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彦青不解地看向段星飞，希望他能解释一下。至少，能给一点暗示。

    段星飞耸了耸肩，表示他也不明白怎么了。

    陈彦青转头面向晓姐，暗暗吞了口唾沫。

    在这个世界，他手无缚鸡之力，面对晓姐这般金刚芭比一样的身躯，他不可能拼得赢力气，至于拼格斗技巧……一来他不会，二来在巨大的力量差面前，再好的技巧也只是花拳绣腿。

    唯一的希望，是利用好这股强大的神秘力量。

    巨触的力量远超人类，既然橙光可以一下秒掉巨触，那人类在橙光面前，最多不过是牛刀下的鸡崽。

    陈彦青无意伤人，更无意杀人，他只打算借这股力量，保自己免受不公平的待遇。

    晓姐的表情愈发不善。

    陈彦青总觉得下一秒她就会以极快的速度抽出匕首，顶在自己喉前，就像电视节目上特种兵展示近距离格斗技巧那样。

    他默默把右手藏到身后，在心里默默复习那拗口至极的咒语。

    做好最坏的打算，总是没错的。

    这时，段星飞忽然往前走了几步。

    他走到陈彦青和晓姐侧面，一只脚不动声色地落在两人之间，身体逐渐侧过来，微微挡在陈彦青身前。

    他这是要做什么？

    “原来你一直在里面啊，胡医生，我还以为你早就逃到安全的地方去了呢。”

    段星飞刚才与陈彦青掰扯时新点了一支烟，他说话前把这烟丢到地上，用落在两人之间的那只脚踩灭。脚尖近乎刻意地多磨了一会。

    晓姐盯着他眼睛看，不作声。

    胡一冷着脸不回话，甚至没看他。

    她的眼睛，一直盯着陈彦青，近乎怨恨。

    “你们认识啊？那太好了，那就不用我过多介绍了。”

    段星飞视线在陈彦青和胡一之间来回扫动，轻松地扬起嘴角。

    胡一牵住晓姐的手轻轻捏了一下。

    陈彦青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他这时才注意到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这两人，该不会……

    段星飞也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他立刻就明白过来了。出于某种原因，胡一看陈彦青不爽，想让晓姐给她出气。晓姐么，一贯宠着她的。有时候，甚至会不顾事情客观对错。

    果然，晓姐立马横了段星飞一眼。

    “你跟他很熟？”

    她眼神里带着警告。

    段星飞清楚她的意思：不要拦着她，否则对自己不客气。

    他也清楚自己打不过晓姐，就算有枪也打不过。

    但他的能耐向来不在打架上。

    “我跟他不熟，但先生跟他熟啊。我刚才也说了，是先生让他来到这个世界的。”

    段星飞注意到胡一眼神明显有变化，从刚才的怒目而视，到难以置信，又转为纠结。

    他暗笑一下，这话本来就是说给胡一听的。

    晓姐的眼神也有所缓和，但对抗的意思仍很明显。

    “先生什么时候告诉你的？”

    晓姐这话近乎质问。

    “我想想啊。”

    段星飞捏着下巴，抬起头，眼神左飘一下，右飘一下，像是记忆力不太好。

    但陈彦青已经看出来了，他是故意这么做的。

    他在帮自己化解……至少是在缓和冲突。

    可为什么呢？自己和他素未谋面，他没理由帮自己才对。

    “今天晚上八点，唔，准确来说是昨天晚上八点左右，我本来在家里睡大觉，先生突然联系我，告诉我有‘新人’来了。”

    “那先生为什么没通知我？”

    晓姐目光再次锐利起来。

    “这你就要问先生了，直到刚才你差点要揍他，我才知道先生没跟你说。”

    段星飞面色轻松，两手一摊，把责任撇开，随后又将话题引向别处。

    “我记得你今天是去九八路蹲点的对吧，蹲到了吗？”

    “一头【掌马】，杀了。”

    “你看，我的消息灵通吧，我就说那里会有怪物出现。”

