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迷魂
繁体版

第十章 暗夜厮杀

    “你的话变多了!”

    “话多了,就是想法多了。”

    “想法多了,对于我们这类人,就得死!”

    贾中华举起右手一直提着的一件东西。那是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通体应是铁质打造,形似一边没有封口的梯形,右手握著短边,空着的长边,内外均生长着参差不齐,巨大锋锐的凸起,就像狼嘴内部致命的獠牙。

    下一秒,这个奇形怪状的东西,速度虽慢,但注意到存在时,已经跨越了十步的距离,出现在了徐洛魂的头顶,距离饱餐甜美的脑浆只有毫厘!

    凡是在攻击路径上的翠竹,齐刷刷被一分两断,纷纷落地。

    可一块死去的木头,看起来笨重,此时轻飘飘浮在头发丝上,代替原本的目标,承受了獠牙的撕咬,纹丝不动,下面的根根直立坦然自若,倔强站着。

    贾中华似缓实快,徐洛魂举重若轻。

    两者碰撞,同样矛盾的声音,暗哑又高亢的“撕拉”荡起了音波,撕裂了雨幕,冷冷的水滴胡乱翻飞,周围一圈的翠竹全都向外弯折了身躯。

    怪东西与誓约持续在徐洛魂的头发丝上较着劲,贾中华凑近那张恐怖的脸庞,因过于用力而起伏起来的疤痕,仿佛蜈蚣即将飞扑至猎物身上:

    “你变慢了。”

    “不,是你变快了。”

    徐洛魂右手稳稳握著誓约的剑柄,手腕上暴起的青筋显见他的状态,持续架着怪东西下劈的力道,没有脸上表现的那么从容淡定。

    但是,剑不止在手上,也可以在舌头上,还更无形,更锋利,更容易刺进人心。

    “但是,你的剑却弱了。”

    “不知道现在的你,是方凌峰、还是贾中华?或者两个人都疯了,你只是个捡便宜的现成货?”

    叶繁星从未了解过,老徐那张憨厚平实的面目下,居然可以说出如此刻薄的诛心之言,也让他知道了这个对手的份量,完全不同于姐姐和自己,是在那之上的存在。

    日常讲究武道礼仪,尊重的,是弱小的对手,和强大而心怀怜悯的自己。

    开局放大,动用一切手段打击对手,尊重的,是自己的生命,和对方必须去死!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

    贾中华突然发现好笑的事情,从轻蔑地低笑,到纵声大笑,完全压抑不住。

    “有趣,有趣。”

    “你的剑,毫无杀意。没有了杀意的气与神加持,你的话,只是在无意义的挑衅。”

    “就像野狗第一次见到路上奔驰的汽车而犬吠一样。”

    他右手猛地一捏,气血灌注至怪东西中,力道陡然增强,势要把血影一劈两半。

    徐洛魂感觉不好,急忙转动手腕,原本右手上举的动作,让誓约倾泻了一个角度,不死印法急速运转,将怪东西原本十成下劈的力道,化成了六分下劈,四分往后,整个人并借势后退,准备拉开攻击距离。

    “呵,现在的你,太弱了。”

    “等待你的,只有死亡!”

    伴随着贾中华冷笑话语的,是一抹恐怖的寒光,从原本下劈的怪东西中悚然弹起,狰狞着穿过誓约的防御圈,撕咬上了徐洛魂的胸口。

    一声痛苦的闷哼,鲜血伴随身影的后退而向前飞洒,混杂雨滴,形成斑斑点点的血水,从空中向下浇灌竹林、湿地,还有躺在地上的人。

    叶繁星呆呆地任由血水在脸上流淌,他不敢相信地看着刚才寒光的源头。

    那是一柄古朴,原始,野性,只为猎杀而生的古怪长刀,这是他曾经最喜爱的武器。

    可他做梦都没想到,会在穿越异世界的民国后,再次见到这把武器,喃喃自语:

    “血源诅咒,变形武器,锯肉刀???!”

    那个怪东西原本缺边梯形的摸样已经改变,短边成了握柄,斜边是刀脊,长边是刀刃,原在内外狰狞的獠牙,沾了血发狂,成了那个游戏中不死者的凶猛利爪。

    锯肉刀整长近1米8,比徐洛魂人都高,宽大的刀刃,略微弧线系的刀身,无不说明,这柄嗜血的武器,挥舞起来劈砍时,究竟有多么渴望撕咬空间,吞噬血肉。

    叶繁星荒谬地骂了句粗口,人在低武世界的新手村刚刚练级,就碰到了一个手拿克系神话世界武器的对手BOSS,这小说剧情太TMD扯淡了。

    “咳咳,果然,是变形武器吗?”

