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行刑时分
今天是行刑的日子。
海因斯眯着眼,外面的光线太亮了,长时间呆在阴暗的地牢之中,他尚未能马上适应云幕间刺眼的阳光。
虽然只说了要砍断了四肢,但到时自己定然会流血而死,只希望自己的死相不会过于难看才是。
“上车。”
裁判所的守卫催促道。
海因斯缓缓拖着锁链走上囚车。
已经多少年没有遇到宗教裁判了,儿时的他曾经见过几次宗教裁判,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那些人有的泣不成声,有的缄默不语。
没想到有一天这种事竟然会降临到他自己头上。
罪魁祸首在自己被拉出来之前,还说什么,一路保重,我相信你不会有事的。真是想想就......
连句安慰人的话都不会说吗?混蛋。
囚车缓缓地开始移动,到达街头的时候,不少民众都投来好奇的目光,好像在围观马戏团中的奇珍异兽。
这样的感觉真是太糟糕了。
不过作为一个将死之人,怎么样都已经无所谓了。
这样想着,却看见人群中赫芮那张熟悉的脸,短短两天的时间,她肉眼可见的憔悴下来,她的眼神近乎祈求,自己却不清楚她在祈求什么。
海因斯偏过头去,闭上了眼,不忍心再看。
这次的处刑地点选在斗兽场,神主教不惜重金买下那个如罗马竞技场般宏伟的场子,就是为了尽可能多的人看见海因斯被处刑的过程,以此提高教会的威慑力。
然而教会终究没能如愿。
当囚车到达斗兽场时,除了看台上的人潮以外,两个穿着黑色斗篷,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在焦黄的土地上显得格外显眼。
清冷的女声从斗篷下方传来。
“停下来吧,我的朋友该回家了。”
守卫们一脸疑惑地看向雷瑟第,在这里,他才是真正管事的。
“恕难从命,阁下敢拦教会的囚车,却连露面都不敢吗?”
雷瑟第虽然有些意外,但还是很快便反应过来。
啧。
薇薇安不满地砸了砸嘴,将斗篷的兜帽掀开。
那张精致的脸一脸严肃地看着雷瑟第,冷若冰霜。
观众席里顿时传出一片哗然声,并不是因为对薇薇安的脸惊为天人,也不是因为对于她不自量力拦下教会的囚车而惊讶。
而是刚刚有位拿着望远镜观看的路人,一脸疑惑地说:
“这人不是前些天在街头开枪,打死了老乞丐的那个神经病吗?”
神经病拦下教会的囚车。
打起来似乎成了必然的结果。不少观众不嫌事大的起哄,打起来,打起来,这样的呐喊汇聚起来,似乎在为场上的人加油。
雷瑟第的嘴角抽了抽:
“你不是前两天在大街上开枪杀人的那个侯爵千金吗?如果被魔鬼上身了的话,现在让开教会就既往不咎。”
“当初审判的时候,陛下也在场,身为侯爵千金,你要忤逆皇帝吗?”
“皇帝站在我身边。”
薇薇安毫不示弱地掏出一杯纹章,那是皇帝的家族纹章,在这个国家,这个纹章是不容玷污与伪造的皇权。
雷瑟第的眼神变了变,眼神看向高坐观席台的教皇,那老人脸上仍然带着慈祥的笑容。
他简单的点了点头,没有任何过多的工作。
雷瑟第很明白他的意思,那是继续执行的讯号。
他大手一挥,喊道:
“不用管这个小屁孩,继续执行。所有后果我一人承担。”
教会的人在犹豫了一阵之后,开始有条不紊地将囚车上的海因斯带到斗兽场的中央,用沉重的锁链将海因斯的手脚牢牢地绑在地上,整个人成大字形展开。
负责行刑的刀斧手,拿着一把黑色的手斧,磨得光亮的斧刃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寒星。
薇薇安怒不可遏的声音响起:
“我叫你们放人,听不见吗?”
她将腰间的燧发枪瞄准刀斧手的头,那人左躲右闪,既不敢对海因斯下刀,也不敢去攻击薇薇安。
“拿来。”雷瑟第一把夺下那手斧,不屑地道,“来,冲我头上开枪。”
他转过身,背向薇薇安,大声念道:
“海因斯诱骗圣女行恶事,仅教团商议,砍去四肢。”
“即刻行刑。”
那宏亮的声音传遍斗兽场的每个角落。
他高高举起斧子,朝着海因斯的左手砍去,海因斯咬着牙,他已经能够预想到接下来的疼痛,并做好了心理准备。
“我以皇帝的纹章叫你放人,你为何不放?”
“蔑视皇权,这是你的意思,还是教皇的意思?”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教皇的意思?”
薇薇安冰冷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他抬眼望去,关系台上,不知何时皇帝稳坐台上,静静地看着自己。
此刻仿佛身份对转,那极具威严的眼神将自己从审判者的身份剥夺下来。
使得自己变成了一个受刑者,如同海因斯一般,被束缚了手脚,等待着行刑者下刀。
“雷瑟第,你对于教会的忠诚是真实的,对吗?”
教皇那温吞的声音忽然在雷瑟第的脑内响起,他又回头看向教皇,眼神中带着疑惑,这样的距离,对方即使说话了,自己也断不可能听见。
“雷瑟第,让我来帮帮你吧。”
雷瑟第忽然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手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般开始不受控制。
它重新高举起来,狠狠地砍向海因斯的左手,强大的力量带出破风声,让旁边的薇薇安眼神微凝。
她毫不犹豫地射击,燧发枪的子弹穿过雷瑟第的胸膛,炸出一朵血花。
他难以置信的跪倒在地,血液似乎一瞬间都涌向自己的脑袋,视线变得模糊,转而又变得清晰。
胸膛翻动着黑色的血肉,蠕动的声影仿佛地底昆虫的悲鸣声。
“这是什么。”
他惶恐地伸手想要触摸,却发现自己的两只手根本不听控制,从胸膛开始蔓延,黑色的血管裸露在皮肤的表面,如同蛛网般缠着手臂上。
痛苦,他撕心裂肺地大叫,如同临产的孕妇般痛苦地哭喊。
他浑身的肌肉开始异常的膨胀,撑破的血肉流出浓黑色的血液,转而又被黑色的血管覆盖,整个人如同充气的皮球般越鼓越大。