    狼长祭见他中气不稳,已是力竭之象,却依旧是挥洒自如、淡定从容。不知他又长篇大论地说了些什么,一面趁机运功调息恢复体力,一面回头看了狼心蘭一眼。

    狼心蘭一面咀嚼揣摩柳崇义话中含义,一面轻步上前,不敢自作聪明、节外生枝,认真准确地翻译了出来。

    这下轮到狼长祭头疼了,汉人有话不直说,模棱两可的顾左右而言他。不痛痛快快认输却吃什么劳什子饭。一时有些为难,不禁问狼心蘭道:“他认输了?”。

    狼心蘭也是心中一直留有疑惑。心念闪动:“听他话语,当是意欲停战。可虽有示弱之词,但作为谦逊客套,亦无不可”。当下注目柳崇义,表面轻松实则锐利地探察起来。

    却见柳崇义虽气血耗损之下面色青黄,但神情如常,全无惭愧气馁之态,双目更是清正祥和,似乎还隐隐透出一股让人揣摩不透的神采。

    狼心蘭心下微惊,思量再三,这才用苗语对狼长祭说道:“汉人向来如此,被打败了却装作是平手的样子。众目睽睽,一门之尊,更是自找台阶,死要面子”。

    狼长祭点了点头,心中计议,“看来是已然战胜了这南岳门,但如此不显山不露水的轻描淡写,却又与王兄意下的横扫千军、摧枯拉朽,颇有不同。没能打得他南岳门灰头土脸、头破血流,不知王兄能否满意?如若再行挑战,却又该找个什么恰当说辞呢?”。