    “原本看你穿的衣服就有所猜测,现在石锤,你加入青龙会了呀。”

    “你们龙头还好吗?”

    徐洛魂咳嗽着抢回了全场的焦点。

    他刚才神速反应,间不容发地避开最致命的距离,并憋住一口气,运转不死印法,用肌肉夹住了往里深入的利爪,避免更深乃至到内脏的伤害。但是这也让锯肉刀,对胸腹造成的伤害更广更大。

    一道被破开翻起巨大伤痕,从右腹部斜向上拉伸到左肩,周边翻起的伤口肉沫,就像地龙翻身时,从地底被抛射至地面的垃圾。

    虽然还没有开膛破肚,完全撕开胸腹的保护,袒露出脆弱的脏器,但是这样的伤势,换做普通人,估计早已一命呜呼。

    而在徐洛魂这里,他站直了身体,没做包扎,汩汩流着的血,就越来越小。

    都是一群在地狱中摸爬滚打的老油子,整个身体和灵魂,都是用血,还有伤痕,浸泡组装而成的。这样的伤势,致命,但不致死。

    至少,还有反手送对方下地狱的机会,和力气。

    更何况,身怀不死印法的他,最擅长化死为生。

    贾中华听闻徐洛魂的问题,咧嘴一笑,对刚才的必杀一击失手也没有在意。

    “龙头老大身子骨还是老样子,常常念叨你。如果我把你的人头带回去,估计他会很高兴!”

    “是吗?能让他一直惦记,看来小时候的毒打还是少了呀!”

    徐洛魂有些叹息,往事不可追,过去的小屁孩已经是一方大佬。

    而现在,他更应该集中精力在对手上,否则,今晚,就是他的最后一晚。

    他想死,可不想死在对方手里,更何况,还有那个躺在地上单纯可爱的小子,以及对自己说喜欢的女孩子。

    他看着自己的右手,和手中的誓约:

    “老伙计,我还有想要守护的人,这次,请帮我守住!”

    “在我倒下前,没有任何人可以伤害他们。如果我倒下了,那就让我,从地狱再爬出来。”

    “所以,繁星,不要擅自逃跑,你跑不过对方的剑。无论发生何种情况,躺在那里别动,我会来救你。”

    “此为誓约:吾剑身前,虽血海滔天,不亡一人;吾剑身后,无风无雨,静待花开。”

    贾中华兴奋地舔了舔嘴角,灰黑色的眼眸中染过疯狂:

    “口气这么大,小心闪了舌头。”

    “而且,不凑巧,今晚,我的猎杀时刻,即将开始!”

    孟玥站在竹林外空地处,淋着雨,即便衣物已经湿透,依然一动不动,像是个望夫石,期盼有人归来,又像个犯错的孩子,在惩罚自己。

    她的旁边,传来轻柔的嗓音:

    “里面已经开始了,你不进去吗?”

    孟玥嚅嚅嘴,不是在吃东西,而是不知道怎么回应。

    轻柔的嗓音有了点点笑意:

    “看你表白的时候那么利索大胆,怎么现在没胆啦?”

    孟玥的脸唰得红了,害羞带怯地撒娇:

    “师傅~~~”

    嗓音不再逗她,柔声说道:

    “好啦,放心吧,师傅在里面都看到了,两个人都还在按照剧情往下走,没有超出的危险。”

    孟玥松了一口气,最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那么还可以挽回局面。

    “师傅,那我去了。”

    “去吧,去吧,这里师傅看着,确保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来打扰。即便青龙会龙头老大亲至,也不行!我说的。”

    “谢谢师傅,师傅最棒啦!”

    语音未落,娇小的人儿乳燕投林,闪身进入了自家竹林。

    嗓音在空旷的雨幕中缓缓散开:

    “终究还是长大,心在别人身上跑掉了。”

    “道君在上,请保佑小徒及其关心之人顺遂平安,逢凶化吉。”

    “无量道尊!”