    段星飞动作夸张地寻找着什么。

    “对了，战利品呢？怎么没见你带回来，没有可换不了钱啊。”

    晓姐若有似无地看了胡一一眼，嘴上却是说道。

    “忘了。”

    段星飞似笑非笑地看着晓姐。

    你杨晓怎么可能会忘这么重要的事？

    要不是胡一用私人联络器联络你，你会丢掉这已经到嘴边的十万块？

    罢了，不重要。

    段星飞视线擦过晓姐，看向胡一。

    她的表情变化很有趣，像一只被主人吵醒要发脾气，又想到惹怒主人后没粮吃的猫。

    此刻晓姐的表情已经淡了下来，看上去是不打算过多追究了。

    段星飞略显得意地扬起嘴角，眉眼弯弯地看向陈彦青，把烟盒摸了出来。

    “再来一根不？”

    陈彦青看得明白，把这当作是事情告一段落的象征。

    但他实在抽不了烟，抬手婉拒，同时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听你们刚才的意思，只要杀死怪物，得到‘战利品’，就能用来换钱？”

    段星飞点燃香烟，吞吐一团雾。

    “对，没错。”

    “那这个大家伙，身上哪一块能算‘战利品’？”

    陈彦青指向巨触的尸体。

    见段星飞、晓姐、胡一都盯着他，他心中微微生怯，但仍觉得自己在道理上没错。

    “这大家伙是我杀的，赏金归我，很合理吧？”

    “那杀人的罪名，是不是也归你？”

    晓姐开口道。

    陈彦青疑惑地看向段星飞。段星飞也很疑惑。

    “她说的是那个保镖，死在手术台边的那个，叫阿什么来着？”

    阿刚……

    直到这时，陈彦青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个关键问题。

    这个世界有特缉局，肯定也有警察。杀了人，必定会被定罪。

    他现在，是个杀人犯……

    陈彦青耳朵嗡嗡直响，再也听不进任何声音，只有陈彦红的声音异常清晰。

    “刚才那种情况，不杀他，我们就要死，没得选。”

    陈彦红说得没错。但这罪名该如何承担？难道刚刚从生死关头脱险，就要面临牢狱之灾？

    陈彦青看向段星飞，用眼神求助。

    段星飞侧着头，和晓姐对视了好一会，居然把踩在两人之间的那只脚抽了出来，走到边上去了。

    这事情在他所料之外，他一时没有对策。不过，晓姐是个明事理的人，她既然前面已经让步，就不会真的把事情做绝。眼下她要抓着这事不放，无非是让胡一心里好受一些。而对于陈彦青来说，也没有任何损失。

    陈彦青并不知道段星飞的想法，只觉得他走开得太干脆了。

    “要钱，还是自由？”

    没了段星飞阻挡，晓姐一步顶到陈彦青面前。

    哪怕矮陈彦青半个头，加上黄毛矮一个头，她仍旧气势凌人。

    她身后的胡一，表情愈发复杂。

    陈彦青很讨厌被胁迫的感觉，他隐隐想要亮出右手指，用暴力让晓姐屈服。

    但仔细想想又觉得这样事情会闹得更大，一个不好，很可能又多背上几条人命。

    换个角度想，他本不知道“大章鱼”能换钱，这是意外之财。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虽然十万块不是个小数目，但既然自己有赚这钱的本事，以后再赚就是了，没必要硬逞强。相比之下，进了监狱，就不是赚不赚钱的事了。

    “钱可以给你。”

    陈彦青迎着晓姐的注视，朗声说道。

    “但你得告诉我，这钱要到哪里去换。”

    以鱼易渔，年年有余。

    晓姐显然没料到陈彦青会这样要求，一时无话。

    而诊所外，厚重的雨声之中，渐渐掺进一种规律的鸣笛声。

    嘀嘟——嘀嘟——

    特缉局来了！

    陈彦青心里一动。

    都迟到多久了……

    等一下……特缉局，负责处理命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