    场内原本一片肃静,观战群雄也均感意犹未尽,再见狼长祭半饷不答,热血上涌,便又开始鼓噪起来。

    柳崇义思虑深远,加之一甲子的修身养性,压抑心魔,不为所动,依旧含笑泰然处之。

    便在此时,忽听三丈外一人怪声怪调说道:“不…够…意…思…”。

    柳崇义一闻此声,笑容立敛,厌恶顿生,冷眼狼藏足道:“此言何意?”。

    一举“震慑全场”,狼藏足煞是得意,冷笑道:“南岳门不过意思”。四下寂寂无声,均是一脸茫然。

    狼藏足顿悟,品味了一下,纠正发音,继续用汉语一字一顿地大声说道:“南!岳!门!不!过!如!此!”。

    七字如巨石坠海,击起千层波涛。

    南岳门下无不动容。

    狼心蘭皱眉暗思。

    狼藏足一脸不屑狞笑,心中却无比舒坦,学来这“不过如此”四字,果然威力巨大。

    柳崇义面色冷肃,举手制止了喧哗骚动。目中紫芒闪烁,对狼藏足清冷喝道:“此言,阁下却没有资格说!”。

    狼藏足不解,看向狼心蘭,她却不理。叫过翻译,这才明了何意。

    狼藏足怨恨恼怒无比,但刚才对战时,五行蛇已经折损其二,即便用尽周身法宝,也自知难有胜算。一时无言以对,便瞪向狼长祭。

    狼长祭在旁听着清清楚楚,经此一闹,恰巧有了借口,打定主意,便开口道:“我可有资格?”。

    狼心蘭见无可挽回,微笑着用汉语问道:“那何人有此资格?”,顿了顿,才道:“我族勇王可有?”。

    柳崇义对着她的如花笑颜,明白她眼中话语。但事已至此、天劫难逃,万众瞩目之下,不容他再容忍退避。遂正色道:“此时!他也没有!”。

    果不其然,全场沸腾、呼声震天。

    南岳门下多人热泪盈眶。

    狼心蘭心中暗叹,便要翻译。

    狼长祭已经不用听了,看到柳崇义的凛然正气,便一目了然。

    当下深吸一口气,冷声道:“柳门主尚有何绝技,尽可施展,你我胜负未分。倒要看看,此言我何时可说!”。

    无论狼心蘭从中如何两面取巧,两军阵前,终是避无可避。

    柳崇义见他煞气逼人,敬他英雄,不出恶语,正色道:“今日乃是狼族之对南岳门,你我双方,无恩无怨,何苦鱼死网破。他日,勇王有兴,你我二人可择地再战”。

    狼长祭不耐烦他忽软忽硬,坚持道:“今日恰逢其会,又何必他日,你我迟早一战,何时何地又如何?!”。

    柳崇义见他不依,也知终将要走到这一步。如再多言,不免让人轻视。

    长叹一声道:“即使如此,老朽便舍命陪君子。勇王稍等,柳某尚有琐事交待”。

    随后,面向场内千百人,朗声道:“天下英雄见证,柳某年事已高,在我南岳,已是有心无力。今日,便将门主一职,传于首徒肖鸿,恳请各路豪杰日后多多关照”。

    众人不想由此突变,议论纷纷。

    那俊雅中年人肖鸿更是大惊,快步上前,一步跪倒,低叫:“师父何出此言,弟子才疏学浅……”。

    柳崇义凛然道:“为师自有分寸,你不可过于拘泥”。

    然后目光一扫门下众人。

    南岳门众知他之能,此举必有深意,齐声道:“谨遵门主谕令”。

    柳崇义袍袖一挥,洒脱扬声道:“南岳门琐事已了,老朽便再无牵挂”。短短几字,如同天际龙吟,将场内的杂乱统统压了下去。

    待到重归平静,柳崇义从怀中取出一玉瓶,倒出一粒蚕豆大的红色丹药,一口吞下。片刻后,双目如电,庄容道:“机劫既至,老朽柳崇义便与这位……”。

    狼心蘭低声道:“勇王狼长祭”。

    柳崇义续道:“长祭兄,无所羁绊,尽展所学。无论伤亡,皆我二人之事,与他人无关”。

    群雄热血沸腾,高声叫好。

    狼长祭丝毫不敢大意,心想:“这老儿装神弄鬼,果然留有一手”。

    柳崇义这才慢慢注目狼长祭,淡然道:“柳某毕生在此,岂会他门之技。我南岳门博大精深,尔等如何尽知。老朽便将近几年的些许领悟,向长祭兄印证一下”。

    狼长祭心中奇怪:“这南岳门还有什么高深功夫吗?!”,当下正色喝道:“好!请!”。退开一步,摆开架势。

    柳崇义闭目片刻,慢慢沉下身子,却依旧是左手化剑,当胸向天。右手成掌,齐肩平举,掌心向地。

    狼长祭不理他变与不变,运起十成功力。身畔黑气飞舞,双目圆睁,碧光灿灿。

    柳崇义也是全力施为,左剑青白,右掌褐红。

    狼长祭看出他功未行满,大将之风,却不突袭。

    片刻后,柳崇义左剑银白,右掌却颜色转淡,色呈粉红。依然不动。

    狼长祭却也不动。

    柳崇义一变再变,左剑右掌仍在变,变浅、变浅,渐渐地都变成了晶莹如玉。

    狼长祭吃惊,竟有这多变化。

    第四变!柳崇义左剑莹中带黄,仿佛明月。右掌莹中带红,宛如朝阳。

    气宗宗主行弥、剑宗宗主施阳对望一眼,惊道:“这…这……”。

    狼长祭感觉不妙,再加一分功力。

    竟然还有第五变!

    柳崇义慢慢左手三指张开,右手三指回收,这便成了左掌右剑。

    左掌如月,右剑如日。便在此时,金光一闪,右剑便向狼长祭刺了过来。

    行弥瞠目:“当真……可以如此!”。

    施阳惊呼:“柳大哥……竟然练成了!”。

    狼长祭心无旁骛,无所畏惧,低吼一声,右拳迎了上去。

    人影瞬分,狼长祭如遭电击,急退数步,颇为狼狈,右臂低垂,脸色剧变,愣在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