    竹林深处。

    誓约重重撞击在锯肉刀上,荡开了后者一记势大力沉的劈砍,飞起一连串翠竹,可见如果落在人肉上,估计只剩下一堆残渣。

    誓约则乘着对手攻击中断,回防不及,欺身向前,攻进1米5距离,准备利用自己更短,近距离更具威胁的优势发起一阵猛烈攻势。

    然后,呼啸从右传来,撕咬空间的沙沙声,伴随着强劲的破空席卷。锯肉刀在被荡开后,直接横移,利用弧形刀身,划了个轻巧轨迹,再又劈断了三根竹子后,也准备利用自己更加血腥的杀伤和破坏力,直接吞噬血肉。

    “哈哈,你敢破誓杀我吗?”

    空中留下的讥讽语句,逼迫誓约再次撤退,放弃了进攻良机,或者说,放弃了可以同归于尽的机会,与锯肉刀再次对峙起来。

    “嘿,战士在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现在这样心慈手软,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也是对你守护的人不负责任!”

    不知道想到什么,锯肉刀猛地前刺,速度前所未有的快,仿佛愤怒起来。这不是它合适的用法,但是被凌厉杀气锁定的位置却摆脱不开,锯肉刀钝直的刀尖直直撞在了誓约宽厚的剑身。

    挡得住锋锐,挡不住不讲理的蛮力,誓约第一次被击退,平整击打在身后主人胸腹上那条恐怖的伤痕。

    徐洛魂借力飞退,撞断了好几根挺拔的君子竹。刚站定,一口血箭不自控地吐出,憋在胸腹间约束肌肉,束缚伤势的不死印法被撞散,大量血液喷涌而出,凄惨无比。

    贾中华没有乘胜追击,无数血肉换来的经验告诉他,追击则掉进陷阱,毕竟对手是血影,是那位的徒弟,也是魔门补天阁的真传弟子。

    “补天阁,不死印法,果然名不虚传。”

    “借力卸力,生死转化,虚虚实实,真真假假。”

    “刚才要是我上当直接进攻,估计这会儿誓约已经砍在我脖子上了吧。”

    徐洛魂调匀呼吸,再次憋气,不死印法封闭住胸腹的肌肉,止血减伤:

    “谁知道呢,也许刚才你攻过来,就拿下我的项上人头。”

    贾中华没有理会徐洛魂的扰心之语:

    “我是一名战士,不是杀手。”

    “我时刻牢记着战斗的目的,而不是无意义的杀戮。”

    锯肉刀猛地一插,蹭着叶繁星的头皮,立了起来,叶繁星的身体不受控地绷紧,却依然乖乖听话,躺在地上没有动弹。

    再次强调,他很莽,但很精灵。刚才徐洛魂与贾中华那连眼球都跟不上的战斗,让他非常相信,对方的武器,是真的能在自己来不及做第二个动作时就饱饮血肉,战场周围被斩断一空的竹林,就是他的下场。

    赌徐洛魂能跨越更远距离,神速救下自己,不如赌徐洛魂能击败对方,安全释放自己这个人质。

    贾中华没有理睬叶繁星的动作,这只是个连蚂蚁都算不上的废物,右手紧紧握着插在地上的锯肉刀刀柄上。

    “我的目标只有一个,捕猎穿越者。”

    “至于其他次要目标,比如猎杀你,我已经失去兴趣了,你没有价值!”

    灰黑色眼眸闪过浓浓地失望:

    “你的技巧很棒,你的斗争心仍在。但是没有杀意的你,气和神,都不再是血影的招牌。出手速度和力度,都有所顾及地减弱了至少三成。”

    “而且剑的落点,永远只有那几个不会造成致死伤害的地方,剑道的轨迹,也就闭着眼睛,都能猜到。”

    “想封禁你的攻击,保持不败之地,就如同幼儿园计算吃几个苹果那样的幼稚可笑,轻而易举。”

    徐洛魂没有心力辩解贾中华的话语,这是事实,他在接受誓约时,就接受了这一结果,也曾设想过,自己的实力不济,被斩于江湖的结局,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人,不畏死,何必,以死惧之。

    坚持自己想坚持的东西,选择自己想走的路。

    哪怕狼狈,哪怕跪着,也要坚持走下去。

    即便,尽头是一片黑暗虚无。

    当前他的神,感觉到了什么,心底松了一口气,某个猜想正在逐渐实现,那么,他就要为了皆大欢喜的结局拼上当前的全力。

    徐洛魂露出了开心的笑意:

    “你,听过,风,穿林打叶的声音吗?”

    因为印象中总是苦大仇深的血影居然笑了,还笑得貌似很开心,贾中华一脸见鬼的表情。

    然后,周围似乎真的闹起了鬼,因为无人处,有了声音。

    竹林被敲打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